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沖進林熠房中，轉了一圈卻發現房里并沒有人，楚漓又轉身想要跑出去找。才跑到門口便見有人從外邊走進來，楚漓一個收不住，直直撞入對方懷里。

林熠雙手扶著楚漓雙肩，警惕地左右看了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楚漓揉著撞痛的鼻子，“沒出什么事。”

林熠見他眼中泛起淚光，疑心更甚，“沒事你慌慌張張地做什么？”

“找你啊。”楚漓退后兩步，順便將林熠也拉了進來，“你去哪里了？”

是以為自己丟下他一個人走了，所以急出了眼淚？林熠心中生出幾許柔軟，面上卻依舊冷漠，“我出去叫人送信了。”

“這樣啊……”楚漓推著他一起坐下，“那如果順利的話，前輩什么時候會到？”

林熠打量著處處透著詭異的楚漓，“師父既然這么著急找到華礽前輩，收到消息一定會盡快趕過來的。”

其實這話說了等同于沒說，因為盡快是多快，他們還是不知道。不過問出問題的人顯然并不在意答案，還心滿意足地點著頭，“那就好，那就好。”

“哪里好？”林熠猜想著這前后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里，楚漓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楚漓心不在焉地隨口答道：“哪里都好啊。”

林熠放棄與他繞彎子，“找我什么事？”

本來有很多話想對他說，也想問清楚他對自己的感覺，可卻在他直白的問話和淡漠的眼神中心生退卻了。楚漓不得不認同季恒所說，自己的確變得跟從前不一樣了，從前的自己想說什么想做什么，從來不會猶猶豫豫畏畏縮縮，怎么面對林熠便不行了呢？

見他不說話，林熠站起身往床邊走去，“沒什么事的話你可以回房休息，我先練功了。”

“有事！”楚漓跟著他站起，抬手抓住他的手臂。

林熠看了看他抓著自己的雙手，又看了看他的臉，“說。”

楚漓別扭地收了手背到身后，終于意識到自己光顧著找他，竟將如何開口這件事死死地忘到腦后去了。

看著他為難的表情，林熠倒有幾分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讓他這么難以開口了，不過他也不催促，只靜靜地站在那里等。

楚漓在房中踱了幾步，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干脆將心一橫，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倒不如給自己個痛快。他走到林熠面前，抬起頭期盼地道：“林熠，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

饒是林熠這樣處變不驚的人，也著實被他這句話給震住了。他怔怔地看著面前的人，幾乎被那對晶亮的眸子中閃耀著的華彩奪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感覺到了內心在空白了片刻后，忽然有狂喜在翻涌；他很想將眼前的人緊緊抱住，對他說你搶了我想要說的話。

楚漓看到林熠眼底飛快地流動著各種各樣的情緒，卻無法猜透他的想法，漸漸沒有辦法再繼續緊盯著他不放。

林熠看著他緩緩低下頭，燥熱的心也跟著冷靜了下來，從前的種種考量一一襲上心頭，前從未有的清晰。轉過身背對楚漓，林熠沉聲道：“可我不喜歡你。”以前總以為承認喜歡他很難，現在終于知道，說不喜歡他更難。

楚漓握緊拳頭，“你說謊”三個字差點脫口而出。可他還是忍住了，理了理自己失落的情緒，又繞到林熠面前，“你不喜歡便不喜歡吧，我喜歡你就足夠了。”

林熠皺起眉，“我不是林輝。”即便有一模一樣的臉，可始終是兩個人。

“我知道，你是林熠，不是林輝。”楚漓淡笑著看他，“我之前的確糊里糊涂的，可我現在好了，不會連人都分不清楚。”

林熠的眉頭反而因為他的話皺得更深，眼中隱有不悅，“我，不做林輝的替身。”

楚漓愣了愣，當下便要反駁。

林熠卻先開了口，“不要說你從未這樣認為過，我不信。”

“我……”楚漓咬了下嘴唇，“我不騙你，從前的確是有過，可以后不會了，這樣也不可以么？”

林熠緊皺的眉頭稍有舒展，“你真地愿意忘記林輝？”

“為什么要忘了他？”楚漓下意識地道，眼見林熠面色又變得不善忙補充道，“我的意思是說，他是你的兄長，你也不會忘記他的吧？”

林熠自顧自走到床邊坐下，不再看他，“林輝是我的兄長，卻不是你的。”

“但他對我來說永遠都那么重要。”楚漓再次挪步到他面前，“你別誤會我的意思，輝哥雖然不在了，我們卻不能將他忘記，但不忘記他和重新開始一段新的生活并不矛盾。我不能一直活在過去，我已經認清他不在的事實，我想和你一起，用一生的時間銘記他。”

林熠沒有說話，他知道自己的心因為楚漓所說的一生而動搖。

楚漓試著去握他的手，“你這樣，我當你答應了……”

“即使我對你做過那樣的事，也沒關系么？”林熠突然道。

楚漓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么？”

林熠半抬起頭看他，“林輝墓前的那一夜，還有你手腕上的疤，你能做到一點都不在意么？”

楚漓整個人僵在當場。

林熠的心也隨之一點一點沉了下去，他抽回自己的手，又恢復了最初的淡漠，“我們之間有太多太多不愉快的回憶，除了我有一張和林輝一樣的臉外，我實在想不出你會喜歡我的理由，你和我，沒有可能。”

沉默，還是沉默。

楚漓仔細地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忽然擺出一張明艷的笑臉來，“還是那句話，不喜歡我便不喜歡我吧，我喜歡你便好了。”出師不利不見得就會一敗到底，轉身出門的時候，楚漓已經開始盤算下一步該怎么走了。

待得門從外頭被關上，林熠才無力地躺倒。他說那些話其實并不是想逼迫楚漓打消念頭，相反每一句都帶著試探的意味，因為他心里一直都覺得自己沒能保護好楚漓，反而給的都是傷害。愧疚是心魔，讓他覺得不配喜歡楚漓，卻也暗暗企盼著楚漓可以打從心底原諒自己，不再在意那些事。他在害怕，害怕就算故意忽略曾經的傷害同楚漓共同邁出那一步，日后的某一天那些問題又會突然暴露出來，成為他們之中的阻礙。有些事情看得越重，人也會變得越膽小，與其會失去，寧愿未曾得到。

林熠閉上雙眼，一拳狠狠捶在床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