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秋將歲晚,繁露已成霜,
神武五年八月初一,清風(fēng)至,白露生。
皇帝忽然下旨,曉諭天下:
開武舉,廣納天下賢才,為天下有志之士大開方便之門……
緊接著又下旨,抽調(diào)精銳郡兵,入衛(wèi)神都,一時間天下風(fēng)起云涌,風(fēng)云激蕩,不知驚起多少鴻鵠之士。
……
在北方營州蒼茫大地,一座地處無盡荒涼之域的小村莊,村子不大,看上去不過百十戶人家,但能在人煙絕跡,兇邪遍布的蠻荒屹立不到,顯然不是一般的村子。
而且就在此時,一匹火紅色的戰(zhàn)馬忽然出現(xiàn)在小村莊的數(shù)里外,急奔如雷,快如閃電,不過眨眼的功夫便沖進了村莊之中。
“??……”
隨著一聲馬嘶聲,戰(zhàn)馬一抬前腿停在了一處精致的茅草屋前,緊接著從馬上跳下了一名中年漢子,沖著茅草屋激動的大喊道:
“族長,族長,您快出來看看啊!”
“族長——”
“咳——”
這時從屋里傳來一聲輕咳,一名拄著拐棍的白發(fā)老者,顫顫巍巍的從屋里走了出來,聲音中帶著些許無奈的道:
“獵鷹,你都是多大歲的人了,怎么做事還這般風(fēng)風(fēng)火火,可憐我一把老骨頭差點讓你驚散架了!”
獵鷹不由翻了一道白眼,隨即便被火熱的目光所取代,迫不及待的將一卷紙遞給老者,激動的道:
“族長,您快看看,朝廷要開武舉了!”
“武舉?是什么玩意兒?”
老者明顯的一愣神,怔怔的道。
“族長,您看公文,上面都有!”
獵鷹看著老者懵比的表情,知道自己也解釋不清楚,不由連聲催促道。
老者聞言連忙打開公文,湊上前仔細看了起來,剛看了幾行字老者便驟然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震撼,越往下看臉色越激動,到最后已經(jīng)是滿臉漲紅,胸膛更是激動的不斷起伏著,雙手不由緊緊的握在一起,喃喃道:
“天可憐見……天可憐見啊……我拳皇一族終于有出頭之日了!”
良久才猛地抬起頭來,中氣十足的說道:
“獵鷹你去通知族人們,我們連夜南下!”
獵鷹頓時有些懵了,驚叫道:“族長,是不是太倉促了?”
“倉促什么!”
族長揮了揮手中的公文,沉聲道:“上面寫的可是明明白白的,武舉定于明年的正月二十,不過才四個多月的時間,若是不加緊趕路,等咱們到了黃花菜都涼了。”
獵鷹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這里距離神都何止數(shù)萬里之遙,若是不快些恐怕真趕不上了,不由連忙道:
“族長,我這就是通知族人們收下行囊……”
老者看著慌張而去的獵鷹,眼中不由閃過一道利芒,自言自語的道:
“世家…世家…這次看你們能猖狂到幾時……”
…………
西南益州,榮陽城。
“爹爹,我餓……”
一名衣著破舊的小女孩蜷縮在墻角緊閉雙眼,似乎睡著了,只是嘴里不停的呢喃聲,讓人黯然動容不已,這里是一座已經(jīng)荒廢了的土地廟,殘桓斷壁,處處散發(fā)著一股股腐朽的味道。
而在小女孩的身邊還有一名衣衫襤褸的中年漢子倚在殘墻上,聽到女孩的呢喃聲,不經(jīng)潸然淚下。
“寧天梵!”
