胡太醫急匆匆趕到東宮,給蕭婉茹診完脈,面色凝重。
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寒旭淵,往門外使了一個眼色。
寒旭淵跟隨胡太醫一起到了外面的走廊。
“太醫,她現在怎么樣?”
“殿下,微臣無能,眼下有兩個選擇。一,就是不要孩子,保住太子妃娘娘。二是消耗太子妃娘娘的身體,保住孩子。但這樣一來,生產的時候,太子妃很可能就……”
胡太醫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不敢再說下去。
寒旭淵怔在那里,心底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兒。
的確,他曾經想過要害死蕭婉茹,可是機會擺在面前,他反倒是猶豫了。
“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胡太醫閉上眼,搖了搖頭。
他醫術有限,這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那……”
寒旭淵望著天空,烏云層層疊疊,像是要掉下雨來。
畢竟她的手里還捏著蕭鄭元留下的勢力,眼睛瞇起,像是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沉吟了良久,他終于下定了決心。
“有勞胡太醫務必保孩子平安出生。”
說這幾個字的時候,寒旭淵的聲音都在顫抖。
腦海里不斷回想起當年父皇對母后下的命令,要關月死得其所。
他此刻做的決定,和當年的父皇,又有何區別。
“是。”
胡太醫領命,又交代了兩句,緩緩退了下去。
里面的蕭婉茹還不知外面的決定,她痛苦的蜷縮在床里,緊緊的捂著肚子。
心底不斷的在吶喊,在呼喚。
希望這個孩子留下來,這是她唯一的希冀和念想了。
在門口靜站了片刻,寒旭淵才收拾好心情,轉身走了進去。
守在蕭婉茹的床邊,握著她的手,掌心傳來一片冰涼。
“婉茹,太醫說你是動了胎氣,要好好休養。”
他又變回了一如既往的溫潤,但眼底的光卻與以往不同。
蕭婉茹心底疑慮,但沒有精力細想。
輕輕點了點頭,便閉上眼睛。
不一會兒,青蓮送來了熬好的藥,喂蕭婉茹吃下后,她便睡著了。
望著她逐漸舒展的眉頭,寒旭淵的心底劃過一絲愧疚。
稍縱即逝后,他的目光里又堆滿了冷厲。
到孩子出生,只剩下五六個月的時間,這么短的時間里,他必須要推翻自己的父皇。
否則……
眼底赤紅閃過,他毅然起身,離開了東宮。
不久,他便騎馬到了城北的巡防營。
陸池正在練兵,看到太子輕裝而來,有些詫異。
“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走上教練臺,陸池上前見禮。
在校場的士兵齊刷刷跪地,聲音幾乎同時發出。
“拜見太子殿下!”
“平身!”
太子抬了抬手,上前一步,伸手要將陸池扶起。
但他慢了半拍,陸池已然起身。
“你們再練三遍就休息!”
吩咐完,引著太子走進自己的大帳,命人泡上了茶。
“殿下您怎么會忽然來這兒?”
陸池不解,心底漫過不好的預感。
寒旭淵淡然地喝著茶,目光望著外面的天空。
“孤是不放心靖王和衡王,所以想來拜托陸大人你,可否前往定州一趟?”
去定州?
陸池的心動了一下,聽聞他們遇刺的時候,他就想趕往了。
可是,沒有陛下的命令,他無法私自離開。
皺了皺眉,嘆息了一聲,什么都沒說。
他的憂慮,寒旭淵都看在眼里,輕輕一笑。
“放心,孤會去勸說父皇讓你去定州,一來是保護他們,二來靖王妃畢竟有身孕,還是待在京城比較妥當。”
陸池聽得深以為然,面露喜色。
“那就有勞太子殿下了。”
說著,他起身對著太子拱手行禮。
太子起身回禮,令陸池有些不可置信。
“是孤有勞陸大人了。”
又簡單地說了幾句,太子便告辭離開,隨后急匆匆進宮,向陛下說了自己的建議。
他猜測,陸池一直力挺燕洛璃,陛下早就厭煩了他。
果不然,陛下聽了以后沒有反對。
他沉思片刻,點頭答應。
“那就讓陸池去,務必將他們平安地帶回來。”
“是,父皇。”
一切都在寒旭淵的預料之中,心底松了一口氣。
他告退之后,陸池就被陛下秘密宣進了南書房。
陸池甚是惶恐地看著陛下。
高奇將一封信和一個錦盒遞給他,陸池雙手捧著,心底更是不解。
“你去定州以后,務必親手把這封信和這個錦盒交給靖王?”
陛下的話說得尤為鄭重,以至于陸池愣在那里,遲遲沒有反應過來。
但心底,一種陰謀的感覺,越來越濃。
“陸大人,陸大人……”
高公公走到了陸池面前,叫了他好兩聲才回過神來。
“公公?”
“陸大人,快啟程吧。”
高公公催促了一句,陸池怔怔點頭,才發現,陛下早已經離開了。
他不敢耽擱,挑了張揚隨行,一同前往定州。
定州城的客棧里,燕洛璃身體已經好了不少,正坐在窗邊,望著外面隨風搖曳的柳枝,上面的葉子稀稀落落的,都已經泛黃。
客棧的大堂里,吵吵嚷嚷的,凌亂的腳步聲朝著他們的房間靠近。
“你們不能進去!”
紅兒站在門口,將一行人都攔了下來。
隔著門,那領頭的微胖男人訕笑了起來,對紅兒恭敬拱手。
“姑娘,王妃在里面嗎,微臣有重要的事,想求見王妃。”
說著,從袖口掏出一定閃閃發光的金元寶,小心翼翼地遞了過去。
紅兒淡然地瞟了他一眼,將這金子推了回去。
“我不管你是誰,還請您耐心等到王爺回來!”
那微胖男人面色一滯并未動氣,只是那訕笑的臉慢慢變得冰冷。
他是特意等蕭炎和寒旭堯出去之后,才來鉆空子。
身后跟著的衙役,都是訓練有素的。
“姑娘,微臣只想求見王妃,還請你通報一聲。”
聲音冷了一些,但還是恭敬的態度。
“我說了,等王爺回來……”
紅兒的話被身后的開門聲打斷,她錯愕地回頭看著燕洛璃。
“王妃,王爺交代,你不能亂走的。”
她可以提高了聲音,是在說給外面的人聽。
“王大人是說求見,又沒說請我們走。”
燕洛璃站在門口,淺淺的笑容就像是天上的明月,清婉的聲音好似山間的清泉。
那微胖的男人站在那里,目光直直凝視著燕洛璃的臉,一時忘記了思考。
“對吧?王大人?”
她笑著問了一句,吐氣如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