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這句話說出來之后,墨家的人會有所擔憂,但是出乎意料。
墨母回道,“這個是你們的事了,至于寒深,如果他真的做了盜取蘇家東西的事情,那我們也無法幫他,一切只能按照法律程序走。”
這句話說的看似是大義滅親,實際上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世界上怎么會有對自己兒子這么無情,面對這種情況,還能夠冷靜如常的父母?
也難怪,墨寒深會是個怪胎……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了,于城凜也只能無話可說。
蘇理那邊什么都沒有跟他說,這邊墨家的人也是無可奉告的態度。
看來墨寒深要想脫險,只能靠自己了。
“行,那你們就先回去等消息吧,有消息了,我們這邊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的。”
墨家的人沒有多說什么,墨父打電話叫家里的司機過來接。
沒多久,一大家的人就消失了。
于城凜看著外頭消失的汽車尾燈,眸光深遠,帶著些許探究,卻怎么也看不透。
他這個特殊職業,見過最多最復雜的人性。
很多時候他看不懂那些人性,正如此刻,他仍舊看不懂。
……
藍煙醒來的時候,根本不知道今夕是何夕,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頭頂的太陽,特別刺眼,照的她眼睛都睜不開。
她想抬手擋住太陽的光線,卻發現自己的胳膊重如千斤,像是有石頭壓著一樣。
自己這是已經死了么?
鼻息間傳來陣陣花香,太陽照在身上,很是溫暖。
地獄,也是這么溫暖,也是有四季的么,現在也是正值春季么?不然怎么會有陣陣的花香?
她閉上眼睛,適應了很久很久。
想動一動,想看一看這地獄是什么樣子,可是稍微一動,卻又發現自己渾身都疼,尤其是胳膊哪里,怎么都抬不起來,就像是廢了一樣。
這么清楚的痛感,藍煙蹙眉,難道自己還沒死?
只有人間,只有活著的人才會感覺到疼痛不是嗎,腦中的記憶閃現而來。
猶記得飛機墜入海中的時候,她感覺到的那種窒息的悶痛感,到現在都覺得肺部那里還有些疼的感覺。
她那時候已經放棄了掙扎,也放棄了求生,沒多久整個人的意識就模糊了。
基本上不記得后來發生了什么,只是迷糊間覺得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腕,努力的將她往上拉……
再后來,她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一片黑暗和寂靜。
她沒死,是誰救了她?是墨寒深么,那個時候只有他在她身邊。
想到此處,藍煙的思緒回歸,力氣似乎也大了些,猛的坐起身,然而人還沒起來,便覺得有人從她的一側掀了下去。
這會她才覺得全身的神經松了不少,偏頭看過去,才看清那是墨寒深。
在昏迷中的墨寒深……
怪不得剛剛她會覺得胳膊那么重,怎么都抬不起來,原來是他一直在壓著她的胳膊。
藍煙揉了揉發麻的胳膊,眼睛不斷的看向旁邊昏迷不醒的男人,眉頭皺了起來。
這個男人本來胳膊上的傷就沒完全好,又被陸呈風打傷了手,還中了那什么乏力的藥。
竟然還能夠在那種情況下帶著她脫險,他的毅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只是……藍煙俯身靠近他,臉距離他的臉不足兩厘米。
她很不解,他這樣一個衣食無憂,從小就錦衣玉食的男人,怎么會有這么強的韌性,她從小在鄉村長大,自認吃的了苦,受得了罪,不矯情,有足夠的韌性,但是面對死亡的那一刻,她選擇了放棄,而他選擇了求生。
此刻藍煙對他不僅僅是不解,同時也多出了一絲的崇拜感。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人,但是能夠危難中不懼生死,不放棄求生的人非常少。
大多數會跟她一樣選擇等死,一了百了。
藍煙看了他許久許久,忽然他的眉頭皺了下,似乎是覺出了疼痛的樣子。
藍煙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他還是一個重傷的人,她居然還有能夠在這想些有的沒的,難道不應該先救人么?
這么想著,藍煙竟是笑了出來,跟他時間長了,都變的冷血了。
藍煙爬起來,覺得自己除了感覺渾身有些疼之外,并沒有其他大礙,想必是被墨寒深帶上岸的時候,刮傷的或者是別的皮外傷。
現在他們身處海邊,渾身都是濕的,墨寒深還有傷,浸著海水肯定非常疼。
她得想辦法把他帶走,找個比較安全的地方才行。
藍煙拍了拍墨寒深的臉,“墨寒深,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男人眉頭又皺了皺,應該是能夠聽得到,或許是體力消耗太大,加上傷口,所以沒辦法睜開眼睛。
藍煙沒辦法,只能費力的將他弄起來,想將他帶走,但是他實在是太重,剛扶起來,就又倒下去。
這樣重復了好幾次,都沒有用,墨寒深就像是一個將死的人,怎么都扶不起來。
太陽明媚,他的臉上和手上的傷以及身上的血跡非常明顯,如果不是知道他還活著,她會以為這就是一個死人。
四周一片孤寂,太過靜謐反而令人恐懼。
腦海中,忽然間又開始出現很多年前,他出現在她眼前的場景,然后回轉萬千,又全都是這些日子他們成仇人的樣子。
很多片段,在眼前劃過。
頃刻間,各種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又甜又苦的,嗆的她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他這樣,自己又無能為力,無奈和焦灼的委屈無法言說。
“墨寒深,你還不如讓我直接就死在海里算了……”
“救我上來干什么,你不是很希望我死的嗎,你自己上來好了,你救我上來干什么?”