這時破廟外忽然傳來一聲大喝,頓時將沉睡的小女孩嚇得一激靈,猛地坐起身來撲倒男子的懷中,驚恐的道:
“爹爹,月兒害怕……”
男子眼中不由寒光一閃,不過轉(zhuǎn)瞬即逝,神色變得溫柔起來,對著懷中的小女孩柔聲道:
“月兒不要怕,有爹爹在呢。”
“寧天梵,還不快給老子滾出來——”這時破廟外又傳來一聲叫囂。
男子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抱起小女孩大步朝破廟外走去,就見在破廟的院子里正站著十幾名衣衫考究的男子,一個個面目囂張,一副天老二,他老大的表情。
“錢七,你好大的膽子!”
寧天梵抱著女孩冷冷的道,臉上沒有一絲的懼色,反而有種咄咄逼人的氣勢。
“呃……”
為首的名叫陳七的男子,被突然出現(xiàn)的寧天梵嚇了一大跳,臉色不由閃過些許懼色,悄悄向后挪動了幾步,才有些色厲內(nèi)荏的道:
“你,寧天梵,你想干什么?我可是錢家的人!”
寧天梵一臉嘲弄的看著錢七,眼中閃過不屑之色,頓時讓錢七的臉色變得一陣紅一陣白,羞惱道:
“寧天梵,我在問一遍,你可愿意為我錢家做事!”
“哼,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豈可被他人踏于腳下,你們死了這條心吧!我寧天梵寧可餓死,也不會為半斗米折腰!”寧天梵冷哼一聲,朗聲說道。
錢七不由怒極反笑:
“好,好,好,我看你能撐到什么時候!”
“咱們走!”說著轉(zhuǎn)身拂袖而去。
看著怒氣沖沖而去的錢七等人,寧天梵神色一黯,他本來是榮陽城的一名獵戶,偶然在山中得一奇遇,練就了一身驚天的武藝,很快就在榮陽城中混出了名頭,誰想到被榮陽第一大族錢家看上了,想要將他收入府內(nèi)當(dāng)個打手,他寧天梵也是心高氣傲之人,怎么可能去給別人當(dāng)牛做馬,當(dāng)即便拒絕了錢家的招攬,誰想為此惹怒了錢家。
錢家雖然懼于他的武功,不敢明里對他怎么樣,但背地里卻給他使絆子讓他在榮陽幾乎寸步難行,不但不能上山打獵,就是去城里做工都沒有人敢收,以至于讓他落魄至此,連飯都吃不上。
“夫君,你們怎么出來了?”
這時一道好聽的驚詫聲將寧天梵拉回現(xiàn)實中,只見廟門前正站著一個頭戴黑色斗笠的女子,一身破舊的衣衫仍難掩其絕代風(fēng)華,此時女子撩開面紗露出一張嫵媚動人的美麗臉龐。
“蝶兒你回來了!”
寧天梵臉上露出一絲驚喜,這名麗人正是他的夫人葉雙蝶。
“娘親——”
月兒看見娘親回來,頓時驚喜的掙脫寧天梵的懷抱朝葉雙蝶奔了過去。
葉雙蝶看見自己的女兒自然也是高興不已,連忙蹲下身子將其抱住親了又親,看著女兒蠟黃的小臉,不由心疼的道:
“小月兒,餓壞了吧?”
說著從懷中掏出兩個油紙包小心翼翼的打開,里面竟然是兩個大肉包子,寧月兒雙眼頓時發(fā)亮,迫不及待的接了過來,狠狠咬了一口,一時間肉香四溢,引的寧天梵肚子咕咕直叫,但他強忍著沖動將目光移向別處。
葉雙蝶看著寧天梵糾結(jié)不已的模樣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將手中的大肉包子遞到寧天梵面上,柔聲道:
“給!”
