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漪這時候倒是被他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扶住他,“你沒事吧?”
袁子豪快她一步搶上前去,將她拉到一旁,“你理他有沒有事做什么,快點回家去。”
蘇韌走到李言面前,向他伸出手,“交出紫蕊雪蓮。”
李言背靠著石壁,冰雪帶來的冷意安撫了他血液中的燥熱,他緩了口氣,道:“我知道這樣做很對不起你,但我不能,就算是死,我也要將紫蕊雪蓮帶走。”
袁子豪大聲道:“大哥,不要跟他客氣,殺了這個恩將仇報的家伙。你救了他的命,他居然還要傷害雪漪。”
蘇雪漪從他身后走出來,“不,他沒有要傷害我,哥哥,你們還是有話好好說吧。”
蘇韌看他的眼神已不似初時那般冷厲,他也看得出,李言并無意傷害這里的任何一個人。但是紫蕊雪蓮實在寶貴,他不能就這樣給了李言,“紫蕊雪蓮每三十年才開花一次,整個天寒洞目前只有三株,都是我們關鍵時刻保命用的,為天寒洞貢獻良多的人才有資格獲得半朵,每十年才會送出一次。我如果讓你這樣將花拿走了,如何向其他人交代?”
李言按著胸口站直身體,“我可以用旁的東西來換,我見天寒洞藥物、食物、衣料很多東西都不足,我愿每年定期派人為你們將你們需要的物資送上來,保你們全天寒洞的人衣食無憂。”
蘇韌搖頭,“我們不需要多少美食,也不需要多少華裳,至于藥物,我們這里沒有大夫,不知道該如何使用,給了我們也沒用。”
“我都可以提供,”李言道,“你們若是需要大夫,我會讓大夫來;如果你們不愿大夫常駐天寒洞,也可以讓他教你們醫術,你們學會了再將人打發走便是。”
袁子豪眼中怒意未去,“可是我不信你,你是黑龍峽那家伙的同伙,是我的仇人!”
蘇韌看了看袁子豪,“他說得對,我們沒有辦法信任你。”
李言腦中轉出了一個念頭,道:“你們說的人,我知道。子豪口中的仇人,已經去世了,現在黑龍峽當家的是奚敬禾,便是那位仇人的兒子。奚敬禾如今便落在我手中,如果你愿意讓我帶走紫蕊雪蓮,我先前的條件不變,再加一條,將奚敬禾交由你們處置。”
這個條件無疑讓袁子豪心動,他遲疑地看著蘇韌,似在詢問意見。不能隨意離開雪山,那便代表他永遠不可以去找姓奚的報仇,他雖然聽蘇韌的話,可大仇又怎是那么輕易便可放下的?
蘇韌不為他炙熱的眼神所動,道:“還是那句話,我無法相信你。”
蘇雪漪也道:“奚敬禾為什么會在你手中?你不是信口胡謅的吧?”
李言握了握拳,“實不相瞞,清寒的毒便是奚敬禾下的,我追著他討解藥,他卻將最后一顆解藥丟進了大海,我這才到雪山上來求紫蕊雪蓮。”
蘇雪漪為他的深情感動,“你一直說的清寒,便是你心愛之人?”
“是。”李言點頭。
袁子豪道:“那你為何不殺了他為你的清寒報仇?”
“讓他死了,豈不是一了百了?”提起奚敬禾,李言毫不掩飾自己的恨意,“我要讓他活著看見我將清寒救回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成空,他想要的永遠得不到,也毀不掉。”
蘇雪漪眨了眨眼睛,“你的意思是說他喜歡你的那位清寒?”
“與其說喜歡,”李言道,“倒不如說想要征服,想要占有。”
袁子豪認同,“沒錯,我可絕不會對我喜歡的人下毒。”
蘇韌已是有家室之人,很能理解李言的心情,可他身為天守,要考慮的是整個天寒洞的利益,不能輕易妥協。他想了想,道:“我看得出,你的功夫很不錯,我若硬攔你,也不見得能攔得住,很可能還要兩敗俱傷,所以我答應給你一個機會。我們一對一地過招,你若贏了我,我便讓你帶走紫蕊雪蓮,還親自送你下山。如何,你應是不應?”
