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一年的時間,云飛嵐與季恒四處尋找楚漓的下落,卻都是沒有結果。正當二人泄氣之時,卻傳出了有人偶然見到了林輝墓碑的消息。
云飛嵐與季恒細細打聽了林輝被葬在什么地方,二人相距彼處不遠,以為這一次定能尋得楚漓。此事須得盡快,不然被柳湖城趕在了前邊,楚漓必然要沒命。沒想到趕到之時確然見到了林輝的墓碑,卻不見楚漓。二人四下里望了望,見到一間木屋,過去瞧了,從室內尚未積灰便可看出來,直到最近還有人在這里生活。季恒與云飛嵐對望了一眼,住在這里的人,除了楚漓不作第二人想。季恒口中不說,心里甚是著急,只怕楚漓已被馮千里與袁賀抓走了。
云飛嵐自是明白,便道:“遲了一年,不過咱們終是得往柳湖城走一遭!
季恒想,讓師父陪著自己犯險,自己這個做徒弟的實在是有些不像話,可眼下的確非走這一步不可,這才很是抱歉地看了云飛嵐一眼,點了點頭。
二人夜里偷偷潛入柳湖城,想要找機會尋找楚漓,好在師徒兩個輕功都好,來往很是自如。
季恒看著這些熟悉的磚磚瓦瓦,心里很是沉重,沒想到時隔八年回到家里,自己居然要像做賊一樣偷偷摸摸。
云飛嵐握了握他的手,在他耳邊低聲道:“我相信,總有一天你能拿回屬于你的一切。”
耳邊暖暖的,癢癢的,季恒對云飛嵐笑了笑,怎么辦,自己現在最想要的,好像不一樣了……
二人尋了一圈沒有結果,卻偶然聽到了幾名躲在廚房里偷偷喝酒的弟子談論起前日林輝帶著楚漓找了回來要見馮千里,可馮千里沒在,林輝和楚漓撲了個空的事情。其中一名弟子還感嘆道:“那人是三師叔吧?長得一模一樣,同樣帶著玉笛,三師叔是真地死了么?天底下真有起死回生這種事?”
季恒很是驚訝,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飛嵐也覺此事蹊蹺,拉了季恒離開了。
二人實在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想了幾天也想不出結果來,這當兒便傳來一個年輕公子單憑一支玉笛便大敗整個黑河幫的事。他們口中形容的玉笛,季恒再清楚不過,是林輝那支沒錯。這人是不是林輝不說,但若真如柳湖城弟子所說,楚漓必然是跟這人在一起的。左右這也是唯一的線索,不如碰碰運氣,季恒同云飛嵐說了,二人便奔黑河幫去了。
誰知卻與前次一樣,自己二人趕到了,那邊楚漓二人卻早已離去。好在這個不知是不是林輝的男人先后挑戰了十幾個幫派,消息倒是一直未斷,只是等云飛嵐與季恒二人得到消息趕過去的時候,總是晚了一步。
這般追追趕趕,不覺兩年的時間竟已過去,可還是沒有找到楚漓。
這兩年里,季恒又長高了些,身體也更壯了,眉目越發英挺,端地長成了個俊朗的男子?蛇@般不斷地希望與失望,倒教這個俊朗的男子整日皺著個眉頭。
這日再次撲空,云飛嵐與季恒坐在酒樓里用膳,便聽說了軒轅宮主要辦六十大壽壽宴的事。聽周圍的人議論,他這一次廣邀各門各派的英雄,場面須是不小。
旁邊一桌早已注意到戴了面具的云飛嵐,說起此事便對云飛嵐道:“閣下便是那‘鬼影公子’吧?聽說軒轅宮主還有心邀你去呢,可惜尋你不到,這么巧給兄弟我碰上了,我便替他給閣下帶個話。”
有心邀了師父去?季恒心念一動,向那人道:“多謝,不知兄臺可知軒轅宮主是否也邀了那‘玉笛公子’?”
“小哥要尋他?”那人立時做出一副清楚的樣子,“聽說軒轅宮主的確有心,可這人卻也不好找,不過我猜,你們若是去了,多半會在那里見到他!
季恒聽他說也是猜測,便不放心,“何以見得他也會去?”若是他往相反的方向去尋哪個門派,自己豈不是又押錯了寶?
“小哥沒聽說?”那人見他不知更是得意,“玉笛公子為什么要四處去挑戰各派掌門?那是他在找人。找什么人我是不知,不過去赴這天下各派都去的壽宴,不是要比他一個個尋將過去要省時省力得多么?”
季恒想了想,確是如此,況且那玉笛公子此時尋到哪個門派,大抵人家也出門賀壽去了,這一點想必他也清楚,因此上軒轅宮倒是最好的選擇。季恒再次向那人道了謝,而后看向云飛嵐。
云飛嵐點了點頭,“不妨走一遭!
