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大先生知道王大明以前從過政,有些意外,但也不見怪,笑道:“快說來聽聽,你都當了些什么芝麻小官?”
在他眼里看來,王大明不過三十出頭,而且現在又在做生意,肯定是當官沒有當好,所以才改行下海,那么當的官一定不大。
王大明聽他一提,倒有許多感慨。想當初,他剛入政界,是給一個鎮長當秘書,第一次跟社會上形形色色的人接觸。當時他剛剛畢業,什么都不懂,經常鬧笑話,但所幸這位鎮長是家里專門找的帶路恩師,一點一滴教他做人做事做官,慢慢的他便像一顆小樹苗似的,越長越高,越長越粗壯,兩年后就調到另一個鎮獨當一面……
時光荏苒,一晃十多年已經過去,想著當年那位帶路恩師,王大明充滿了無限感嘆:“我畢業后給王鎮長當秘書,從端茶倒水開始,然后整理文件,起草發言稿,種種瑣事,十分乏味,但后來發現這些事情,其實與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關,于是沉下心來,仔細研究,慢慢摸索到一些東西。后來我調到另一個鎮子當鎮長,本著做官一任,為民一方的精神,工作十分努力,生怕自己做錯事,做不好事,不做事,所以不敢有半分懈怠,每天六點準時起床,晚上處理完所有事情后才睡,如此一來,雖然沒有多大的功勞,但幸而沒有犯大的錯誤,當地老百姓也比較認可我這個鎮長……”
說到這里,梅大先生突然一擊掌,喝道:“好一個做錯事,做不好事,不做事,如果天下所有當官的都跟你一個想法,我想梅家方家,所有江湖門派都沒有存在的必要了。”跟著又一拍王大明的肩膀道:“兄弟,你這幾句話雖然樸實無華,但字字珠璣,字字真理,老哥我受教了。”
王大明嘆了口氣,又道:“其實天下好官還是多數,只不過一顆老鼠屎壞一鍋湯,所以才會有種種誤解。”
梅大先生笑道:“社會上的事情,我比你懂得多,你就不要再說教了。再接著往下說,當了鎮長之后,又做什么,最后有沒有做到縣長?”
在他看來,王大明這個年紀,頂多就當個縣長,那就挺不錯了。而且多半還沒有當上,因為有一些縣長,手握一縣大權,胡作非為,所謀的私利比做生意的要強多了,王大明如果能混到那個位置,肯定不會轉行下海做生意。
如果換了個時間,或者換了一個地點,王大明肯定不會說出這些陳年舊事,但偏偏現在就是一個合適的時間,又在一個合適的地點,并且還遇到一個合適的人,于是又繼續往下講,講他從鎮長到鎮書記,再當副縣長,又當縣委書記……
這時,梅大先生又忍不住打斷道:“慢慢慢,你剛才說什么,當書記了,還是縣里面的?”
王大明點了點頭:“對啊,就是松林縣的書記。”
“你小子是不是吹牛皮啊,就不怕吹破了天?”
“哈哈,這有什么好吹的,在松林縣當了三年縣委書記,我就上調到市里當了副市長,兩年后去了S市,當那里的市長。”
這一下,梅大先生還真的被驚住了。雖然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認識的高層也不少,就是省部級大員也有,但是像王大明這么年輕的市長,他還真是第一回遇到。
“大明,你真是S市的市長?”
“對,不錯。”
梅大先生突然從口袋里掏出電話,突然撥了出去。王大明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在旁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喂,你給我查一下,S市的市長是誰?”
……
“大伯,我剛在網上看了一下,現在的市長是黃明。”
“不是現在的,以前的。”
……
“大伯,黃明以前是王大明,王大明以前是……”
梅大先生這樣真的被驚到了,看著王大明兩眼溜圓,一臉的不可思議。王大明也被他驚到了,連聲問道:“梅先生,你怎么了?”
過了好一會兒,梅大先生這才回過神來,一把抓住王大明的手道:“兄弟,你可是真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啊,我說怎么覺得你跟一般人不同,原來還真是不同啊!”
“我我,我哪里不同了?”
“嘿嘿,兄弟你年紀輕輕就當上市長,就憑這份能耐,老哥我就得好好敬你一大杯!”
說完,梅大先生提起酒壺,咕咕喝了一大口,轉手就遞了過去,王大明也不客氣,昂頭飲下。
“兄弟啊,你可別怪老哥多嘴,你這官都當上市長了,以你這個年紀,要是再熬上幾年,那可就是個人物了。”
王大明嘿嘿道:“梅大哥,敢情我這個市長在你眼里,也還不算個人物?”
梅大先生坦然一笑:“老哥我出道早,認識的人多,比市長大的還真是不少,呵呵,不過我這個人還是喜歡以前的他們,總覺得這官越當越大,但卻越來越不真實。”
聽到這里,王大明猛地想起一件事情來,于是問道:“那天去云頂花園的軍隊,是你弄來的?”
