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歡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間的,她大病了一場。夢中全是父親渾身是血和妹妹滿身燒傷的樣子,醒來大汗淋漓。
夢中的一幕幕不是幻境,而是真實發生的事。
原本以為只是一些意外,命運降臨的苦難,沒想到這是一場殘忍的殺戮。設了一個巨大的局,一步步將她困住。
可是,她已經是赫連家的當家人,赫筑集團的董事長,擁有人人羨慕的名利,財富和地位。她活得很精彩,有錢有閑,人人敬畏。
而她呢?只有普通兩個字可以形容。媽媽在她很小的時候突然失蹤,爸爸一個人撫養她和妹妹長大。她考上了大學,開始做家教貼補家做。妹妹即將高考,迎來她人生第一個重要的時刻。
她和周海藍之間根本沒有一點交集,更是云泥之別。她的一頓飯,一件衣服,一個包包都足夠他們一家三口一個月的生活費,甚至是一年。
而且,她還在象牙塔里,根本就不知道有周海藍這號人物存在,爸爸也從未提起過。八竿子都打不著的兩個世界的人,她為什么要費心殘害她們一家人。
她實在想不通,太多疑團困惑著她。
可是,赫連玦手上的證據,讓她不得不相信。然,比周海藍更神秘的赫連玦他的話可以相信嗎?
相較于周海藍,她覺得赫連玦嫌疑更大。而且,他明知道周海藍的計劃,不單沒有阻止,還找人拍下證據,他的城府與心機絕非她可以料想的。
現在她該怎么辦?怎么辦?
朵朵,朵朵,她居然一再忘記朵朵。她現在怎么樣了?赫連玦有沒有好好照顧她?沒有她的消息,她一定很害怕?會不會出什么意外?
越想越可怕,太多太多的驚恐堆積成山,壓得她喘不過氣。
門被人推開,赫連玦捧著一個托盤來到她面前:“你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過東西,吃一點吧,這樣病好得快一些。”
望著她清瘦的小臉,他心掠過一絲不忍。她才是個二十歲的小姑娘,若不是家里發生巨變,她現在應該在美麗的學校里讀她最喜歡的音樂。
短短幾天,云歡顏瘦得不像話,雙眼凹陷,目光空洞無神,黑眼圈特別重要。蒼白的臉毫無血色,整整瘦了一圈,連肌膚都失去了光澤。
再這樣下去她很快會成為一堆白骨的。
“你不想報仇嗎?不想照顧你妹妹嗎?難道,你想讓殺人兇手逍遙法外,而你傻傻依照她的意愿去死?”放下托盤,捧起她的臉,暴怒吼道。
失去光澤的琉璃緩緩轉動一格又一格,如同上了發條的木偶娃娃:“你能讓我和朵朵通個電話嗎?”這是他答應過卻一直食言的事,可如今她卻不敢理直氣壯地要求,只能卑微的哀求。
“把東西吃了,我馬上讓你和云朵朵通話,否則免談。”提出條件。看著她形同槁枯的樣子,他莫名煩躁,莫名不安。
刺激過度昏迷醒來后,她就一直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豎起一堵厚厚的墻,不讓任何人窺視到里面的顏色。
分不清心中對她的感覺是憐是怒還是悲,其實,她的反應在他的預料之中,只是他竟該死的有些心疼。
不,這個時候他絕不能心軟,絕不可以!
“好,我吃。”抓起東西,看也不看就吃,就連燙都不知道。
一碗滾燙的粥云歡顏沒幾下就吃完了,將空碗遞到赫連羽面前邀功道:“我吃完了,可以讓我跟朵朵通電話了嗎?”
