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準(zhǔn)備妥當(dāng)出了門，奚敬禾已經(jīng)等在了門外，見到白清寒打開房門便笑著迎了上去，“清寒，昨晚睡得好么？”
白清寒沒有看他，道：“船晃來晃去，我不習(xí)慣，你有什么事痛痛快快地說出來，我們解決好了，也好早些上岸。”
奚敬禾笑容收了收，領(lǐng)路向外走，“我要什么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是你不答應(yīng)。”
幾人來到昨日用膳的地方，紛紛入座。膳食已經(jīng)都擺放好，李言又似昨日那般拿出銀子試了毒，才敢與白清寒分食。
奚敬禾見狀嗤笑道：“要是多在船上住幾日，不知你們帶得銀子夠不夠用啊？”
李言將銀子丟到一邊，“所以我們并未打算在船上住很久。”
白清寧被四個黑龍峽弟子看著走了過來，看了奚敬禾一眼，又很快低下頭去。
奚敬禾顯得很輕松，“我還是那句話，一個換一個，公平。”
白清寒終于忍不住問出他聽到這個條件后便一直想問的問題，“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奚敬禾微怔。
“為什么非要讓我跟著你？”
奚敬禾放下碗筷，含笑看著他，“自然是因?yàn)槲蚁矚g你，這不是顯而易見么？我從前不知道你也是喜歡我的，否則我又怎會用下毒這樣的手段來逼你答應(yīng)我，卻不想反而將你從我身邊推離。清寒，從前是我不好，我保證不會再三心二意，會只喜歡你一個，你再給我一次機(jī)會。”
白清寒搖頭，“機(jī)會我給了，是你不要，那就再也沒有了。”
見他說得淡然卻決絕，奚敬禾的臉色沉了下來，指著李言道：“他是皇帝，后宮佳麗無數(shù)，為什么你就可以答應(yīng)，而我卻不行？”
白清寒面色柔和，“后宮佳麗再多，他都不要，他只要我一個。”
李言自豪地笑了笑，握住白清寒的手。
奚敬禾話語中透著寒意，“他這么說你便信？”
“我信。”白清寒道，“這一點(diǎn)從你我相識到我離去你始終做不到，可他認(rèn)識我之后，便只有我一個。”
奚敬禾咬牙道：“我往后會做到！”
白清寒低頭看被李言握住的手，“可我已不需要。”
奚敬禾一拍桌子猛然站起。
李言和白清寒都抬頭看他。
奚敬禾與他二人對視了片刻，忽然向白清寧身后的幾名弟子使了個眼色。
李言暗叫不妙，立時想要挪過去。
對方卻是早有準(zhǔn)備的，刀已架在了白清寧的頸子上，“不要過來！”
奚敬禾冷笑，“你再亂動一下的話，他們是會殺人的。”
白清寒緩緩站起身，“你想動手？”
“和你我是不會動手的，”奚敬禾看著李言的眼中滿是陰冷，“和他，那是一定要的。”
李言并沒有不高興，點(diǎn)頭道：“好啊，此處施展不開，不如我們?nèi)ゼ装迳希俊?
奚敬禾聳肩，“我也正有此意。”
李言與白清寒走在最前，奚敬禾隔著幾步遠(yuǎn)跟在后邊，那四名弟子押著白清寧走在最后，一行人陸續(xù)來到甲板上。
海風(fēng)習(xí)習(xí)，晴空萬里，天色極好。
只是放眼望去四下里什么都沒有，李言心中盤算著如果此時與奚敬禾鬧到毀船的地步的話，自己與白清寒要如何逃生，是不是還要先奪下一只小船再將昨夜弄壞的地方修補(bǔ)好。
可眼下的形式實(shí)在不容他多想，因?yàn)榧装迳弦呀?jīng)擺好了陣勢等著他了，昨夜暗藏在各處的黑龍峽弟子們悉數(shù)現(xiàn)了身，在甲板上圍成了個圓圈，只留了夠兩人通過的缺口。
李言牽著白清寒的手，極為自覺地走了進(jìn)去。
白清寒看著他冷靜的樣子，也覺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
缺口就這樣被堵死了。
“……”李言回身看著站在圈外的奚敬禾，“你不進(jìn)來？”
奚敬禾好像聽到了什么奇怪的問題一樣看著他，“我打不過你，進(jìn)去做什么？”
“……”李言無語，“你不擔(dān)心這樣動起手來會傷到清寒？”
白清寒用閑著的那只手狠狠地掐了他的腰一下。
李言扭著腰，臉上的表情很精彩，“痛痛痛……”
“……”奚敬禾氣得沒了耐心，從旁扯過白清寧，接過弟子手中的刀，在他右臂上狠劃了一下，“你若擔(dān)心清寒受傷，那就讓他出來換人，我將這小子丟進(jìn)去，正好你也不心疼！”
白清寧痛得哇哇叫，“救我！大哥救我，我不想死！”
李言很想說你不會死的。
白清寒素來知道奚敬禾的手段，抿了抿唇道：“你不要再傷害他，我答應(yīng)跟你換。”
奚敬禾聞言驚喜，正要開口，卻被李言搶了先。李言強(qiáng)迫白清寒面對自己，怒道：“我不答應(yīng)！”
白清寒低聲安撫他：“他不會傷害我，可卻會傷害清寧，所以我先去將人換下來。反正他們誰也跑不掉，到時候你再將我搶回來不就可以了？”
“不行，”李言堅(jiān)持，“我不能再讓你冒險，尤其是再讓你落入他手中。”
白清寧突然又慘叫一聲。
