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輝遠遠便看見楚漓飛快地向自己跑來,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鬼,林輝一邊迎向他一邊道:“慢點,急什么。”
楚漓心里怕得厲害,大聲道:“快走!”
見楚漓已奔到近前,兀自沒有要停步的意思,林輝抓住他的右臂,“怎么了?”
楚漓反手拉住他,便要繼續狂奔,“快走,這里我們留不得了。”
“到底發生什么事了?”見他滿頭大汗,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林輝不禁皺起了眉。
知道若是不與他說清楚,只怕一時半刻他也不肯跟自己走,可他們哪還等得了那許多時間?楚漓見還沒人追來,深深吸了兩口氣道:“是馮千里和袁賀害了師父!”
林輝一驚,隨即搖頭,“怎么可能?”
“不是可能,是確實如此,我清清楚楚聽到的。”楚漓一邊說一邊將林輝往外拖,“輝哥,我求你了,咱們邊走邊說,再不走,你我都得死在這里。”
林輝有些震驚,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忽又聽到有腳步聲匆匆朝這邊趕來。林輝回頭一看,袁賀帶著幾名弟子正追過來,他看見自己二人便大聲叫道:“我看你們兩個賊子能逃到哪里?”
林輝心中一涼,知楚漓所言非虛,當下穩住心神,拉了楚漓的手,低聲道:“走。”
二人心知這柳湖城地界無論如何也是留不得了,此去西南方向是落沙峰,這些年來不知為何柳湖城與落沙峰暗中似乎多了聯系。林輝心中轉了兩轉,便知那是去不得的地方,于是便與楚漓二人運輕功往相反的東北方向疾奔。
楚漓內力遠不如林輝,林輝只得半拖半抱著他。身后袁賀緊追不放,好在余下的弟子內力不濟,都沒有跟上來。每到逃得累了,二人便尋隱蔽之處歇息;可歇不多久,袁賀便又追到。林輝的武功比袁賀相差無幾,若要自他眼下逃得性命未必便做不到,可加上個楚漓,林輝要分出內力來照顧他,時間一長形勢就對袁賀大大有利了。
這般追追趕趕的一直到天黑,早已不知跑了多遠身在何處,見前方有一處荒廢了的古廟,二人便決定暫在此處歇息一晚。
路上楚漓便將白日里發生的事說與林輝聽了,二人心里都清楚要替人白白背負罵名,可卻一時間苦無對策。
“輝哥,”楚漓當先向古廟走去,“咱們若是一直逃,恐怕我會拖累你。”
林輝不悅地看了他一眼,“說什么傻話,你別想趕我一個人走。”
楚漓回過身來站在他面前,笑生眼底,“我才不是那個意思,你這輩子都休想離開我。”
看見他的笑,林輝心里也輕松不少,“不離開,以前不會,以后更舍不得了。”
楚漓上前環住林輝的腰,把頭放在他肩上,“輝哥對不起,我以前該聽你的話好好練功的。”
林輝一手回抱住他,另一手將玉笛插在腰間,撫了撫他的發,“得空了我在陪著你練,不怕晚。”
楚漓抬起頭來,“所以我剛剛的意思是,咱們逃是一定要被他追上的,不過你我聯手,就算我再不濟,二對一也能打得過袁賀吧?”
林輝放開他,深深嘆了一口氣,“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二人踱步到古廟門口,林輝耳聰目明,忽聞背后風聲強勁,有掌力追身而來。一把推開楚漓,林輝回身的同時,右腿已橫掃出去。
袁賀右掌被踢開,左手掄拳又上。
林輝右臂隔開他襲向面門的一拳,左手去拿他腕中穴道。可袁賀武功畢竟略勝他一籌,攻守都要快過林輝,占盡先機。
楚漓看了兩招,繞到袁賀背后欲成夾擊之勢。
袁賀豈能不知他心中所想,鄙夷地道:“你二人這些年來不干不凈的勾當也沒少干,現下又要耍陰招了嗎?”
