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寒不明所以。
白清寧知道偽裝已被識破，當下更不遲疑，捏著手上的東西對著白清寒的頸子用力扎了下去。
白清寒只覺頸邊一痛，抬手去撫，血跡點點。他看著手持銀針退開的白清寧，厲色問道：“你做什么！”
李言一腳踹開孫焦，全身內力噴薄而出，生生將身上的繩索震斷。
奚敬禾驚得連忙拉過幾名弟子擋在自己身前。
李言又哪里顧得上他，迅速朝白清寒跑去，可卻被眾多黑龍峽弟子阻住。
白清寒覺得毒發時那種虛弱的感覺再次襲來，站也站不住，對白清寧更是大失所望，“你……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白清寧丟掉手上的銀針，“因為我要白云山宮，我才應該是白云山宮的少主！”
白清寒身子晃了幾晃，“你要我給你便是了，我本也沒有打算要繼承白云山宮，你居然和外人合伙算計我，你……”
“你說的話我不信，只有你落到奚峽主手中我才信，”白清寧雙目泛紅，“因為我知道他是不會再放你走的。”
圓圈越縮越小，將白清寒圍在當中，已有人開始拉扯他。
他想掙扎，奈何沒有力氣，反而要靠這些人的攙扶才能勉強站住。
看不到白清寒的身影讓李言變得焦躁，他見被自己打倒的人緩了緩又撲上來，又氣又怒又急，動了真格。用內力震開撲上來的黑龍峽弟子的同時，更是用掌法開出了一條路，許多人承受不住他巨大的內力沖擊，竟紛紛落海。
白清寒總算再次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內，李言下手更是麻利，幾下便將那些人打暈的打暈，丟下海的丟下海，而后將白清寒緊緊抱入懷中。
“清寒，”李言看著他半閉的雙眼，心幾乎跳到喉口，“你別嚇我……”
白清寒靠著他，吃力地睜開眼睛，“我……我沒事，似乎……只是毒發了�！�
“可你的樣子看上去比上次嚴重�！崩钛該牡馈�
白清寒又閉上眼睛，“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言對著不知何時又躲到奚敬禾身后的白清寧嘶吼：“你到底做了什么！”
“是我給他的好東西�！鞭删春棠樕蠞M是得意。
李言額頭頸上手背，看得見的地方青筋根根浮現，“我殺了你！”
“我的確信你有這個能耐，”奚敬禾說著，從懷中慢吞吞地掏出一個瓷瓶，打開塞子倒了倒，倒出一顆藥丸來，“但你若殺了我，清寒三個月之內，必死無疑�！�
李言聽著耳旁粗重的呼吸聲，勉強讓自己收斂怒意，“這是解藥？”
“是，”奚敬禾將瓷瓶丟到地上，“世上僅此一顆。”
李言目光微凝，“是從前下的毒的解藥，還是適才下的毒的解藥？”
奚敬禾道：“適才沒有再下旁的毒，只是加速絕情殺發作的速度罷了。往后清寒毒發會越來越頻繁，很快就會變得很虛弱，然后到只能臥床，最終沒命�！�
李言咬牙，“你手段何以如此狠辣？”
奚敬禾不認同地看著他，“只要讓清寒回到我身邊，我立刻將解藥給他服下。可是你霸占著他不肯還給我，那么害死他的便是你，狠辣的人自然也是你。”
白清寒頭靠在李言肩窩，沒有去看他，“在你身邊，我……生不如死。”
奚敬禾面現冷意，走到扶欄邊，將解藥遞到海水上方，“這么說，你但求一死？”
“不要！”李言向前踏出兩步。
孫焦喝止：“退后！”
李言死死盯著那顆解藥，“解藥當真只剩下這一顆了？”
奚敬禾冷笑，“看清寒毒發卻沒有疼痛鉆心的樣子，應該是你找了什么高明的大夫給他想了些好辦法，可惜這大夫再高明，沒有紫蕊雪蓮，也是救不了他的命。多年前家父因為救了個人，得那人答謝才從他那里收到半朵紫蕊雪蓮，研制出五顆解藥。這么多年，解藥早用得差不多，再沒有其他，想找紫蕊雪蓮，更是白日做夢！”
李言環著白清寒腰的手緊了緊，“你父親尚知救人，怎地你就只知道害人？”
奚敬禾好笑道：“他知道救人？他便是清楚那人手上有半朵紫蕊雪蓮，才會設計將那人打成重傷再救他的。后來再問那人哪里還能得到雪蓮，那人卻說這是稀罕之物，得之不易，說什么也不肯再為我父親找了，我父親一氣之下便殺了他�！�
李言微驚，“喪心病狂！”
“少說廢話！”奚敬禾晃了晃手上的藥，“解藥只此一顆，你要是不要？”
“你小心！”李言的心隨著他的手上下浮動，“我……”
白清寒抓著他，搖了搖頭，“我寧可死……”
“不，”李言心疼地看著他，“我們先答應他，說不定以后還有機會……”
白清寒眼中含淚，“不會了，不會了……至少……至少這樣，我還能再陪你三個月……”
“清寒，”奚敬禾目光陰寒無比，“你真地認定了他，說什么也不肯再要我了？”