“這樣我又要欠你一份人情……”
“墨寒深,你能不能起來,這荒山野島,我害怕……”
越哭越傷心,越哭也越覺得委屈,身為一個女人最容易在無能為力的時候的哭泣,藍煙也不例外,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些什么。
只覺得自己特別無助……
“我又沒死,你害怕什么……”
忽然間一道極低的男聲傳來,藍煙止住了哭泣,頓了一秒,才看向面前的墨寒深。
只見他眉頭緊蹙,十分乏力的看著她,又說道,“死你都不怕,這荒山野島有什么怕的?”
瞧著他醒了,藍煙心中的有著難以言喻的歡喜,終于不是自己一個人扛起這種孤獨。
她擦了擦眼淚,趴在他面前,嗓音猶帶著哭腔。
“你醒了啊?”
此刻她全然不像是之前的小獸模樣,更像是一個小兔子,脆弱而無助。
墨寒深看著她這梨花帶淚楚楚可憐的樣子,忽覺心口處悸了下,莫名的想笑。
嘴角也就真的益處了笑意。
“我沒死,為什么不能醒?怎么了,我不醒過來,你很難過?哭成這樣?”
這一刻的心情,無人能懂,包括以后的藍煙都不太能夠這個時候的自己為什么會這樣脆弱。
或許是關于他們的世界忽然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也或許環境太過陌生,陌生到他們的生死都不能夠自己掌控。
也或許是見到曾經宛如神邸,現在卻這么奄奄一息的他,她很慌張。
總之,當他問她怎么哭成這樣的時候,她原本已經止住的眼淚,又止不住的往外冒。
根本就忘記了他此刻還是一個病號……
見她又開始哭,墨寒深很是無奈,他其實并不好,胳膊和手都很疼。
但是此刻他卻不想多說什么,竟是覺得她哭的很令他愉悅。
所以他一句話也不說,就這么看著她哭。
藍煙并沒有哭多久,因為被他看著哭,她還是有些別扭的,雖然他什么都不說,但她還是很快止住了哭泣。
胡亂的擦掉眼淚,俯身問他,“你能起來嗎?”
墨寒深淡笑,眼睛看了眼自己的胳膊,“扶我一下。”
藍煙點頭,小心將他扶起來,然后緩慢的走了兩步,又問他,“能走嗎?”
“不能走也得走,現在是中午,太陽還算暖,要是到了晚上,猛獸出沒,那可就沒這么好過了。”
他說的很對,這個島上,一眼看過去,一個人影子都沒有。
荒無人煙,他們又沒有任何的通訊工具能夠通知人來救他們,甚至是不知道今天是幾號,也不知道他們昏迷了多久,是一天,還是兩天……
藍煙沒在說話,扶著他一步一步的開始走起來。
他受了傷,沒多少力氣,走了一會兒,就得休息。
藍煙將他放到一塊石頭上,看著他蒼白的臉,“你還好嗎?”
“沒事。”
他的手還是血肉模糊的樣子,胳膊也一直垂著不能動,但是他卻對她說沒事。
藍煙知道,他不會是沒事,甚至是很難受,很疼……
她站起身,四處看了看,只覺得這個地方竹林陣陣,草木繁盛,應該是真的沒人。
如果不是在困境中,這種景色也是令人心曠神怡的。
……
不知道他們走了多久,只覺得太陽已經不是在頭頂了,已經到了下午了。
如果再找不到安身的地方,這荒郊野外的,就算是不遇到猛獸,也會被凍出病來。
藍煙轉身,“要不你在這休息一會兒,我過去找找看看有沒有安全的地方。”
墨寒深看向他,許是因為受傷的緣故,他整個人看起來柔和很多,不似過去那般冷。
“我跟你一起,免得你最后連我在什么地方都找不到了。”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這地方沒有人居住的痕跡,到處都是草木,長的都差不多,參照物很少,說不準,最后她真的就找不到他了……
況且,藍煙本身也有些路癡……
思及此,藍煙尷尬的有些臉紅,只能點頭,“好。”
說著就過去扶他,可能是自己太尷尬了,扶著他的動作有些沒章法,碰到了他的傷,墨寒深整個人往下俯了俯,藍煙及時接住他,他整個人沒了支點一樣,栽到她的身上,藍煙踉蹌了幾下才穩住身形,而他的唇就這么碰到了她的頸項。
溫熱的觸感,令她猛的打了個顫。
反應過來就要推開他……但是動作一做出來,就生生的停下了,怕自己這么一推,他的傷就更重了。
“你……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