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恒與云飛嵐到底也沒有分乘,多出來的那匹馬,給了奚敬禾和孫焦。李言這一次不打算再縱虎歸山,無論能不能成功救回白清寒,他都不會再放過奚敬禾。
一行人也不急著趕路,邊走邊玩地回到中都,將奚敬禾與孫焦丟到了睿親王府。
這兩個人早不見當初趾高氣揚的樣子,一個比一個狼狽,被人拖進去也只是輕哼了幾聲,不知是不高興還是哪里不舒服。
李言抱著白清寒下馬,扶著他往王府里走。
季恒與云飛嵐緩步跟在后邊,表情看上去并不很好;爻痰亩畮兹罩,白清寒一共毒發了三次,他們看在眼里,心中也跟著不好受。
李修與鐘毓很快迎出來,見到他們平安歸來,都是由衷開心。可一看到白清寒蒼白的臉色,又覺不甚對勁。鐘毓走過來道:“清寒這是怎么了?”
白清寒勉強笑了笑,“沒事,只是昨日又毒發了,還沒有緩過來!彼宄馗杏X到,自己的身子比先前差了許多,看來奚敬禾說得不假,自己沒多少時日好活了。
“我們回房說!崩钛苑鲋难,“你需要休息!
李言送白清寒回房的當兒,季恒與云飛嵐將發生的事情對李修與鐘毓二人說了,四人一陣沉默,誰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過了一陣,李言又來找他們,第一句話便是,“我等清寒睡醒后便回宮,將事情與母后和小行交代清楚,三日之內,我便出發去雪山!
此行縱然兇險艱難,可誰都沒開口攔他,因為知道換成他們任何一人,都會做出和李言一樣的選擇。
鐘毓道:“也好,總要努力一番。幽然和逍遙還在白梅山莊,你且先去那里找他們,或許他們能幫得上忙!
李言點頭應下,“好。”
“中都這邊的事,你暫不必擔心,”李修道,“刑部尚書已只剩下這么一個名頭,辰妃也被太后控制了起來,有很多人看著,不許出門,該怎么做,都聽你的!
李言沒有絲毫遲疑,“物色新的人選,頂替刑部尚書之職;至于辰妃,廢妃。”他不要這二人性命,便當是與辰妃夫妻一場,還她的情分了。
李修想了想,還是將話說出,“行兒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你若要放手,可以……”
李言笑著點了點頭,“多謝九叔幫忙了!
李修神色復雜,想說的話似乎很多,最終卻只化作一聲嘆息,“只要你想好了,我總是站在你這邊的!
“想好了,”李言看向白清寒房間的方向,“早就想好了!
季恒和云飛嵐要回碧水澗,又和他們說了幾句話便動身走了。李言與李修鐘毓一道送走他二人,在廳中坐了一陣,便去看白清寒是不是睡醒了。
白清寒側躺在床上,雙眼呆滯地看著門的方向,見到李言進來,才微微恢復了些神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清楚自己時日無多,李言不在身邊的時候,會感到格外難過。想要珍惜剩下的每一刻,陪著他,一直到生命的終結。
李言見他撐起身體想要坐起,忙走過去扶他起來,“醒了很久了?”
白清寒靠在他胸前,“沒有很久。你去哪兒了?”
“去送師伯和師兄!崩钛岳^被子裹在白清寒身上。
白清寒一怔,“他們走了?你應該叫我的!
李言揉了揉他的頭,“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見外,他們不會生你的氣!
白清寒嘆了口氣,“我真是的,熠叔和漓叔,師伯和師兄,他們都幫了我們這么大的忙,我卻都沒能好好跟他們道謝!
李言抱著他晃了晃,“看來要早點讓你學會和家人相處的方式才行。”
白清寒舒服地瞇了瞇眼,“是不是要回宮了?”
“是,我已經派人去叫小權子來接!崩钛缘皖^,在他長長的黑睫上輕輕吻了一下,“還是你想在九叔這里吃些東西再回去?”
“我猜太皇太后和太后一定在等著你回去一起用膳!卑浊搴馈
李言低笑起來,“你真是體貼!
敲門聲響起,如影在門外道:“皇上,權公公來了!
李言詢問著看向白清寒。
白清寒點頭。
李言揚聲道:“我知道了,叫他等一等,我們這就過去!
二人出來的時候,李修與鐘毓正和小權子閑聊。小權子見到李言,連忙上前問安。
李言叫他準備動身,對李修與鐘毓道:“九叔,毓叔,我和清寒先回去了,改日找你們進宮來喝酒!