白清寒一點一點轉過臉向他看去，“是，我這一生，都只是他的人，寧死不悔�！�
李言心中又甜有苦，用力地抱住他，“清寒……”
也許是過分的憤怒，也許是過分的嫉妒，奚敬禾的牙齒咬得咯咯直響，狠狠地道：“既然我得不到你，那我為何還要留你性命！”他說著，松開了拿著解藥的手。
“不！”李言聲嘶力竭地喊著，連懷里的白清寒也顧不上去理，縱身躍起直奔解藥而去。
奚敬禾卻存心不想讓他拿到解藥，知道他此刻心里惦著的都是只有那一顆解藥能救白清寒，根本不會想到要自己的命，因此大著膽子迎了上去，與李言過起招來。
李言果然完全沒想到要將他如何，只是一掌拍開他，繼續向他丟解藥的地方沖了過去。
可只這片刻的耽擱，解藥早已落入海中，無影無蹤。
“混賬！”李言一拳砸在船舷上，“啊——啊——”他發狂般地大叫了幾聲，轉頭瞪著被他打翻在地的奚敬禾，“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李言�！�
極輕的呼喚聲穿透雜亂的聲音傳來，讓正對著奚敬禾步步緊逼地李言頓住腳步，心中的狠戾被柔軟取代，卻又疼痛不止。
李言轉頭去看白清寒，發現他正半躺在地上，忙一個縱躍到他身旁，矮下身將他半抱在懷里，“對不起，清寒，對不起，我沒用，拿不到解藥……”
白清寒靠在他懷中，輕撫他手背，“沒關系的，這不是你的錯�！�
李言吻著他的鬢發，“不要離開我�！�
白清寒感到他的淚打在自己手上，心里立刻泛起陣陣難言的苦，“好，我不離開你�！�
李言忽然僵了僵，隨即又笑了，“我們還有辦法的，等我們離開這里，我便去雪山，我一定會將紫蕊雪蓮找回來。你不會有事的，我絕對不會讓你有事的。”
白清寒心中卻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可卻不忍讓李言傷心，只道：“嗯，我和你一起去，我們誰都不會有事�！�
李言抬起頭掃了奚敬禾一眼，“他這條命，我暫且留著，我要讓他親眼看到你好起來，看到我們很幸福地在一起，看他精心策劃的一切都化為泡影�！�
白清寒閉上眼睛，強忍上涌的淚意，“我不想留在這里，帶我走�！�
“好，”李言橫抱起他，“我們走。”
奚敬禾已被孫焦扶起，“想走，想得美！”
李言看向他的目光中已暗含殺意，“你是想讓我這樣離開，還是想讓我殺了你再離開？”
奚敬禾知道他這一次說得是真的，干咳兩聲道：“茫茫大海，你們能走到哪里去？”
李言瞇著眼睛看了他片刻，“我們不走，你走。我知道你藏了兩只小船在大船上，我現在放你和你的人走，要想活命，就趁我反悔之前快些滾！”
奚敬禾揪出身后的白清寧，“你不怕我殺了他了？”
李言怒道：“你不殺他我還想殺！”
奚敬禾笑了笑，“那正好我幫你好了�！彼f著，從孫焦袖中抽出一把匕首，飛快地插入白清寧腹中。
白清寧悶哼一聲，身子慢慢下滑，跪在了地上，不敢相信地看著奚敬禾，“你……你說……說過我們……合作……”
奚敬禾輕輕推了他一下，“我騙你的。這個世上只有我能害你哥哥，別人想要算計他，那是找死�！�
白清寧倒在地上，痛得涕淚橫流，又去看白清寒，“大……大哥，我……我知道……錯了，你……你救救……我，我……好痛啊……”
李言抱著白清寒轉身，不去看他。
白清寒乖順地靠著李言的肩，“救救他吧。”
李言懲罰般地在白清寒耳上咬了下，“他把你害成這樣，你讓我救他？”
“不救他，白云山宮就會后繼無人了。”白清寒柔聲道，“還是你想我回去繼續當少主？”
“……”李言嘆氣，“我知道了�！彼謮旱吐曇舻�，“你弟弟一時半刻死不了，且讓他多流些血，我也好解恨。”
奚敬禾已趁他二人不注意叫孫焦去放小船。
很快便有弟子前來尋他，說小船已放下，可以走了。
他見李言并不阻攔，叫弟子扶著自己快步離開。
白清寧見狀立刻大喊起來，“攔住他，快點……唔……攔住他！”他痛得直抽氣，“他早在大船……大船上開了洞，暫用……用東西堵住……堵住了，你放他走，他會……會讓大船沉……”
這倒是與自己的手法與異曲同工之妙，李言看向白清寧，“船我里里外外查過一遍，沒發現什么洞。”
“便在……在藏小船的地方……下頭……他用東西……蓋住了�！卑浊鍖幠樕辖K于有了受傷后該有的顏色。
李言想起自己破壞小船時，船底的確蓋著東西。
他們說話的期間，奚敬禾已經下到艙底，要轉登小船了。
“別下來！”孫焦忽然在下邊喊了一聲，“小船漏水！”
他聲音剛落就聽到奚敬禾身旁的一名弟子喊道：“可是大船也要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