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楚漓目前的情況來看,那人本沒有被他打到的道理,可那人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楚漓會突然發難,且出手全無章法。楚漓久病無力,被他打到倒也并不如何痛,可身后眾同門的竊笑聲卻讓那人覺得面上掛不住,忍不住起身憤恨地踢了楚漓一腳,“鬼叫個什么勁兒,閉嘴!”
馮千里聽著楚漓不知在喊些什么的怪叫聲也覺得煩,沖那人擺了擺手,“吵死了,給我把他的嘴堵起來。”
那人點頭,自衣衫下擺扯了塊布下來,想要上前去堵楚漓的嘴,可楚漓胡亂舞動的四肢讓他根本無法靠近。他瞪了眼還在后頭看熱鬧的同門,挑眉道:“還不過來忙幫?”
饒是三人一起,也是費了不小的力氣才將楚漓制住。楚漓被縛了手腳堵了嘴巴,動彈不得呼喊不得,心中更是害怕,一邊不放棄地繼續掙扎,一邊努力想要發出聲音。
“到外頭生火。”袁賀吩咐道。
馮千里冷眼瞧著楚漓鬧騰,很想這就下手殺了他,可他實在舍不得這個唯一能夠威脅到林熠的籌碼。看著楚漓那憔悴得自己都快要認不出的容貌,馮千里冷哼道:“就你這副樣子,只怕我不動手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他的話倒是讓袁賀微微一怔,“師兄,那林熠若是真地在乎他,他又怎會變成這個樣子?”
馮千里身子頓了頓,不解地看向楚漓。
楚漓早已沒了力氣,不再掙扎,靠在墻角默默流淚,胸膛起伏得厲害。
馮千里向身后弟子舉起手,立刻有人將火把遞到他手中。拿著火把靠近楚漓,馮千里在他面前蹲下身,“我說,該不是這么久以來,林熠一直在因為林輝的事而折磨你吧?”
楚漓下意識地又要向后躲,可是他背抵著墻壁,已然退無可退。火光閃爍中,他看清了面前之人的樣子,深藏在心底的可怕記憶剎那翻涌了起來,猛烈地撞擊著他的腦海,遙遠卻清晰的恐懼幾乎將他的神智吞沒。頭開始瘋狂地痛,楚漓本能地對一點一點變清晰的記憶產生了抵觸,他蜷起身子倒了下去,喉間發出陣陣痛苦的嗚咽聲。
“城主,”外邊有弟子跑進來到,“林熠回來了。”
馮千里站起身,眼底閃過寒光,“帶上那個瘋子隨我來。”
林熠走出很遠才尋到水源,捉魚倒是不難,難的是身上沒有可以盛水的東西。他又在水源左近找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給他找到幾株大葉的植物,將葉子疊在一起,彎折出碗的形狀,盛滿了水迅速往回趕。
縱然林熠走得極為小心,水還是在路上灑得差不多了,他正擔心剩下的水會不會夠楚漓喝,便見破廟附近有亮光傳來,心下不由一緊。
走得近些,林熠清楚地聽到交談聲,人不在少數。他將身形隱在暗處,偷偷看過去,這一次心驚更甚,因為破廟前坐著的幾十人,都身著柳湖城弟子的服飾。再沒有辦法騙自己對方只是同為趕路之人,也想在此處歇腳過夜,林熠心中明白,自己沒去找馮千里,他反倒找上門來了。
將魚和水丟到一旁,林熠從暗處走了出來,旁若無人地直奔破廟而去。
柳湖城眾弟子一驚,忙紛紛站起身攔住他的去路,同時有人跑進去通報。
林熠抬眼看了看擋在面前的人,沉聲道:“讓開!”
“好大的火氣。”馮千里緩步從里頭走出來,瞥了林熠一眼,“先別急,我肚子餓了,不如我們先一起坐下來填飽肚子?”他說著,徑自尋了一處坐下,詢問弟子晚膳準備得如何了。
楚漓被人從廟里拖出,身子抖得厲害,臉上的表情也極為痛苦,看得林熠心似被人攥緊一樣地疼;再看到他手腳上的繩索與口中的破布時,林熠的怒火徹底被點燃,“放開他!”
猜測林熠是否一直折磨楚漓時,馮千里心中是沒底的,畢竟若他對楚漓不是弟子打探來的在意,那么今日倒霉的可能便是送上門來的自己。不過看林熠的反應,馮千里又將心放回了肚子里,慢悠悠地道:“你放心,他暫時不會有事。”
林熠上前便要搶人。
袁賀抬手扼住楚漓的喉口,“你想要救人的話,最好按照城主說的做。”
林熠恨恨地看了他二人半晌,才不甘地又退了回去。
馮千里和袁賀一臉享受地吃著弟子烤好的野味,氣定神閑。
楚漓被安置在他二人的腳邊,方便在林熠有動作時及時出手。
林熠一直隔著十來步站在他二人對面,周圍有柳湖城的弟子輪流盯著他。他看到楚漓慢慢不再鬧了,歪躺在那里一動不動,大概是不堪重負,又暈了過去。林熠心中盤算著如何能救得楚漓安全脫身,如果這次成了,他一定不會放過這兩個混賬東西。
“要不要一起吃點?”馮千里突然問道。
林熠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廢話少說,你究竟想怎樣?”
“我只想勸你吃點東西,”馮千里聳肩,“因為這將會是你的最后一餐飯了。”
林熠眉頭微挑,“你要殺我?這是不是意味著你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擔心我總有一日會取了你的狗命,所以才想出這個防患于未然的辦法?”
馮千里臉上閃過一絲難堪,連他罵自己也不計較了,扯過地上的楚漓道:“你若要救他,最好乖乖聽話。”
林熠涼涼地道:“果然是你殺了林輝。”
“我們不是說了,”袁賀道,“是楚漓為了活命背叛了林輝,殺了林輝。”
林熠目光如炬,“既是如此,你們為何還要找我和他的麻煩?”而且楚漓的樣子,哪里還像是為了活命會不惜一切,他早已不想活了。
“楚漓是欺師滅祖的叛徒,”袁賀煽動地道,“柳湖城人人得而誅之,你們說是不是?”
眾弟子齊聲響應。
“那我呢,”林熠的聲音聽不出什么情緒,“要殺我的原因是什么?”
袁賀被問住。
馮千里不滿地道:“你一個階下囚,哪那么多問題?”
林熠不屑地看著他,“我不曾受制于你。”
“難道你想丟下他一個人逃?”馮千里獰笑,“前次是因為你夜半偷襲我們師兄弟才會吃了虧,如今有我柳湖城許多弟子在此,你以為你還跑得掉么?”馮千里向眾人遞了個眼色,眾人領命,將林熠圍在當中,齊齊攻了上去。
殺一個少一個,要脫身便也容易些,林熠抽出腰間玉笛對敵,幾乎想要感謝馮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