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以他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辦這事并不難。
云歡顏死死盯著畫面上男人的臉,他就是殺死她父親的兇手!一想到父親小時候對自己的百般寵愛,他們相處的快樂片段一幕幕似自動幻燈片,一遍遍重疊。
原本絕望的心再度燃死熊熊恨意,這一看就不是簡單的車禍,而是故意殺人。她一定要揪出兇手,為父親報仇!
父親一輩子老老實實,腳踏實地,為了她和妹妹任勞任怨。而且,他為人誠懇,仗義,絕不會與人結怨。他為什么要殺她父親?為什么?
淚一顆顆滾在液晶屏幕上,模糊了男人的臉,但她牢牢記住了他,一輩子不會忘。
深吸一口氣,雖悲痛憤慨,仍有起碼的理智和判斷力在:“你給我這個有什么目的?”
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眸中掠過幾贊許:“聰明的女孩,你再看看這個。”遞給她一張照片,云歡顏疑惑接過,雙眸瞪得如銅鈴。
上面有兩個人,一個是她剛剛發誓就算花一輩子時間都要找到的殺人兇手,另一個卻是一身華服,貴氣逼人的周海藍。
那應該是在參與什么活動的慶典上,很多記者正在拍照,男人護著周海藍穿過人潮,匆匆往里行去。
“他是誰?”咬牙切齒,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照片上的男人已經被云歡顏殺了幾百次了。
“周虎,他是周海藍的堂弟,同時也是她的爪牙,赫筑集團的副總裁。”沒有遲疑,直接給了她答案。
緊緊握著照片,任憑銳利的邊沿在她掌心劃出一道血痕,她仿若未覺。很多模糊片段似乎有了輪廓,她卻還是看不清實質。
“你的意思是周海藍派人殺了我爸爸?”雖極力克制,仍讓哽咽泄露了她的心情。“這個答案你可以自己去尋找。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周海藍。”一步步撒下誘餌,引魚兒上鉤。
巨大悲痛包裹下,云歡顏命令自己一定要冷靜,越是處于迷局就越要冷靜。別過臉,緊緊盯著赫連玦,仿佛要從他臉上看出些什么,可是,除了一張平靜的面具外,她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猜不出。
“所以,嬈媽媽也是你的人,我的事都是你在幕后操控著一切?!”雖是質問,語氣卻十分肯定。
“是。”赫連玦沒有回避,坦然承認:“你去找嬈華的時候,我正好在娛樂城內。”
云歡顏閉了閉眼,強自壓下驚濤駭浪:“我妹妹的事是不是你做的?”站了起來指著他的鼻子大吼,扭曲的臉龐深深的絕望。
她掉入一個陷阱,他精心安排了一切。一步步奪走她珍貴的東西,將她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再以救世主的面目出現在她的面前。
第一次她知道了恨原來可以如此強烈,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就要刺向他。奈何,赫連玦是黑暗之王,他的身手深不可測,她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又豈會是他的對手?
她的舉動簡直是關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
手腕一痛,本能松開手,刀掉在地毯上,無聲無息。她的心卻處處陣陣狂風暴雨中,嘶吼的怒濤,驚天動地。
“看來,你還是沒有學會什么叫——沉穩。”裹了寒霜的話如利劍刺來,但已經處于崩潰邊沿的云歡顏已聽不進去。
“你派人欲奸污朵朵,后因朵朵的激烈反抗,你的人就向她潑了硫酸。赫連玦,你簡直是惡魔,是禽獸。為了利用我,讓我心甘情愿為你做事,你居然用了如此卑鄙的手段。你知不知道容貌對一個十八歲的花季少女而言,有多么重要?哦,對,我忘了,你不是人,根本就沒有人性。”披頭散發,凄厲如鬼。
這樣的真相她死不如生,原來是她害了朵朵。
面對云歡顏瘋狂的指控,鐵挾牢牢握住她的肩,強迫她看向自己的眼睛,聲音沉如磐石:“云歡顏,你能不能有點腦子。如果是我派人對你妹妹下的手,我還親自將自己送到你面前?”
