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虞未生靜靜佇立著，通過兩人之間的對話，她也大概了解什么回事。
特別肖瞳現在這副落魄滄桑的模樣，真的看不出是當年白嫩清俊的九師弟。
“我們師兄弟二人都許久未見了，不如找個地兒好好暢聚一番？”
肖瞳看見顧昔寒，臉上的笑容多。
顧昔寒余光掃一眼虞未生，見她眼神也帶期盼懷念，回頭對肖瞳說道“師弟知道有一處地方。”
“好，請帶路！”
肖瞳抬手一請，顧昔寒便走在最前頭。
虞未生故意落在后面與肖瞳同行。
“你是堇哥哥的師兄？”
肖瞳聽了這句堇哥哥，不禁流露出意外的表情，畢竟以顧昔寒為人清冷，除了與大師姐一人親厚，未曾見過他與別人親近。
“回云姑娘話，在下姓肖，正是桑華君師兄，也曾拜入金禪門。”
也曾？
她皺了皺眉頭，問“肖公子現是不在金禪門？”
隨著她直白的問話，他也不介意的點頭，回道“不錯，在下六年前就不再是金禪門的弟子，決定一人闖世道做這逍遙散人，看盡風光不受這世俗束縛。”
真想不出這個自小膽怯怕事的九師弟，如今居然有這廣寬胸襟和這不羈氣度。
果然是人會變星會移。
就像那只小白兔，變得如此厚臉皮。
“那你好好金禪門弟子不做，為何要獨自出來闖蕩？看你這一身破頭爛尾的，日子混得是相當不好吧？”
“額——”
肖瞳沒想到這小姑娘說話這么直白，而且這說話的口吻怎么越聽越熟悉？
他忽略剛才內心的小小疑惑，很有耐心很溫和的解釋道“在下只是想替一個人完成她的心愿！”
當肖瞳說出這句話時，走在前頭的那道白影，步伐稍略有些一滯。
“什么人？”
她歪著脖子問。
“在下的大師姐。”
他說起虞未生之時，眼睛流露出溫暖，整個人如沐春風中。
她驚訝的輕張嘴巴，隨后又聽他道“大師姐從小就希望自己能看遍世間山河，一直想當一名不受約束的清閑散人，愛吃吃愛喝喝無事睡大覺，這話我這么多年還記得，自小我就特別崇拜大師姐，她聰明有天賦還特別照顧我......”
“只可惜她到死的那一刻，都沒有真正完成自己的心愿，所以就由我這個師弟來替她完成吧！”
肖瞳滿眼的思念之情，語氣帶著絲絲滿足，仿佛只要能替她做些什么，他都會傾盡全部去完成。
突然肩膀一沉，他茫然回頭看去，只見小姑娘眉目認真，道“肖公子，你師姐這么灑脫的一個人，你怎么就理解不了呢？”
肖瞳一臉不解。
“你呀，替她浪跡天涯，替她完成心愿，可知她真正得想法？若肖公子當真了解自己師姐，就應該懂得她為人所想，你如此執著是想為她做事？還只是想自己減少愧疚，讓自己心安罷了？”
肖瞳莫名一股怪異感涌上心頭，怎么感覺眼前這個小姑娘，與自己大師姐如此相像？
無論是說話語氣，還是神情氣質。
“愣著做什么？肖公子要有那個閑工夫離愁，不如想想如何做真正的自己！在小女子看來肖公子此舉多余，要我是你那大師姐，看你這般多年消沉，估計在陰間都不能安息！唉唉~”
虞未生口吻不自覺流露出恨鐵不成鋼。
可肖瞳卻覺得是那樣的舒服，完全沒有被冒犯被打擊，很享受這個小姑娘的‘教育’。
在她身上找到了虞未生的影子。
“好，在下知道了。”
他這么多年積攢著的憂愁，仿佛這一刻真正得以疏解。
虞未生只是笑笑，跑向了顧昔寒。
“堇哥哥我們要去哪兒？”
“到了你便知。”
“這么神秘？”
“還好。”
“不會又有你的故交吧？”
“......”