大寧王朝盛行男風,上至王公貴胄,下至販夫走卒,喜好男風之人不在少數。見多不怪,平日不喜此風者只做不見,因此而出口傷人者卻是極少。楚漓聽他這般說,心中更氣,雙掌運了十成的內力,齊齊向他背心招呼過去。
袁賀聽聲辯位,當下便欲向左閃身;林輝早瞧破他心思,搶先封了他左向退路。袁賀被逼無奈,再欲向右已然不及,只得縱身躍起;林輝卻已算計好了他這一步,趁他躍起的一瞬無處著力,一腳踢向他膻中穴。袁賀雙臂并舉擋在胸前,雖是未受傷,可還是被他踢了一個筋斗。
“我看你還得意!”楚漓絲毫不給袁賀喘息的機會,出招又攻過去,“輝哥,你來封他穴道。”
林輝見楚漓向袁賀攻去,生怕袁賀傷了他,一顆心思全放在了楚漓身上,口中應著的同時,已經躍了過來。
袁賀亦不是泛泛之輩,才一跌倒便即挺身站了起來。剛要繼續迎戰卻聽到背后傳來一聲低吼,那人道:“閃開了!”
背后兵器破空之聲迅疾難當,袁賀不暇多想,急忙按照那人的吩咐閃到一旁。一把長劍堪堪擦到他的衣袖,力道不減地朝著原本已來到袁賀面前的楚漓飛去。
楚漓大驚失色,想要躲開已是不及。那一瞬腦中閃過許許多多的畫面,最終定格在林輝含笑望著自己的臉上。
本來已經準備好接受疼痛,卻不想身旁一股強大的力量突然將自己撞開,楚漓還來不及詫異,便聽見了利器插入身體時特有的悶悶聲響。慌忙回頭去看,便見林輝半跪在地上,長劍透胸而入,將沒至柄。
楚漓紅了雙眼,四肢并用地爬到林輝面前,不知所措地看著那插在他胸前的長劍,“輝哥……輝哥……”
林輝連呼吸都覺得痛,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死他不怕,可他知道自己一旦死了,楚漓便也活不成了。他費力地抬起手去撫楚漓的臉,“對……不起……”
楚漓握著他的手拼命搖頭,淚水不受控制地落下,“不要……不可以……你不會有事的,你才答應過不會離開我的!”
心中的痛遠遠蓋住傷口的痛,因為這是第一次,他失信于楚漓。本想替他擦去眼淚,沒想到還沒來得及動一動,長劍的劍柄便被馮千里握住。
馮千里獰笑道:“生離死別的那一出,你大可省省力氣不必再演。放心,你一走,我便送你的七師弟下去見你。”語畢,猛地拔出林輝胸口的長劍。
“不要!”楚漓一聲驚呼撲過去,自林輝胸前噴濺而出的鮮血濺了他滿身滿臉。身體被血腥的氣味包圍,楚漓不住地顫抖,除了害怕,他什么都感覺不到。
林輝倒在楚漓的懷里,全身失去力氣的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了。他聽到楚漓在喚自己,他知道楚漓在輕撫自己的臉,可是那聲音越來越遠,那撫摸越來越輕。林輝很想最后笑一次給他看,可是身體實在太累了,一點都不聽使喚。任憑自己閉上雙眼睡在他懷里,林輝最后想,這一生遇見你,便已足夠。
見林輝閉了眼,一點生氣也無,楚漓不敢相信地抱緊他,聲嘶力竭地呼喚著他的名字。
馮千里與袁賀站在一旁冷眼看著,見林輝確已死了,這才得意地哼笑了兩聲。袁賀自馮千里手中接過長劍,走到楚漓背后道:“七師弟,可別說做師兄的不疼你,我這便送你去與你的三師兄團聚!”
楚漓已聽不進旁人說什么,只一味地哭喊著林輝的名字,絲毫不顧危險將近。
袁賀一劍刺出去,眼見便要刺穿楚漓的背,手腕卻突然不知被什么給擊中。這一下力道不小,袁賀手中長劍向旁飛出老遠,手腕麻痛難當。
馮千里與袁賀低頭去看,打中袁賀的物什,竟是一柄劍鞘。上好的青龍木,精雕細刻的九天攬月圖,二人心下俱是一凜。馮千里定了定神,上前兩步道:“敢問可是軒轅宮四星堂堂主神劍公子鐘堂主大駕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