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坦然承認,“是,我為紫蕊雪蓮而來,不知蘇大哥能不能慷慨相賜?”
“不能。”蘇韌答得也很直接,“紫蕊雪蓮乃是我天寒洞圣物,不會贈予外人。”
李言眉頭微微蹙起,“蘇大哥,我不是白白向你要,你可以向我提出條件,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會盡力而為。”
蘇韌轉身,“我救你,并不代表我會相信你的話。你如果沒事,便離開天寒洞吧。”
李言還要再說,卻被蘇雪漪給拉住了,“我哥哥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你回頭再跟他說吧。”
“可是清寒沒有時間了!”李言急道,面現痛苦之色,對著蘇韌的背影道,“我求求你,求你救救他,我不能失去他……”
蘇韌的腳步頓了頓,還是回到山洞里去教那些少年練功了。
袁子豪見氣氛便僵,忙架著李言的手臂將他拖開。與蘇雪漪一左一右地將李言拉回他先前的那個房間,袁子豪才喘了口氣道:“你……哎……蘇大哥不太相信外面的人,此事不能操之過急。”
蘇雪漪也嘆氣道:“子豪的父親便是在外面給姓奚的殺害了,姓奚的還從袁叔叔那里套了許多關于天寒洞的消息,帶著袁叔叔的尸體找到這里來。袁嬸嬸傷心不已,想要與姓奚的拼命,卻也給他殺了。后來我們雖然打退了那群人,可也是兩敗俱傷,打那之后,便不愿再相信外邊的人了。”
提到傷心往事,袁子豪走到窗子邊坐下,低著頭不說話。
蘇雪漪走過去拉了拉他的手。
袁子豪看著她白皙的手背,好一會兒才從悲傷中走了出來,抬頭對她笑了笑,“我沒事了。”
蘇雪漪捏捏他的臉,“想哭的話可以借你肩膀。”
袁子豪道:“那不哭倒是可惜了這個機會。”
李言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我也不想操之過急,可……他真地沒有那么多時間了。”
蘇雪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袁子豪,抿了抿唇,道:“這件事,恐怕我們幫不了你了,你還是快些回去想別的辦法吧。”
“是啊,”袁子豪也道,“我爹娘辭世后,蘇伯伯便不許天寒洞的人再隨便離開雪山了,我們與外邊的人聯系越來越少,也不再相信他們。”
李言知道再與他們說下去就算能說通也必然要耽擱許多時間,便不再與他們浪費唇舌,背對那二人躺倒在床上道:“我明白了,我明日一早便會離開,不管怎么樣,多謝你們了。”
袁子豪撇了撇嘴,用口型對蘇雪漪道:“真沒禮貌。”
蘇雪漪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拉著他走了。
他二人離開后,李言便又坐起來,開始盤膝運功。他在雪山上耗費了太多內力,離完全恢復還差得遠,要想找到紫蕊雪蓮并快些離開,必須要盡快恢復內力才行。
晚膳李言也沒出去,聽到腳步聲的時候,他又匆忙收了功躺倒在床上。
蘇雪漪走進來,見他還睡著,輕推了他兩下道:“喂,醒醒,今晚卓家的伯伯請喝酒,大家都去,你也去湊個熱鬧吧。”
李言裝出一副剛睡醒的迷糊樣,打了個呵欠道:“我還是覺得很累,便不去了,你們玩得開心些。”
“真地不去?”蘇雪漪道,“很有趣的。”
李言將手抵在額頭上,“不去了,一覺睡到天亮,我便走了。”
袁子豪在門口催促道:“雪漪,快快快,我們也該去吃了,不然香噴噴的肉可要給他們吃光了!”
“那……我叫人送些東西給你吧。”蘇雪漪說著,腳步已開始朝門口挪。
李言抱歉地笑笑,“又要麻煩你了。”
“那我先走了。”蘇雪漪腳步加快,“你再等等,馬上就會有人來的。”說最后一個字時,人已走得遠了。
李言又等了一陣,果然有人來給他送晚膳。來的是個婦人,看李言的臉色可沒有蘇雪漪那般和藹,將東西往桌上一放,轉身便要走。
“大嫂,”李言將人喚住,下床走到桌邊拿了兩張干餅,“我只吃這些便好,余下的還請大嫂拿回去吧。”
那婦人瞪了他一眼,真地收起其他的東西便走。
“多謝。”李言對著她的背影道。
婦人沒理他,就那樣走了。
李言坐在桌邊就著茶水吃干餅,心想讓她將餐具都收走,便不會有人再來這里一次了,而今夜他們的人又要聚在一處喝酒,正是自己行動的好時候。從今日蘇雪漪的表現來看,紫蕊雪蓮很可能便生長在那塊巨石后面的小路上,等那群人玩起來了,自己便先去那里瞧瞧。
吃完了干餅又坐了小半個時辰,李言留心聽著外邊的動靜,確定了沒有人在附近才輕輕地打開窗子跳了出去,又從外頭將窗子關好。
照著白日里記下來的路徑,李言很快找到了那塊巨石,他走到巨石邊探頭向后邊望去,看到一條幽深的狹窄小路。小路兩側都是高聳的石壁,石壁上積著一層厚厚的冰雪,但是每隔幾步路便有一個火把嵌在石壁上,火焰在黑暗里不斷竄動。