肖瞳慢慢的放慢步伐，嘴角輕輕揚起微笑。
眼前這兩人的背影與多年前的某個場景重疊。
竟讓他看到了當年的虞未生，不停在后面調侃著顧昔寒的一幕。
義莊。
虞未生愕然看著眼前荒廢的義莊。
比幾年前還要的蕭條。
骷髏義莊？
“就在這里歇一宿吧。”
顧昔寒不在意身后兩人驚訝的目光。
雖然有瓦遮頭總比荒山野嶺的強。
三人盤腿而坐，前面柴火‘噼啪’聲，烤香了的野雞肉飄散在空氣中。
“小師弟，可知這是何物？”
肖瞳吃完雞腿后，擦擦自己的雙手，從腰囊里拿出一枚碎片，碎片正散發著幽幽紫光。
虞未生一看見那枚碎片，連忙吐出嘴里的骨頭，手勢一翻，葉子竄出卷走了拿枚碎片。
“這......”
他看著空空如是的掌心。
“呵呵，實不相瞞，此物能幫虞魔始祖。”
她剛接到碎片，碎片飛進她體內。
“什么！？是大師姐她！？”
肖瞳震驚得站起來。
顧昔寒安靜的坐在旁邊，見她滿嘴油跡便拿出錦帕，不顧肖瞳詫異的目光，幫她擦嘴。
她清清嗓子，說“小女子乃魔徒之后，前些日子得虞魔始祖報夢，讓小女子幫她尋這碎片，說是當集齊后能助她返陽。”
“當...當真？”
肖瞳激動得壓抑不住全身的顫抖。
她重重的點頭，道“當真！”
他趕緊從腰囊拿出五枚碎片遞去，抖著聲音說“都給云姑娘，都拿去，只要能讓大師姐回來，在下...做什么都可以！”
她開心得全部收下，一枚兩枚全飛進體內。
當碎片融合在一起時，她腦海浮現一張臉。
坤宗...道人？
她捂住太陽穴，更多得畫面看不清了。
坤宗道人的確死于她之手，但她的記憶并不完整。
當年金道觀以替金禪道人報仇之名，號召眾路豪杰人士前來圍攻幽璽。
那時在斷橋的地方與坤宗道人交手，最終阿大也出現幫助坤宗道人。
但當時坤宗道人已奄奄一息，她當時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要不是撫安他及時出現，估計她自己也早死了。
“為何你會有多枚碎片？”
難道他也在收集這些碎片？
肖瞳見碎片能融入她體內，徹底相信了這些碎片與她有淵源。
“當年拜別金禪門下山后，遇到的第一個邪祟就蘊含此碎片，見碎片不能被凈化那邪氣，覺得奇怪就收了起來。后來遇到一些邪祟身上，依然帶有此些碎片，便決定想搞清楚什么情況。”
“直到最近察覺這些碎片背后似乎還有另的聯系，發現有一黑袍神秘人居然也在收集這些碎片！”
黑袍人！
虞未生和顧昔寒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銳利。
“你們知道這神秘人？”
肖瞳看出對面二人那復雜的神色。
她搶著回答道“小女子之前有碰見過一名黑袍人，這人似乎在傳教修魔大法給他人。”
顧昔寒知道她有意隱瞞身份，沒有過多的表現出自己的情緒，淡聲說“七年前我與大師姐追蹤過此人，發現此人不但修為強深還精于邪術，后經一番追尋獲知，此黑袍人是正道人士。”
肖瞳聽了兩人透露的消息，先是驚訝后來表現深沉，他思索半向后，說“其實我也發現了此人一些苗頭，就如你們所說的地方吻合，曾經與此人交過手，他的身手非常了得！”
“另外，對于當年師父之死，我一直有懷疑人選！”
顧昔寒面色瞬間冰冷，用力握住腰間的佩劍。
虞未生更是想蹦起來質問，卻被旁邊的他伸手拽住了。
疑惑回頭就見他臉無表情的看著對面。
他一直追查當年殺害金禪道人的兇手，絕對相信虞未生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
可惜當年因她之死而消沉，閉關好幾年再次出閉之后，許多當年的線索都斷了。
“九師兄為何如此說？”
肖瞳雙手緊緊蓋住膝蓋，說“當年我與二師兄是第一時間出現在那兒。”
“他們先入為主認為是大師姐所為，覺得是大師姐不甘被逐出師門，心生怨恨才回來找師父泄恨。”
“可我們都懂大師姐與師父間的感情，也知道大師姐不可能殺害師父的。基于這個前提下，我們幾師兄弟想了些眉目！”