“好,”李修道,“我們隨時等你傳喚!
鐘毓叮囑道:“好好照顧清寒!
李言微笑,“這是自然!
坐上小權子叫人備好的轎輦,李言與白清寒一路回宮。
太皇太后和太后那邊果然已經備好晚膳,二人才一進宮便已得到消息,連沐浴更衣都來不及,便被請過去了。
太后阻住要行禮的二人,急急地問道:“事情辦得怎么樣了?”她這句話問得很沒有底,看白清寒的面色便知,他的狀況要比離開前還不好。
李言握住太后的手與她一起來到桌旁,“還算順利,已經擒住與辰妃勾結的奚敬禾了。”他說著,又給太皇太后請安。
白清寒正要跪,太皇太后出聲道:“好了,沒外人在,不必多禮了,都坐吧!
眾人落座。
太后忍了又忍沒忍住,還是問道:“清寒是不是不舒服?”
白清寒搖了搖頭,“沒有,多謝太后關心。”
太后自然知道他說的不是真話,“這孩子還要逞強,言兒,你怎地沒照顧好人家?”
聽到太后這般問,李言很是高興,笑著答道:“是啊,兒臣沒照顧好他,他身子本就不好,在外邊轉了這么久,有些吃不消了!
太皇太后道:“吃完了早點回去休息。”
李言頷首應道:“是。”
閑話了一陣家常,終于聊到了正事上。
太后放下筷子,眼中有淡淡的可惜,“辰妃的事,你想好怎么辦了么?”
李言握著筷子的手微微用力,“等到刑部尚書換了人,便下令廢妃,讓他們一家到邊境去,永不得返!
太后惋嘆,“她……她對你倒是真心,可惜……”
李言不屑地笑了笑,“她非是對兒臣真心,她只是對后位、對權力,有野心。兒臣沒有過分懲罰他們父女,是念在兒臣不在宮中的期間,她對皇祖母和母后所盡的孝心,否則她所做的事,死多少遍都不夠抵!
太皇太后沉思片刻道:“那刺殺一事,要如何給大家一個交代?”
“起初便要他們朝著江湖門派方向追查,”李言答道,“便只說是江湖紛爭便是,無需解釋過多!
“那革職與廢妃的理由呢?”太皇太后又問道,“這不是小事,若沒有原因地這么做了,只怕百官會鬧起來!
李言眉頭微蹙,“辰妃父女與外人勾結欲禍亂宮闈,此事已是證據確鑿。念在他們父女并未真正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來,朕有心留他一家性命!边@也是他所不愿的,念在太后對辰妃的感情上,饒恕她對白清寒的傷害,而把事情都推到奚敬禾頭上。
太皇太后與太后也明白他心中的想法,他是帝王,在這事的處理上有失公準,到底還是念了私情,想必心里也不痛快。太后心疼兒子,安慰地對他扯出一抹笑,“你心里有計較便好了,這些事不想了,我看清寒也累了,你們吃完便回去吧!
李言與白清寒乖乖地應著,又多吃了些。
二人回去后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早早躺到了床上。
李言將白清寒抱進懷中,習慣地親了親他的臉頰,“不用趕路了,明日你可以睡到想起為止!
白清寒從他的壓制下抽出一只手,輕撫著他的手背,“本來也沒有趕路啊,你不是每天都等我睡飽了才動身的么?”
“可是你的臉色還是不見好。”而且越來越差。
白清寒與他頭抵著頭,“我只是累了,休息一下便會好!
李言環在他腰上的手微微僵住,很快又放松,“嗯,我知道!
“你……”白清寒猶猶豫豫地道,“你真地打算去雪山?”
李言反握住他撫摸自己的手,“我絕不會放棄一絲一毫能救你的機會,你也要堅持住,不許向你身體里的毒認輸!
“好,我不認輸!卑浊搴,“我們什么時候走?”
黑暗很好地掩飾了李言臉上的不自然,他道:“等你再休息幾日,但不能拖太久。”
靜默了一陣,白清寒再次開口,“李言,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答應我。”
李言沒有應聲,因為他直覺不會是什么好事。
但白清寒還是知道他沒有睡著,有仔細在聽自己說什么,于是繼續道:“尋找紫蕊雪蓮的事,順其自然便好,如果找不到,你也不要太為難自己。一直到我的生命終結,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但我希望我離開后,你可以繼續當一個好皇帝,善待你的妻子們,好好地生活下……”
李言猛地翻身壓在他身上,胸膛劇烈地上下起伏,一對眸子在黑暗中亮得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