寧天梵看著妻子遞過來的肉包子,眼圈不由有些泛紅,幾乎要落下淚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看著自己的妻子天天為了一家人的生計拋頭露面,而自己卻一點力都使不上,那種難受的感覺幾乎讓他發(fā)狂,不禁有些羞愧的道:
“蝶兒,我……”
葉雙蝶站起身來,用玉手捂住寧天梵的嘴,柔聲道:
“夫君,你的心意蝶兒明白,你我夫妻一體,患難與共,只要我們一家三口能天天一起,蝶兒已經(jīng)就很開心了,其它再無所求。”
“蝶兒……”葉雙蝶的善解人意讓寧天梵感動的無以復(fù)加,動情之下不由將葉雙蝶緊緊摟在懷中。
“爹爹你們在干什么呀,玩抱抱嗎?”
這時寧月兒忽然抬起頭來好奇的問道。
寧天梵二人就像觸電一般趕緊分了開來,葉雙蝶嬌顏紅艷欲滴,有些不自然的捋了捋秀發(fā)道:
“月兒,吃飽了嗎?”
寧月兒拍了拍自己的小肚皮,昂著頭道:
“娘親,月兒吃飽了,肉包子可好吃了,月兒以后還能吃嗎?”
葉雙蝶一愣神,看著無比渴望的女兒,心中不由一陣難過,他們竟然連女兒這點小小愿望都不能滿足,而寧天梵神情也變得復(fù)雜起來,自己的志向尊嚴真的就比家庭重要嗎?為了自己一點可憐的自尊心讓妻女落得這般慘淡?
就在寧天梵自我否定,漸漸沉淪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廟外傳來。
“寧大哥,寧大哥……”
很快一道嬌小的身影從廟外沖了進來,是一名如花似玉的少女,只是待看到葉雙蝶的時候明顯的一愣神,眼睛深處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便消失不見,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
“葉姐姐,你回來了!”
葉雙蝶看見少女也露出一絲笑容:“雙兒,你怎么過來了?”
名叫雙兒的少女,這才想起自己來干什么的,獻寶似的拿出一張公文興奮的道:
“寧大哥,葉姐姐你們快看這是什么!”
寧天梵一臉疑惑的接過公文,這一看臉上立時布滿潮紅,眼睛更是亮的嚇人,仔仔細細的看完公文之后,寧天梵不由昂天長嘯一聲,激動的將公文遞給葉雙蝶,興奮的道:
“蝶兒你快看看,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我寧天梵終于有用武之地了!”
葉雙蝶聽到丈夫的話,忙接過公文仔細看了起來,臉上頓時也露出喜悅的表情,高興的道:
“夫君,沒想到朝廷竟然要大開武舉之門,廣納天下賢才,以夫君的本事怎么也能混個一官半職,到時候就在也沒人敢欺負我們了!”
寧天梵激動的點了點頭,心中一時感慨萬千,就差一點啊,如不是這一紙公文,為了生存下去,他說不定會干出什么事情來。
“蝶兒,我們這就出發(fā)去神都!”寧天梵堅定的說道,這是他唯一能出頭的機會了。
葉雙蝶聞言卻沒有絲毫高興的意思,反而一臉的為難,此去神都何等的遙遠,他們身上可一點金銀都沒有,如何上路?
葉雙蝶的神色寧天梵自然看見了,也明白自己的妻子再擔(dān)心什么,不由勸慰道:
“蝶兒,你不用擔(dān)心盤纏的事情,不要忘了你夫君是干什么的!”
葉雙蝶頓時恍然,她差點忘了自己的男人可是號稱“榮陽第一神射手”,箭術(shù)已經(jīng)出神入化到神一般的地步,若不然錢家為何只敢背地里出手,而不敢正面與他們起沖突,就是怕觸到寧天的底線而讓他兇性大發(fā)。
“寧大哥,葉姐姐,你們也帶上我吧!”少女在一旁昂求道。
…………
而與此同時,西北大雪山的深處,東南毒嶂之地,江南無盡水鄉(xiāng)之中,不知有多少不得志之人歡欣鼓舞,被激起了鴻鵠之志。
就像那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但凡一日同風(fēng)起,扶搖直上九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