“就因為不合常理,才不會惹人懷疑。你更可以無所顧忌的利用我,要了我的人,要了我的心,要了我的自尊和驕傲。”此時此刻她就像被撥光了所有刺的刺猬,渾身鮮血淋漓,體無完膚。
沉浸于自己的想像中,云歡顏已經失去了理智和判斷能力,將所有錯都歸到赫連玦身上,根本聽不進他的任何話。
天已蒙蒙亮,赫連玦蹙起眉,瘋狂起來的云歡顏,他竟有些手足無措。
將她拖入浴室,頭按到臉盆里,擰開水龍頭,任水沖刷著她的頭:“云歡顏,你給我冷靜一點。派人去強暴你妹妹的人是周虎,而且,他也是施暴者之一。”壓抑的吼聲在嘩啦啦的水聲下,模糊不清。
云歡顏總算不再大哭大鬧冷靜了下來,赫連玦趕忙將她拉起。晶瑩水珠布滿小臉,分不清是汗是淚還是水。
蒼白的臉頰,紅腫的雙眼,嘴唇發紫,此時此刻的云歡顏像地獄爬來出的鬼魂。渾身顫抖不止,拔掉了刺,遍體鱗傷,站在雪地里。
見云歡顏不再瘋狂,赫連玦為她擦拭的頭發,整個過程中她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宛如沒有靈魂的傀儡任人擺布。
將她抱出浴室,放在床上,用被子密密實實包裹了起來。甚至關掉了房間里所有冷氣,可云歡顏還是冷得瑟瑟發抖。
心底的寒才最是噬人。
赫連玦心生不忍,竟想放棄計劃不再逼她。對人心軟就是對自己殘忍,這是他一貫的格言,如今卻要因云歡顏而破例,不,不可以!
狠了狠心,又將ipad遞到她面前,打開圖片夾,輕輕劃過,那些照片赫然是云朵朵被強暴時的現場直播。
正如赫連玦所言,周虎也是施暴者之一,更甚者是他將硫酸潑向妹妹。心被火燒著,她可以感同身受妹妹當時的痛苦。
赤目欲裂,云歡顏恨不得將周虎碎尸萬段。好半晌才強迫自己冷靜,赫連玦究竟想做什么?
“你既然知道為什么不阻止?難道,你和周虎才是一伙的?”再一次將懷疑的矛頭對準赫連玦,怒極而笑:“周虎的背后是周海藍,她手上捏著我的命門,我敢輕舉妄動嗎?”
“那你就眼睜睜看著她為非作歹,將一個完整的家弄得家破人亡?”就算他本身有苦衷,不能阻止,他也可報警啊。
總之,即使他不是直接的授意者也是幫兇!
“周海藍出身黑道,你以為她會在乎嗎?赫筑集團有今日的成就,是光明正大得來的嗎?小顏,你太單純了,世界不是如你想像的那般美好。”當周海藍一次又一次無情鞭打他發泄時,他就已明白了,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
所有的善舉都是有人錢的游戲,其背后的殘忍是常人想像不到的。
“她教養了我,讓我當赫筑的總裁,就是推出一個傀儡,一旦出現任何問題,她依然可以高枕無憂,而所有責任將由我力承擔。”道出他風光背后的隱傷,云歡顏更加震驚。
赫連羽脫下身上的襯衫,將背朝向云歡顏讓她清清楚楚看著她背上的傷:“這些都是周海藍的杰作。她每次心情不好就拿我出氣,而我只能忍,不能反抗。”
幫他上藥時見過,但那時他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此時此刻傷口已經結痂,卻更加猙獰駭人。一道道蜿蜒的傷似一條條可怕毒蛇張著血盆大口,要吞沒一切。
交錯縱橫人傷疤,布滿整個背,幾乎找不出一塊完整的好肉。看得出來,傷痕有新有舊。憶起玦少那晚強迫她幫他包扎的樣子,那么深的傷口,他沒喊一句痛。
震驚錯愕的巨浪一**襲向她的心,若不是所有事實皆有證據,云歡顏簡直要以為這是電視劇里0狗血的情節。
整個人癡癡呆呆,魂游天外。這么大的震撼,她一下子消化不了。周海藍到底與她們家有著怎樣的血海深仇?她為什么要如此湮滅人性,害死她父親還不夠,連她妹妹都不放過?
猛然,一塊冰雹砸向她,將她從可怕的噩夢中拉回現實。對赫連玦她已沒了剛剛的排斥和反抗:“周海藍到底與我們家有什么深仇大恨?她為什么要這么對待我們?還有,她既然費心安排了一切就應該很清楚我的身份,她為什么要讓我到赫連家來?還讓我當赫連羽的代孕女?”太多太多問號充斥著腦海,云歡顏只覺得頭痛欲裂,她找不到答案。
赫連玦為她揭開了一層謎,卻令她跌入更大的謎局里。
恢復了平靜的藍眸,諱莫如深,宛如宇宙黑洞,令人捉摸不透:“這一切只能靠你自己去尋找答案。你愿意和我站在同一條陣線上嗎?”伊甸園里毒蛇的聲音俱有十足蠱惑的魔力。
已經完全失了方寸的云歡顏木然看著藍眸里閃爍的點點誘惑的瑩光,心亂如麻,她不知道該相信誰?還有誰可以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