此處距軒轅宮不過三日路程,而距軒轅宮主大壽還有五日,因此二人倒也不急,走走停停,全當游玩。
“師父,”季恒走在云飛嵐身側,問道,“咱們去賀壽,要不要準備什么壽禮?”
“誰說咱們是去賀壽的?是找人!”云飛嵐看了眼身旁的季恒,原來走一步跳三步的少年,如今愈發穩重了,“再說,你我身上的銀子單是做盤纏都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哪里有給人家置辦壽禮的錢?”
季恒扁扁嘴,“徒兒可以去給人家干活啊,反正師父也吃不了多少,怎么徒兒也養得起了!
云飛嵐在他后腦上拍了一巴掌,“哪個要你來養!”
季恒嘿嘿地笑著,伸手在后腦上揉了兩下,“那師父養徒兒!
“虧你說得出口,”云飛嵐忍不住微微笑了笑,“你這個不孝的弟子。”
那淺淺的笑容看得季恒心里熱乎乎的,嘴上卻仍舊不忘說笑,“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師父說怎么辦?”
“我說啊,咱們這會兒去大抵會早到一天,而賀壽的各門各派應都是當日才會到,”云飛嵐想來想去還是這個辦法最合適,“不如便暗中守在去軒轅宮的要道上,你認得楚漓,又認得那玉笛,看到了人咱們便截下來,如何?”
季恒想笑又沒敢笑,“師父是不是忘了楚漓他們也不是去賀壽的?萬一他們也用同樣的方法找人,也不知道賓客散盡了的時候我們見不見得到他們二人!
云飛嵐倒是沒想過這一茬,不過那尚在其次,重要的是,季恒那個要笑不笑的表情,是在嘲笑自己?云飛嵐假意生氣,“你這個做徒弟的,越來越沒有個徒弟的樣子了。”
季恒急忙正色,“師父不氣,都是徒兒不好。不然咱們不走大門,直接翻進去等著?反正師父教了徒兒好輕功!
“不妥,”云飛嵐搖頭,“又不是見不得人,做什么偷偷摸摸?聽說軒轅宮高手如云,若是給人家發現了,豈不是把咱們當成了圖謀不軌的惡人?”
季恒又想了想,道:“那便光明正大地走進去,沒有賀禮,人家也不能就趕我們回去吧?反正也是那軒轅宮主想見師父你的,是吧?”
“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這張臉真是有夠厚的!痹骑w嵐說著,輕輕在季恒的頰上捏了一把,“不過我本來也沒說要送賀禮,都是你說的!
季恒摸著被云飛嵐捏過的地方,別提有多開心,“看來徒兒這張厚臉,也是得了師父真傳啊!
云飛嵐的唇角再次露出淺笑,“你這混小子!
從前的師父眼中總是有散不去的仇,季恒想,這幾年與自己東奔西跑的,師父的心情似是比從前好了許多了。季恒看著云飛嵐唇角的淺笑,只想逗他再多說些話,“師父,你說軒轅宮主做壽都會邀了什么人去?那些旁門左道的門派,他也會派人去送請柬么?那個什么呂大和譚二的師父們,柩山七鬼的,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去。還有個什么落沙峰,聽說頗為武林正道所不齒!
云飛嵐忽然停住腳步,笑容僵在唇角,而后消失。
“師父?”季恒跟著停了下來,不解地看向云飛嵐。于是他看到了,那好久不曾出現在云飛嵐眼中的愁,和著黯淡的憂傷,還有,掙扎。
季恒聲音低沉,小心地問:“師父,是徒兒說錯了話么?”是什么人能如此輕易地左右師父的感情?自己適才只是提到柩山七鬼和落沙峰,而當年和柩山七鬼的徒弟交鋒時,并未見師父哪里不對,問題想必便出在落沙峰上。
經季恒這般提醒,云飛嵐才省起這次軒轅宮之行,或許便會遇上那個自己躲了十年的人。本以為忘了,原來內心深處的那道傷口一旦被觸及,還是不可避免地會痛。云飛嵐深深吸了一口氣,淡淡地道:“沒事,我們走吧。”是否準備好了再見聶威,說實話自己也不知道,不過既然已經答應了季恒要去軒轅宮,自己就不該反悔。
見他這樣,季恒舍不得問更多再來惹他傷心,更不忍強迫他去面對并不想面對的事情,“師父,徒兒又想了想,果然沒有賀禮很是不好,咱們還是不去了吧?”
云飛嵐又看了看他,心里明白已經被季恒瞧出了端倪,難得他沒有問,反而這般體諒自己?墒潜槐茸约盒×耸畾q的徒弟包容,云飛嵐心里倒是有幾分奇怪。罷了,橫豎是早晚都要面對的事情,自己還要退縮到幾時呢?云飛嵐努力使自己看上去與平時無異,對季恒道:“我以為賀禮的事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