李言沒有絲毫猶豫,“我應。”
“可是你已經受了傷。”蘇雪漪嘴快地說完,見蘇韌看過來,干笑了兩聲,吐了吐舌頭。
“無礙,”李言神色放松下來,溫柔漫上眉眼,“比起清寒所受的苦,這點傷算不得什么。”
蘇韌道:“雪漪說得對,你身上有傷,休息一日再戰吧。”
“不,能不能就現在?”李言有些著急,“清寒他……我必須盡快。”
蘇韌眼中已帶了幾許欽佩,“既然你堅持,我只好從命了。”
兩人從小路里走出來,袁子豪和蘇雪漪向一邊靠了靠,為他二人留下足夠的空間。
遠處依舊熱鬧,看來蘇韌并沒有通知天寒洞其他的人,這么說他對自己是有著基本的信任的,即使他嘴上一直說著不相信自己。李言心中感激,對他抱了抱拳,“請。”
蘇韌也不與他客氣,直直攻了過去,飛起一腳踢向李言胸口。
李言有傷在身,動作不比平常利落,但還是足夠與他周旋的。他側身閃開,抬手去壓蘇韌的肩。
蘇韌矮身下滑,左腿彎曲,右腿橫掃,直取李言下盤。
李言反身躍起,到蘇韌身后,側踢向他腰間。
十幾個回合下來,蘇韌便知自己贏不了李言。他要留下紫蕊雪蓮,因此并未因為李言身上有傷便手下留情,可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竟與他打個不分上下,為今之計只有拖到他撐不下去,雖然勝之不武,卻也別無他法。
李言的傷雖不輕,好在他有絕頂輕功在身,足夠讓他在躲閃之余尋到進攻的空隙。眼見蘇韌左肋上露出空當,李言單手成拳,夾帶風勢揮了過去。
“小心!”
“啊!”
袁子豪與蘇雪漪同時叫出聲。
蘇韌咬了咬牙,冒著硬挨下這一拳的風險,同時也揮出拳頭,襲向李言右肩。
他這一拳實實在在地砸在了李言的肩上,而李言的拳頭卻在幾乎要打在他身上時收了勢。
蘇韌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及問一問,李言的下一招卻已到了。
即使真氣保護了他的肩骨沒被打裂,卻也痛得厲害,李言強忍著,繼續與蘇韌過招。
袁子豪與蘇雪漪也沒看懂這是怎么一回事,為什么李言明明占了上風,卻又盡失先機,反而挨了一下,而蘇韌卻沒傷到絲毫。
這樣的事一次是巧合,兩次是偶然,當發生第三次的時候,旁人就算再遲鈍,也能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了。
蘇韌收掌。
李言單膝跪在地上,右手按著胸口,輕輕咳著。
蘇雪漪心有不忍,軟言求道:“哥哥,能不能……放了他?”
蘇韌沒回答她的話,對李言道:“你明明有幾次機會可以打敗我,何以故意相讓?”
李言抬袖拭去唇邊的血,喘了兩口氣道:“我已奪了紫蕊雪蓮,斷無再傷人的道理。”
蘇韌靜靜地看了他好一會兒,點了點頭道:“你是條光明磊落的漢子,今日是我輸了,我自當信守承諾,明日親自送你下山。”
“多謝……”李言想起身,卻又嘔出一口血來,癱倒在地。
蘇雪漪拉了拉袁子豪,二人跑過來將李言扶起,送他回房。蘇雪漪道:“我看你這樣子,須得先拿紫蕊雪蓮救你的命了。”
“不可,”李言吃力地道,“如此寶貴之物,一定要留著給清寒救命才行。”
袁子豪道:“你這個樣子明日是下不了山了,看來還要在山上養好傷再走。”
“更不行……”
“因為你的清寒等不了了。”蘇雪漪見他呼吸都顯得費力,幫他說了下去。
李言想起自己先前的顧慮,“紫蕊雪蓮的花朵……咳咳……摘下來后,要如何……咳咳……保存?”
蘇韌走上來,將李言的手臂從蘇雪漪肩上挪開,架到自己肩頭,“不用費心保存,只要將花朵放置在密閉的盒子里,三年內都不會腐壞,若置于寒涼之所,則可保持得更久。”
李言放心地彎了彎嘴角,“那就好。”
次日一早醒來,李言只覺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的地方,頭也昏昏沉沉的,整個人提不起精神也提不起力氣。強撐著洗了把臉,又去確認了一遍昨夜蘇韌交給自己的盒子和自己親手放進去的紫蕊雪蓮,見沒出任何差錯,才出門去找他們兄妹。
看到李言泛紅的臉頰時,蘇雪漪下意識地便要探手去摸他額頭,卻在半路被從房中沖出來的袁子豪給擋了回去。袁子豪煞有介事地在他額上試了試,又在自己額上試了試,肯定道:“你發熱了。”
蘇雪漪皺眉道:“這樣下山太不安全了,還是再等兩日吧。”
李言笑道:“半日我都等不得了,就當是到雪地里去給我降熱好了。”
“讓他這般記掛的,一定是個絕世美人,”袁子豪摸著下頜道,“我有些好奇了。”
蘇雪漪秀麗的美貌一挑,“你好奇?你還沒把我娶進門,就惦記上別人家的姑娘了是不是?好啊,你去找啊,我還不稀罕,我蘇雪漪又沒有說非你不嫁!”
“雪漪,”袁子豪立刻認錯,“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你不是非我不嫁,但我卻是非你不娶,”他指著李言,“我才不稀罕他心愛的姑娘,我這輩子只喜歡你一個。”
蘇雪漪正待再說,卻聽到那邊李言慢悠悠地道:“清寒不是姑娘,他是男人。”
袁子豪、蘇雪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