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見了面,林熠還有些不知如何面對楚漓,倒是楚漓頂著一張林熠從未見過的明艷笑臉,熱情地和他打招呼。林熠被驚得呆站在原地好一會兒也回不過神,心跳聲有如擂鼓,他卻仍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好在他冷漠慣了,走到樓下與云飛嵐師徒共進早膳的時候,已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模樣。
楚漓好似對昨日的不順利一點也不在意,“怎么這么久才下來?”
林熠看了他一眼,沒有答話。
季恒不停地和云飛嵐說著附近哪里有好玩的地方,央著他與自己同去。
云飛嵐聽他說得興致昂昂,頗有些無奈,壓低了聲音道:“聶威還在房里,我們能去什么地方?”
季恒不免失望,“混蛋最會誤事。”
楚漓笑了笑,“你們去吧,我上去幫你們盯著他便是。”
季恒剛要叫好,想了想又搖頭,“不行,你的武功已經荒廢了,要是聶威真地將穴道沖開,他跑了事小,連累你受傷可就事大了,還是算了。”
林熠淡然道:“我會幫忙看著他,不會有事。”
季恒就是在等他這句話,當下也不推脫,滿臉堆笑,“那便多謝林師兄了。”
看著聶威倒不是什么難事,難的是要忍受楚漓一直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并伴著時不時的噓寒問暖,端茶倒水。如果說林熠覺得剛恢復清醒神智時的楚漓只是有些陌生的話,那么眼前的這個楚漓,便是他根本未曾認識過的了。林熠努力地維持著面上的冷漠,內心卻似被點了一把又一把火一般,焦灼難熬。
一整日下來未見成效,楚漓雖覺有些挫敗,可還是不想放棄,既然打定了主意要丟開束縛自己的枷鎖,他便不準備給自己再留后路。
他這邊整日圍著林熠轉,季恒那邊則整日拽著云飛嵐到處跑。不過跑了四五日季恒也老實了下來,開始變成整日與楚漓商量對付林熠的計策。
近半月的時間試了很多方法都不見成效后,季恒細細問了他們二人從前相處的情況,決定給林熠下一劑猛藥。
習慣了楚漓在眼前頻繁出現后,突然大半天都沒有看到楚漓的人影,林熠竟有些不安了起來。狀若不經意地樓上樓下屋前屋后找了三圈也沒找到楚漓后,林熠不得已地敲響了季恒的房門。
房門很快被打開,正是季恒,“林師兄,是尊師有消息了么?”
“還沒有。”林熠的視線越過他向房中看去,除了云飛嵐再無旁人,“我只是來問問你是否知道楚漓去哪里了,這里畢竟是柳湖城的地盤,要是他被柳湖城的弟子發現可能會有危險的。”
季恒臉色驀然一變,“七師兄不在么?”
林熠的心隨著他的面色一緊,“怎么,有什么不對么?”
季恒眼帶擔憂,“這幾日我曾聽七師兄說過幾次,他說三師兄的死本是因他而起,要報仇也該由他親自動手,沒有再連累旁人的道理。我勸了他幾回,可他似乎并未聽進去,他莫不是……”
林熠眉頭緊皺,轉身快步出門。
“林師兄莫急,我和師父這便隨你同去。”季恒這般喊著,目送林熠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將房門關了起來。
房內,云飛嵐托腮看著他,笑道:“你啊,什么時候學得這么會騙人?”
季恒湊到他身邊坐下,“都是師祖教導有方啊。”
早膳過后便被季恒送到這個距柳湖城不足十里的地方等著,眼見著天都快黑了,楚漓又冷又餓地躲在路邊有些干枯的草叢里,心中想著如果這個辦法還是行不通的話,自己還有什么招數可用。
路的盡頭突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邊快步朝這邊來,一邊還在左顧右盼地尋找著什么。楚漓心下一喜,小心地將半個身子挪出草叢外,擺出一副悲傷的表情,抱膝坐在那里。
林熠又找了一陣,才終于發現呆坐在路邊的楚漓,緊繃的心總算放了下來。這幾日看多了他笑臉迎人的模樣,忽然又見到這張隱含著痛苦的臉,林熠才稍稍放松的心又揪了起來,奔到他面前將人拉起,上下地檢查著,“你在這里做什么,有沒有受傷?”
許是在寒風里蹲坐得太久了,楚漓的腿有些不聽使喚,身子不受控制地傾進林熠的懷抱。
林熠下意識地伸出手攬住他的腰,“怎么了?”
“沒什么。”楚漓悶聲道,而后將人推開,“我想為輝哥報仇,可是我發現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真沒用。”
他不提還好,一提林熠的臉便黑了下來,厲聲吼道:“你知不知道這里距離柳湖城有多近,如果有弟子經過這里的話,你早就沒命了!你以為現在是什么時候,你幫不上忙就算了,能不能不要再給我添亂?”
雖是為了誘他說出真心而演的一出戲,其中卻也不乏楚漓的真實想法,再加上又冷又餓地等了近一日,被他這么一吼頓時委屈了起來,“你管我有沒有命做什么,你是我什么人?給你添亂真是抱歉,可是沒有人求著你來找我!”說著又掉頭往柳湖城的方向去。
林熠忽然認真地思考起對方脫口而出的這個問題來,當得出自己并不是他什么人,沒資格過問他的事這樣的結論時,胸口幾乎要被怒氣撐破。他緊追幾步鉗住楚漓的腕,強迫他面向自己,“我不是你什么人,可我偏要管你的事。”
楚漓狠狠地拍打著林熠的手背,眼中迅速升騰起的淚水隨著他的動作一顆接著一顆地落下來,“你放開我,放開我!你不是不喜歡我么,不喜歡我何必要理我死活!”
林熠覺得自己快要被他氣瘋了,感情與理智相互沖擊,逼得人發狂,他卻找不到一個合理的發泄方式。最終理智被感情戰勝,一退千里,無影無蹤,林熠抬手按住楚漓的后腦,霸道地將雙唇印在他那仍在反復喊著“放開我”的嘴巴上。
楚漓瞪大眼睛,忘了反抗,也忘了回應,有的只是不敢相信。
林熠放開鉗著他的手,擁住他的身體,吻得更加忘情。這是他一直以來都夢想著,卻始終克制自己不能去做的事,他想過無數次自己面對著清醒的楚漓表達出自己對他的愛意,卻總有許許多多的理由讓他邁不出那一步。可一旦沖破了那一道防線,他便不愿意再回頭去計較后果,只要楚漓愿意,其他都無所謂。
漸漸地,楚漓也跟著沉溺其中,抬手環住林熠的背,努力地回應他。
感覺到懷里的身子在下墜,林熠才不舍地放過了那對被自己吮得殷紅如血的唇。
楚漓枕著他的肩喘了好一陣,才有氣無力地道:“還說你不喜歡我?”
“我是不喜歡你,”林熠嘆了口氣,將人擁得更緊,“我是和林輝一樣,愛你愛到可以舍棄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