二人看過去，見奚敬禾慢慢收掌，白清寒跪在地上，口吐鮮血。
“住手！”白清寒喝道，不禁向前走了兩步。
白清寧一聲接一聲咳著，已無力抬頭。
白清寒皺眉道：“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你，你為何還要對他下手？”
奚敬禾仰著臉，“誰叫你不快些走出來，我心情不好，總要有個人給我出氣。”
白清寒咬了咬唇，“我知道了。”
李言再次攔住了他要邁出的腳步，“想想你從小到大，他們都是怎么對你的，值不值得你為他們這樣做。”
“不值，”白清寒毫不猶豫地道，“但我還是要這樣做。”
這就是他的清寒，冷漠的外表下藏著善良又純粹的靈魂。李言無奈地笑了，忽然低頭在他額上親了一下，而后轉(zhuǎn)身背對他，對奚敬禾道：“我來跟你換人。”
白清寒怔了怔，抓住他的手臂道：“不行！”
奚敬禾被他二人氣笑了，“行我也不要！我要的是清寒，要你有什么用！”
李言一邊輕拍著白清寒的手一邊道：“你不是想殺了我么，還為此去和辰妃勾結(jié)。”
奚敬禾臉色變了幾變，強(qiáng)作鎮(zhèn)定道：“你少要血口噴人！”
李言微笑，“辰妃行刺不成，早已經(jīng)招了。”
白清寒看他，心說原來皇帝騙起人來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離開中都后并沒有再和李修等人聯(lián)系，這事辦得如何，辰妃到底招是沒招，他們并不知道。
奚敬禾又哪里知道這些，他只知自己派去和辰妃父女接頭的人都見不到他們那邊聯(lián)絡(luò)的人，那邊沒有動靜，不像是出了什么事，如今聽李言這般說，看來是辰妃早已被控制起來了。奚敬禾將大刀擲在地上，哼了一聲，“我還當(dāng)辰妃是個能做大事的人，沒想到她這么沉不住氣，更沒有放手一搏的膽量。既是這樣，她當(dāng)初刺殺你鬧這么大的動靜做什么？”
李言嘆了口氣，“看來你一直不知道，她要?dú)⒌娜瞬皇俏遥乔搴！?
“什么？”奚敬禾驚道。
“她在宮里又鬧了一次行刺，不知你聽說過沒有，”李言道，“他特別將我支開，向清寒下手。”
奚敬禾睜大眼睛，“她明明說過行刺之事怕被察覺，要做絕一點(diǎn)，免除后患的……”
“她不這樣說又要如何讓你閉嘴？”李言撇嘴，“不過顯然我和她都沒有想到，你居然這般好騙。”
奚敬禾看著白清寒，解釋道：“清寒，她第一次派人去殺你的事我的確是知道，若不是她闖了大禍，傷了皇上，我又怎么能與她合作？我派了不少弟子查出是她所為，主動找上了她，試探之后確定了她不想賠上性命，她父親也和她一樣大膽，有心弒君，我才和她談攏的，誰知道她居然又背著我做傷害你的事。我……我一定饒不了她，替你出這口氣。”
李言攬住白清寒的腰，“這件事便不勞煩你了。”
奚敬禾眼中閃過陰狠，沉默片刻，道：“好，你來換！”若是讓他活著離開，自己便成了全天下通緝的對象，到時哪還有活路？而且只要對付了他，便不愁拿不下白清寒了，這才是一箭雙雕的好辦法。
李言放開白清寒。
白清寒反手抓住他，“不行，我不能讓你去，你……”
李言抱了抱他，在他耳邊低語道：“我知道，就像我不能讓你去一樣。你留在這里，如果他們動手，我不許你受傷。奚敬禾那邊，我自有應(yīng)付的辦法，不要擔(dān)心。”
“可是……”白清寒沒法放心。
李言吻住他的唇，將剩余的話盡數(shù)淹沒在唇齒之間。
奚敬禾震怒，“再不過來我殺了他！”
李言只好依依不舍地退開，“記住了，不許受傷。”
白清寒還有些回不過神，正要說什么，李言卻已經(jīng)走開了。
圓圈再次出現(xiàn)一個缺口，李言緩步走到奚敬禾面前，“放人。”
奚敬禾防備地看著他，“我知道你武功好，別想耍什么花招，否則會連累清寒的。”
李言道：“是了，你知道我的死穴在哪兒。清寒被你的人圍著，我自然不會亂來。”
奚敬禾將信將疑，一雙眼睛緊盯著他，對一旁的孫焦道：“把他給我綁上。”
“是！”孫焦應(yīng)聲便上。
李言抬手扯住他手上的繩子，“你綁了我卻不放白清寧，我不是虧了？”
奚敬禾在白清寧的后腰上踢了一腳，“你可以閃開了。”說著似是怕李言會出手，忙退了幾步。
李言一動沒動。
白清寧踉蹌著爬起來，偷眼去看李言。
李言莫名覺得哪里不對勁，一時卻說不上來，正想著，孫焦的繩子已經(jīng)開始往他身上纏。
“大哥！”白清寧擠進(jìn)圓圈便去向白清寒尋求庇護(hù)。
“你沒事吧？”白清寒扶住他。
“沒事。”白清寧道。
白清寒便也顧不上他，又去看李言。
白清寧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袖底滑出一物，不做聲息地朝白清寒送去。
李言突然想到了什么地方不對勁，白清寧嘴角沾著血，可臉色分明是紅潤的，根本不似受了內(nèi)傷之人。這般想著，他心底跟著一緊，回頭去看白清寒，卻瞥見白清寧遞到白清寒頸邊的晶亮之物，不禁大聲喊道：“清寒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