他眼神無比肯定，直視顧昔寒說“小師弟你想想看，師父是什么修為，那是尊者級別的，能在金道觀內無聲無息殺害他老人家，那一定也是金道觀里的高手所為。”
“只有兩個人，坤宗道人和六劍道人！”
顧昔寒微微點頭，其實他有過這樣的推斷，不過沒有任何證據支撐。
虞未生此刻卻無比安靜的聽著，只因她腦海中連接不起來那些記憶。
對于這一段的記憶，只有金禪道人給她傳音，而她趕過來時他已經死了，然后坤宗門弟子闖入來，她帶走金禪道人的尸體。
看來只有再次找回師父的尸體才有可能想到些什么。
所以必須盡快集齊碎片，去常歡島掀冰棺找線索。
肖瞳見顧昔寒的神色，似乎挺同意自己的說法，后面再次大膽推測“六劍道人一向都看不慣大師姐，因大師姐之事常與師父有爭執，加上坤宗道人一向宅心仁厚，與師父的關系也頗為親厚，我認為六劍道人的嫌棄最大了。”
“沒想到六劍道人居然能下如此毒人！”
肖瞳已經完全相信就是六劍道人所為。
虞未生卻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小師弟不如隨師兄我回去一趟金道觀？”
肖瞳熱切的看著顧昔寒，既然大家想法如此想象，不如借此機會查清楚當年的事！
顧昔寒聽出來他的意思，看了眼旁邊的虞未生，見她眼神也這樣熱切，隨即點頭說了聲好。
“不知師兄們現在過得如何了......”
肖瞳多年未曾回去過，不免思念之情涌上。
*
第二天，三人啟程曲陵，金道觀。
“玄息門？”
虞未生驚訝發現原本掛著金禪門的牌匾，現在換上了另一塊刻著‘玄息門’的牌匾。
“現在的玄息道人是在下的二師兄，金禪道人長辭后繼任了道人之位。”
這木訥的二師弟做一門道人了，真好奇會是怎樣的一門之長呢？
進入玄息門后，遠遠就看見幾十名弟子在練劍。
這人比以前翻了好多倍啊。
“九...九師弟！小小小師弟！”
今天負責安排弟子們練劍的是五長老，也就是虞未生曾經的五師弟——關岱。
“我沒看錯吧，九師弟你真回來啦！還有小師弟也是多年未見，二師兄知道了一定高興壞了！”
關岱招著一眾弟子上前，嚴厲道“快喊人，這是九長老，這是十長老。”
“九長老——”
“十長老——”
年紀不大的小徒弟們，一個個乖巧聽話的喊人。
“別叫我九長老了，五師兄也不是不知道，我早就拜別了金禪門。”
肖瞳連忙擺手。
“這說的什么話，就憑你叫我一聲五師兄，你永遠就是我的九師弟，要是今天大師姐還在，也得管她叫一聲大長老！”
關岱一向口直心快，說話也從不過腦子。
這不一起提虞未生，眾人那是一個沉默。
“呵呵，哦對了，這位小姑娘是？”
關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第一時間轉移話題。
“顧氏子弟，姓云。”
“原來是云小姑娘，幸會幸會，都別站這兒了，跟我進去靈召殿吧！”
之后三人緊隨關岱進入靈召殿。
這里的一桌一椅，一壁一畫都沒有改換過，就像從前一樣的熟悉。
虞未生深深吸了一口氣，按捺著自己的激動。
不多時，衛旭出現了，直接沖過來將肖瞳和顧昔寒抱住。
“九師弟啊，十師弟啊，師兄甚是想念你們！”
肖瞳直接哭了出來，顧昔寒也明顯有所動容。
她見自己的三個師弟抱成一團，其中兩人還已經淚如雨下了，自己也不禁想要落下那滴淚。
之后顧昔寒將虞未生介紹給衛旭，四人就一直在靈召殿敘舊暢談。
“對了二師兄，這次師弟回來就是想探一探六劍道人的底！”
肖瞳直接了當說出此行目的。
衛旭一下子懂他的意思，畢竟當年之事是大家心中難過的坎。
“那你應該知道六劍道人兩年前，就將一門之長傳給了她的大徒弟，而她本人也一直閉關甚少出來。”
現在六劍門變成千清門，傅閱音成了千清道人。
虞未生驚訝的張張嘴，真的是物是人非呀。
“不管怎么樣，今晚我會與小師弟夜探千清門，足足過去七年了，不能再讓大師姐含受冤屈！”
衛旭咬著下唇，終于松口道“你們盡管去吧，有什么事師兄我擔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