藍眸深深凝了她一眼,似乎有責備更有一絲不忍。掏出口袋里的電話按下通話鍵:“讓云朵朵接電話。”
將手機遞到云歡顏耳畔,著急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忙接過。
“喂喂是朵朵嗎?我是姐姐啊”電話那頭還未有回應,云歡顏已經先行落下淚來。
“姐,真的是你嗎?姐。”魂牽夢縈的聲音令云歡顏徹底崩潰,再壓抑不住激動的心情痛哭失聲:“朵朵,你還好嗎?身體好嗎?傷口還疼嗎?有沒有人照顧你?”問出一連串關心的問題。
“姐,我很好。醫生說,我恢復得還不錯,傷口已經不那么疼了。這里的人對我都很好,姐,你不必擔心我。”帶著哭腔的聲音努力想讓姐姐安心。
“朵朵,對不起,姐姐食言了,到現在才有機會跟你通話”
“姐,現在在哪里?過得好不好?姐,你是不是很沒有自由?為什么連個電話的機會都沒有?”一連串的問題問得云歡顏淚如雨下。
深吸一口氣,努力調整呼吸讓自己聽起來沒那么悲傷:“你放心吧,我沒事,就是這里信號不好,所以不太方便。”隨意編了一下借口,聽起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嗯,姐,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別太擔心我。醫生說,我若免疫力再增強一些就可以做植皮手術了。”不想讓云歡顏再費神編借口,她了解姐姐,她是不會說謊的。
“真的嗎?真是太好了。”這恐怕是她黑暗世界里聽到最令人開心的事情了。
“是,姐,我不會騙你的。我會很努力很堅強勇敢地面對,姐,你也要答應我,一定要來看我。”雖然不知道云歡顏究竟在做什么,綜合各種反應恐怕是十分危險的事。
自從父親去世后,姐姐的行蹤就很奇怪。先了莫名有了二十萬,接著又籌到了一大筆錢幫她請了看護。
接著又出現面具男,將她來到華麗的房子里有專門的醫生照看。這一切的一切就夢一般不真,但不再是天真無知的小孩,童話里的故事都是騙人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姐姐跟人做了交易,可到底是什么,她想不到。
“好,好,好。朵朵,你好好養病,姐姐一定會去看你的,一定會的。”悲傷伴著喜悅的淚緩緩淌下。
倆人的通話持續了很久,雖都怕傷了對方,說一些無關緊要,不著邊際的話,卻誰都舍不得讓那根聯系著對方的線斷掉。
哪怕是默默無語,起碼還能聽到對方的呼吸,感受彼此的心跳,有了一絲溫暖,不那么驚恐迷茫。
笑起,流淚,悲哀至極!
縱有再多不舍,怕影響云朵朵休息,云歡顏還是藏起了悲傷,笑著跟她再見。
電話那頭傳令人煩躁的“嘟嘟”忙音,云歡顏仍舍不得按掉,仿佛這樣她就能一直握著妹妹的手不松開。
可是,如果赫連玦沒有騙她,那么,周海藍安排了這一切她必然有所圖。猜不出原因,想不透道理,但有一點她十分清楚。
周海藍不會這么輕易放過她!
赫連玦彎下腰來,拾起掉在地上的手機,以半蹲的姿勢與她對望:“明天周海藍和赫連羽就要回來了。”投下一枚炸彈,將毫無心理準備的云歡顏轟得手足無措,驚恐至極。
現在的她該怎么面對周海藍?面對這個將她害得家破人亡的殺人兇手?她會不會一時失控對她做出什么事?
這些問題一個個浮現,以她現在紊亂的心緒根本就理不清。她不是個懦弱的人,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她一定要報!
仿佛看透了她的心事,大手包裹著冰冷的柔荑給她溫暖和力量:“小顏,你現在一定要冷靜,不能沖動。你還有妹妹要照顧不是嗎?而且,你要查出真相才對得起你死去的父親。”此時此刻的赫連玦搖身一變,成了天使。
抽回自己的手,站在窗邊與他保持距離,并用一種十分陌生的目光看著他。赫連玦不閃不避,任她打量,坦坦蕩蕩。
“二少爺,玦少,你還沒什么說目的呢。”沒有起伏的聲音聽不出悲喜,可那極力壓抑的顫抖還是泄露了她的心情。
“羽是周海藍唯一的死穴,你要牢牢守住他。只要有他的保護,你不出現過激的行為應該不會有事。”藍眸內的擔憂若隱若現。
“那你呢?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受不了被人一次次愚弄大喊出聲。
“一開始讓你進赫連家的人不是我,而是周海藍的命令,不管你信或不信。”一向沒有解釋的習慣,因為不值得也沒有必要。
可是看著云歡顏對他充滿戒備和防范的樣子,話就那么不自覺地溜出了口。
“請說重點。”解釋既是掩飾,就算一開始不是,后來也是他拿妹妹的安危相逼她才重返地獄的。
云歡顏一副公事公辦,純然交易的樣子赫連玦心中升起不快。雙手插在口袋里,一步步走向她。
“幫我查出我的身世。”此話一出,云歡顏忍不住笑出了聲:“你是赫連家的二少爺,赫筑集團總裁,更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玦少。你的身世需要我來幫忙查?你會不會太看得起我了?”字字譏諷,她已經傻傻被騙過一次了,再上第二次上,她就是天下第一的大傻瓜。
“我沒有瞧得起你,而是你有這樣的能力。”篤定的聲音鏗鏘有力,十足鼓舞人心。仿佛他說的就一定會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