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呢?”徹查越恭王府案,高青梓他們至少要斷今上一臂,信國公是一定要在此事中被扳倒的,可今上絕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一定會橫加阻攔,否則下一步便會讓自己陷入險境,鄧元霽透露的謀劃顯然并不十分完全,“信國公一心想替今上抗下一切,今上必定會以推出另一人,讓信國公以被人蒙蔽為由,逃脫一劫,至少要保住一命。”
“太后會緊盯疫病一事,絕不會讓今上隨意推出一人來頂罪。”他們這般胸有成竹,果然是因著太后會替他們關(guān)注此事,“既已出手,哪里能讓他們有脫身的機(jī)會。”
夏竹溪覺得他說到現(xiàn)在才說到了重點,他們將全盤計劃和盤托出一絲一毫都不隱瞞,顯然不是為了讓她安心,而是需要她在其中做些什么,“要我做什么?”
“去見帝姬,讓她想法子找出此前今上指使陷害越恭王與滇親王的證據(jù)。”
“什么?”夏竹溪驚呼出聲,這計劃簡直是天方夜譚,“鄧元霖是瘋了嗎?”
這樣謀劃絕不是高青梓與夏竹清能想出來的,顧忌著鄧元霖他們絕不會打長福的主意,這樣無情無義倒很像鄧元霖的主意,她看著鄧元霽的神色有些異樣就知道自己是猜對了。只是更讓她驚訝的是,這個計劃被提出,居然無人反對,或者說是無人能說服鄧元霖,他們最終都默認(rèn)了這計劃,甚至讓鄧元霽這個最擅長做說客的人來說服她一起和他們推進(jìn)這件事。
“你們還真是……真是卑鄙。”夏竹溪實在是找不出什么更平和的詞來形容這件事,這是她初次覺得鄧元霖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之前他對她的作為她還可以以不得已而為之解釋,如今這做派卻像極了一個卑鄙小人。
“他明知帝姬對他情深義重!”夏竹溪覺得自己快要被這群人氣瘋了,這樣隨意踐踏他人情感,這讓她覺得窒息,“我不能這樣做。”
鄧元霽面色尷尬卻眼神堅定地看向她,正是因著長福對他情深義重才要讓她這樣做,“你若不愿,我們另找人便是。”
引長福入局這個謀劃是前次宮中宴請后,鄧元霖的臨時決定,今上在經(jīng)歷過那樣令人惱怒的事情之后,還能在尚存的理智里記起那個夾在兩方之間的長福,這至少可以表明他對長福的寵愛信任是發(fā)自肺腑的,這樣的喜愛幾乎可以稱之為今上的軟肋。人一旦有了軟肋,于敵人而言便是最好的機(jī)會,就像當(dāng)初鄧元霽對夏竹溪說的那樣。
“其實。”鄧元霽雖也覺得此事做得不大光彩,但仍覺得夏竹溪有些反應(yīng)過度,“帝姬一直也是今上安插在我們身邊的釘子不是嗎?”
鄧元霽的一句話冷酷而殘忍,但她清楚,這的確是事實,“利用她的身份,從我們這里探聽幾府的動向,甚至兩個王府的動作,她的所作所為何嘗不卑劣?”
“你與高青梓的關(guān)系,鄧夏兩府的聯(lián)姻,都是拜她所賜不是嗎?”
今上對于他們了若指掌,甚至利用長福的消息將高青梓逼入絕境,逼得他不得不策劃出一場吊詭可笑的聯(lián)姻才能暫時保全夏府,她被鄧元霽的話驚得心亂如麻。
她試探著開口,“這個謀劃雖是你兄長所做,但你與高青梓卻沒有反對。”
她細(xì)細(xì)觀察著鄧元霽的表情,覺得自己幾乎快要認(rèn)不出這個從小同她一起長大的人,她已經(jīng)看不到他臉上的懊悔,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坦然無懼,她不可思議地叫道,“你們不僅沒有反對,甚至還推動完善了這個計劃。”
鄧元霽不想看見她滿是失望的臉,移開目光擲地有聲地回道,“是。”
這群人里,沒有一人是會任人欺辱,也沒有一人不喜歡被逼入絕境,因而有機(jī)會反撲時,什么道義什么良知都不重要。他們原本也只是想安穩(wěn)度日的,而長福給宮中傳遞的消息毀了他們的安穩(wěn)日子。所以當(dāng)反撲來臨時,誰也逃不過,而始作俑者必須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這些……這些分明是你們刻意泄露給她知曉的。”以他們的心機(jī)想瞞住長福雖然困難但也并非不可行,至少不會讓她將一切都知道個清清楚楚。他們看準(zhǔn)了長福會給宮中傳遞消息,一直在刻意利用她,到后來甚至?xí)盟齻餍┎荒敲礈?zhǔn)確的消息,“你們分明可以瞞著她。”
“瞞著她,宮里就會安插別的人,為了自保我們別無他法。”鄧元霽看出她已經(jīng)有些搖擺不動的內(nèi)心,夏竹溪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不到萬不得已,他們并不想啟用深埋宮中的那顆釘子。
他是天生會蠱惑人心的說客,“她可以選擇不說的。”
一開始的事事不瞞可以看做是試探,是鄧元霖對這位新婚妻子的試探,試探她會否將一切轉(zhuǎn)告今上。很顯然她選擇的折中的做法,左右相瞞試圖建立一種微妙的平衡,但顯然兩方都不滿意這種微妙的平衡。
“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我們。”長福雖然與她的交往不多,可她知道,長福甚至為了保護(hù)他們替他們瞞了不少事,否則,局面絕不是今日這般。
“就是如此,我們才只要她找到證據(jù)。”鄧元霽將找到兩字咬的很重,試圖以這種方式減輕夏竹溪的負(fù)罪感,“今上若是沒有做過,自然是找不到的,對嗎。”
“她不會聽我的。”夏竹溪覺得這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她從來不擅長游說別人,尤其是長福這種從小看慣了離間的人。
“你可以。”他堅定地回道,“不必用什么手段,也不必威逼,只需要將我今天和你說的,轉(zhuǎn)述給她聽。”
“若是真的不行……”鄧元霽把永寧尚在帝姬府這半句話生生咽了下去,他看的出夏竹溪脆弱的心理已經(jīng)經(jīng)受不住再次沖擊,讓她卷入其中并非他們所愿,只是鄧元霖說的對,如今只有她的身份更加合適,“若是真的不行,也不必勉強(qiáng)自己,我們另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