遠處有熱鬧的勸酒聲傳來,中間還夾帶著歡快的吆喝,李言猜測這會兒應該不會有人過來,便閃身走進小路。
越往里走越是狹窄,大約走了一盞茶十分,小路便只夠一個正常身材的成年人通過了。路卻依然沒到盡頭,李言朝里邊望去,黑漆漆的一片,似乎已難過人。
黑漆漆?李言回頭看了眼身后那一串火把,前方黑漆漆,是不是說明已經沒有繼續走下去的必要了?李言駐足,原地找了起來。
左右看遍了又向上看,頸子累得僵直也沒有任何發現,就當他開始懷疑這里根本什么都沒有,想著要去別處看一看的時候,上方火把照不到的某個陰暗處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李言的心劇烈地跳了兩下,他屏氣凝息站了片刻,用手觸了觸冰壁,認為站住腳沒有問題,于是提起縱躍而上。
一朵巴掌大小的花靜靜地開在那上邊,水藍色的花瓣晶瑩剔透,惹人憐愛;中間是紫色的花蕊,在這冰天雪地里顯得極為艷麗奪目,即使是黑夜,也擋不住她高貴純潔的華美。
李言將身體橫在兩面石壁中間,雙腳分在兩邊找到踏足的位置,小心翼翼地看著這朵嬌小的花。他下意識地將頭向后靠了靠,似乎害怕自己的呼吸落在花朵身上,也會玷污了她。
這一定是紫蕊雪蓮沒錯,李言有些緊張。該怎么取下來,直接用手去摘么?會不會傷害到她,讓她失去藥效?摘下來后該如何保存,就這樣放到懷中她會不會枯萎掉?李言懊惱自己的粗心大意,來之前這些應該都問好的。
不過不能再等,白清寒現下是什么情況他也不清楚,必須要早些回去才行。李言想到這里,深吸一口氣,將手伸了過去。
他探手到紫蕊雪蓮幾乎看不到的短小花莖下,閉上眼睛,一口氣連花帶莖地拔了出來。
正要高興,李言忽然聽到了細微地聲響,而后是喀的一聲,隨即留意到紫蕊雪蓮原來所在的位置出現了一個金屬制的鏈鎖,鎖頭上帶著兩排鋒利的刺,如果他動作稍慢,又或是他握住花莖的時候稍有晃動,那兩排刺一定會插入他的手中。
李言面色變沉,將紫蕊雪蓮小心地收入懷中,縱躍回小路,飛快地原路返回。
可還不等他走到出口,便被人堵住了。
袁子豪站在前方不遠處,怒氣沖沖地看著他,“你來這里做什么?”
李言在一瞬間已經做出了要硬碰硬的決定,“許是午后睡多了,我這會兒睡不著,便四處走走。”
“睡不著為什么不去找我們湊熱鬧,”袁子豪道,“那么多地方可以去,偏要來這里的理由是什么?”
李言目光未曾從他身上移開,“只是隨便走走,看到這里亮著火把,好奇便進來多看了兩眼。”
“那你看到了什么?”袁子豪緩步朝他走過來,隱約瞧見他懷中微微鼓起,臉上怒意頓現,縱身撲了上來,“你與他們是一伙的,你與殺了我爹娘的人是一伙的!”
“我不是……”李言未及解釋,對方已到近前,出爪直探向他懷里的紫蕊雪蓮。李言擔心他會不小心損毀了雪蓮,只好凝神應敵。
袁子豪雖然氣勢洶洶,但與李言差距到底太大,無論怎樣努力都傷不到他分毫。
李言顧及懷中的紫蕊雪蓮,也沒有使全力。他只想趁著還沒有旁人發現快些將袁子豪擺脫,不然等這邊的動靜驚動了旁人,想要帶著紫蕊雪蓮脫身便難了。
或許可以將他打暈,李言想到的時候,身形虛晃一下閃過他的攻擊,右掌掌緣已經對準了袁子豪的后頸。
“不要傷他!”背后出口處響起蘇雪漪驚惶到變了音調的尖叫聲。
李言劈下去的手不由一頓。
只這片刻的猶豫,便給了袁子豪反擊的機會,他轉身揮出一掌,凝聚了自己全身的力氣。
李言正要向后躲,卻感覺背后一直疾風襲到,比起袁子豪的力道不知要大出多少倍。他只好止住腳步,用真氣護住心脈的同時,轉身專注地對抗突襲而來的勁力。
如此一來,李言背后門戶大開。
袁子豪也不留情,一掌狠狠地擊在他的背心。
李言身子翻了幾翻,從襲來的蘇韌頭頂躍過,落到了蘇雪漪面前。
袁子豪還未為自己的得手而感到興奮,忙又驚呼道:“雪漪快逃!”這么近的距離,他與蘇韌都來不及去救,不會武功的蘇雪漪一定會有危險。而且如果他用蘇雪漪的性命相威脅,那紫蕊雪蓮便一定要讓他拿走了,一想到被殺害自己父母之人的同伙得償所愿,袁子豪便氣得想殺人。
李言卻只是淡淡地看了蘇雪漪一眼,站在原地沒動。
蘇雪漪失神,因為她在李言的眼中看不到絲毫惡意。
蘇韌與袁子豪卻都沒有敢妄動,畢竟李言想要制住蘇雪漪隨時都可以,他們都怕自己的動作會讓對方在被逼得太緊的情況下做出會讓他們后悔的舉動。
“不許傷害雪漪,留下紫蕊雪蓮,”蘇韌冷冷地道,“我饒你不死,放你離開。”
“你聽到我哥哥說的話了,”蘇雪漪已不覺得如何害怕,她看著背對著自己站在自己面前的李言,大著膽子拍了他一下,“只要你……”
不等她說完,李言忽然噴出一口鮮血,無力地靠在一側的石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