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你和洛公子的毒最近有沒有發作？”宮新羽將閔逍遙的手放回被子下，脈象虛弱但總算穩定，沒什么大礙了。

軒轅晗燁接過禹幽然遞過來的茶，“已經有段時間沒有發作過了。一直按照你說的方法給洛洵養身子，他看上去比從前好很多，你的藥對他也有很大的幫助。”

宮新羽點點頭，“不過這事越拖下去越危險，眼見著天已經開始一日日變涼，以洛公子的身體狀況來講，每一個冬季對他來說都會是煎熬，會怎么樣誰也說不準，所以解毒的事還是宜早不宜遲。”

禹幽然坐到軒轅晗燁身邊，“這邊有我照看著便好，三哥還是抓緊想辦法解毒吧。我聽你說需要尋找至寒的地方，可有眉目么？”他也是最近才知曉軒轅晗燁竟也中了毒的事，為自己只顧著自己的事而將其他都忽略了感到十分抱歉。

“還沒有找到。”宮新羽問禹幽然，“你不是去過雪山么，可有沒有見過這樣的地方？”

“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四周看上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除了雪……”禹幽然忽然頓住，眼中失落難掩，“寒潭……”

軒轅晗燁不明白他這是怎么了，“什么？”

禹幽然半低了頭，“我聽喬姑娘說過，雪山有一處寒潭，或許符合你們所說的條件。”

宮新羽眼睛亮了亮，“也許可行，不如這便去問問喬姑娘寒潭該怎么走吧？”

軒轅晗燁按了按額角，“我聽說喬姑娘這五六日下來除了想見逍遙之外，已經不會說旁的話了。”

宮新羽偷眼瞧了瞧禹幽然，“那……問閔夫人？”

“你覺得她愿意救我的可能有多大？”軒轅晗燁無奈道。

禹幽然將閔逍遙那不識水性的欺騙從腦中驅走，“等他醒了問問……”這般說著的時候下意識地看向閔逍遙的方向，卻見他正半睜著眼睛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里。禹幽然想也不想地沖到床邊，“你醒了？你覺得怎么樣？”

片刻前入耳的對話似乎還很遙遠，這會兒卻突然響在了耳邊，閔逍遙終于有了自己還活著的真實感，可這并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宮新羽也忙走過來，習慣地又要去探他的脈，全然忘了他不久前才剛剛診過。

閔逍遙微微抿了抿有些干涸的唇。

禹幽然立刻要去為他倒水。

軒轅晗燁卻已將杯子遞了過來，“你來吧。”

“多謝。”禹幽然接過杯子，探手去扶閔逍遙。

躺在那里還不覺得如何，這樣一動心口立時便痛得閔逍遙透不過氣，幾乎又要失去意識。他皺緊眉頭，想要抬手按在胸口以緩解疼痛，可手只抬起一半便又垂了下去。

正在為他診脈的宮新羽感受到他體內血氣的翻涌，忙道：“慢一點。”

軒轅晗燁幫禹幽然扶起閔逍遙，“小心。”

閔逍遙靠在禹幽然的胸前，緩了好一陣才覺得好些了，看了看遞到唇邊的水，就著禹幽然的手輕抿了幾口。

宮新羽放下他的手，“你的身子需要配合藥物休養很長一段時間才會痊愈，這期間你自己也要多留心才行。”

閔逍遙抬眸，“我似乎說……說過，”開口說話的時候，疼痛又找來，“不要救我。”

他的聲音極其虛弱，需要仔細辨認才能聽清楚他說什么，但這卻一點不能減少這句話的殺傷力。禹幽然的身子僵住了，握著杯子的手頓在閔逍遙身前，不知該說什么好。

軒轅晗燁又將杯子接過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的性命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你死后一了百了，徒留父母傷心過完余生，不覺得這是件很殘忍的事么？”

這便是有兄長的感受么？陌生得可笑。閔逍遙淡然道：“是啊，我的命可以是許多人的，卻惟獨不是我的。”

想到閔思怡這么多年來一直拿他當報仇的利劍來磨練，軒轅晗燁也不知該怎樣勸解了。

宮新羽干咳了一聲，“我去通知宮主他們。”

“我和你一起去。”軒轅晗燁想了想又對禹幽然道，“寒潭的事先不要問了，等他身子養好了些再說吧。”

禹幽然斂了斂心神，垂下還停在半空中的手，“還要喝點水么？”

“不用了。”閔逍遙的視線隨著禹幽然的手動了動，覺得疼痛也并不是那樣難以忍耐。

禹幽然于是又抬手扶住他，自己起身讓開，小心地放他躺好，“反正救都已經救了，不必要的事就別再想了，好好養好身體才是重要。”

“你希望我好起來么？”閔逍遙看著他問。

禹幽然一怔，正要答話，門卻被人大力地推開。

閔思怡沖進來，一路奔到閔逍遙床前握住他的手，“逍遙，你可算醒了，你要嚇死娘了，你為什么要做那樣的傻事，為什么？”她說著，又瞪了禹幽然一眼。

禹幽然識相地退到一邊。

閔逍遙幾不可見地皺起眉，對于她的問題一個也沒有回答。

軒轅越帶著眾堂主走進來，確認了閔逍遙確實無事，才對閔思怡道：“孩子身子不舒服，你不要將人逼得太緊。”

“我什么時候逼他了？”閔思怡隨口回道，想起自己一直叫他報仇的事面色也變得不好看了起來，“他是我的孩子，該怎么做我自己省得。”

閔逍遙終于開口道：“我累了。”

他醒來后的第一句話竟是在下逐客令，閔思怡不禁覺得他在這么多人的面前駁了自己的面子，可這會兒畢竟是心疼多些，放軟了聲音道：“好好，你歇著，想吃什么，娘給你做？”

宮新羽接過話來，“短期內他的飲食有很多需要注意的，我已經交代下去了。”

閔思怡回頭瞪他。

“讓他休息吧。”軒轅越很想像對軒轅晗燁說話那樣對閔逍遙叮囑幾句，卻發現自己做不到，只能盡量讓語氣自然些，“逍遙，將心放寬些，不管有什么事，只要身子養好都可以慢慢解決。”

閔逍遙沒應聲，緩緩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