兩人現在的關系的確非常奇怪,說是朋友吧,但王大明是被強行綁到這里來的,說是敵人吧,那絕對不是,因為兩人有如多年的老友,在一起無話不談。這正是所謂的是敵亦友啊!
梅大先生見他已經猜到,也不隱瞞:“那是我以前一個兄弟,現在是某分軍區司令員,你這會兒也算是栽得值得,讓我們這群老桿子圍著你下足了功夫,要不是我狡免三窟,怕這樣還拿不住你,提前又做了安排,恐怕還抓不到你呢。”
王大明聽他說得直白,不禁大笑道:“其實梅老哥根本不用這樣費力,只要你向我說明事實真相,我能幫的自然會幫。”
“哦,那我讓你幫我對付五毒教主,你也愿意?”
“這個……”王大明有點為難:“教主她對我有救命之恩,恐怕我不能幫了,再說現在是法制社會,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講打講殺,其實你們之間有很多可以協調的方法。”
梅大先生搖了搖頭道:“我并不是打打殺殺,只不過老毒婆綁了我的兒子,我必須要救他出來。”
王大明道:“這件事情我可以幫你,等我回去之后,會想辦法找到他,然后救他出來。”
梅大先生突然笑了起來,然后道:“我相信你說的話,但你還不行,如果換成是柳冰燕,也許能行,不過現在只怕也難。”
王大明聞言大驚:“什么,你還認識冰燕?”
“當然,知已知彼,百戰不殆,這是兵法精要。我跟老毒婆百年大戰,又豈能不了解她的底細。”
王大明更是不解:“既然是你跟五毒教主之間的事情,關冰燕何干?”
梅大先生把他上下仔細看了幾遍,這才道:“看樣子你是真的不知道了,那柳冰燕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這次五毒教行動的總指揮,老毒婆則隱退幕后,除了最后關頭她是不會出手的。”
王大明驚駭不已,他雖然知道柳冰燕是個聰明過人的奇女子,但那也只是在生意場上,而五毒教跟梅家是什么,那可是江湖頂尖的大門派,這種事情她能摻和嗎?
“梅老哥,你是不是搞錯了?”
“搞錯?”梅大先生瞪著眼睛,噴著酒氣道:“這種事情我能搞錯嗎,我可是花了好多代價才知道的。”說到這里他立即住口不說,雖然他跟王大明結下了交情,但現在的形勢逼著二人暫時還是對立的,所以有些話是不能說出來的。
王大明自然也不會再問,而是嘆了一聲:“我知道了,冰燕一定是因為我才這樣做的。”
這下輪到梅大先生奇怪了:“這里面又關你什么事情?”
“那次我被你的三兒子梅中天下的毒藥倒,昏迷不醒了近十天,是冰燕求五毒教主幫我治病,而依著五毒教主的性子,自然是不會平白無故救人,所以我想應該是冰燕為了報答五毒教主,所以才答應做這些事情的,你可千萬不要怪罪于她,她的確沒有跟梅家做對的想法,只是迫于人情壓力而已。”
梅大先生笑了起來:“看來你跟這位柳冰燕小姐,倒是情根深種,心心相惜啊!”
王大明連忙擺手道:“不是不是,我跟她是兄妹關系,我早已結婚,都快十年了。”
“哦,那這倒有些江湖兒女的義氣,既然你這么說,到時我自會查明真相,如果果真如你所說,我會放她一馬。”
“那我就先謝過梅老哥了。”
“喝酒喝酒。”
梅大先生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因為這一次他狠狠擺了柳冰燕一道。他可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貍,自從一開始吃了兩次暗虧之后,他便全力查清了柳冰燕的事情,而她跟王大明之間的關系,他自然一清二楚,否則也不會叫人直接給柳冰燕打電話,要她拿梅浩云來換王大明。
他之所以在王大明面前裝傻充愣,一方面是老江湖的本來面目,二是為了小心行事,因為這件事情還在進行當中,如果走漏了風聲,那他的妙計也就行不通了。
五毒教主回到云頂花園,臉色很差,但是卻沒有像以前那樣亂摔東西。舒淑媛看到之后,十分擔心,因為她最了解母親,如果母親大吵大鬧,那事情絕對不大,但像今天這樣沉著臉不說話,也不做什么過份的舉動,這就絕對是大事情。
舒淑媛泡了一杯茶,等稍涼一點之后,這才端了上去:“娘,喝點茶吧。”
五毒教主沉著臉,根本沒有理她,等到舒淑媛把茶放在桌面上后,她突然尖叫道:“瞧你養的好女兒!”
舒淑媛一聽,知道是羽默闖了禍,于是立即道:“娘放心,我馬上去把這丫頭叫過來,你好好罰她!”
“哼,長得機靈,但卻蠢得要命,罰能有個屁用!”
舒淑媛莫名其妙,于是小心翼翼地問道:“娘,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
“你那個好女兒,在別人的教唆下,居然跟我對著干,連你娘這條老命都差點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