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飛嵐與季恒在軒轅越大壽當日來到軒轅宮。沒有人識得云飛嵐,卻沒有人不識得他的面具,在通往軒轅宮路上迎接賓客的軒轅宮弟子一見二人,便熱情地為他二人帶路。
軒轅宮地處山上,雄踞一方,到底是中原武林數一數二的門派,氣勢不凡。山上有面積不小的一處湖泊,碧波蕩漾;湖上一座曲橋,有七處彎曲,橋頭有及膝高的石塊,上邊刻著“七曲橋”的字樣,設計巧妙,獨運匠心。
弟子將云飛嵐與季恒二人一直引到設宴的練武場,說要稟明軒轅宮宮主軒轅越。
與主人家見面,免不了要寒暄上幾句,云飛嵐對此卻有幾分不愿。季恒看出他的猶豫,對那帶路的弟子道:“多謝大哥了,大哥還有事要忙,不必理會我二人,我們親自去向軒轅宮主請安便是。”
聽他這般說,那弟子便沒有多想,向二人行了一禮,退了下去。
前來賀壽的賓客成百上千,云飛嵐有些不習慣,向后退了幾步問季恒道:“真地要去給軒轅宮主請安么?”
季恒隨他退開了些,“咱們沒帶壽禮,那弟子也沒什么不悅的;師父既然不愿去,咱們就不去。沒有壽禮,也沒去打招呼,軒轅宮主自會以為咱們沒來,不打緊的。”
云飛嵐點了點頭,心中稍稍輕松了些。
季恒四下里望了又望,始終沒看到楚漓的身影,有些泄氣地道:“許是他們還沒來吧,且等一等。”
云飛嵐走到離練武場主臺最遠的一處坐了下來,“但愿這一次不會撲空。”
季恒笑笑坐到他身旁,“來都來了,就算撲空,總該還有熱鬧看的吧。”他見練武場東西兩側都設了席位,中間空出寬敞的過道來,想是軒轅宮有所準備。
左近的賓客注意到了戴著面具的云飛嵐,紛紛上前想要與他攀談。云飛嵐本就不善言辭不喜與人來往,當下便覺有些不自在。季恒自是了解他的,一一替他回答著眾人的問題,遠遠見到有人登上主臺,季恒忙道:“時辰到了,主人家有話要說,咱們可不要惹人家不高興。”眾人這才紛紛落座,一齊看向主臺上的軒轅越及他的家人弟子。
軒轅越客套了幾句,眾人舉杯飲酒。季恒留心看向他身后站著的軒轅宮少主,人稱“軒轅公子”的軒轅晗燁,傳說這人才貌雙全,今日一見,確是名不虛傳。他身旁是赫赫有名的北斗七星堂七位堂主,年紀雖輕卻都品貌不俗,叫人好生敬佩。
一杯酒才盡,卻又突然生了變故,云飛嵐與季恒都想不到,竟有人會在軒轅越的壽宴上搗亂。聽那人自稱柩山七鬼,軒轅越又稱那人為“飛天鬼”,二人對望了一眼,同時想到了三年前扮鬼嚇跑了柩山七鬼的弟子呂大譚二等人的事,都忍不住露出微笑。
不想飛天鬼突然出手就是一通狠辣的暗器,更叫云飛嵐和季恒意想不到的是,軒轅宮眾人尚未出手,竟是一個外人先出來打掉了其中一枚暗器。這人壞了飛天鬼的好事,飛天鬼一氣之下與他動起手來。季恒看那人身材高挑,容貌俊逸,露出的一手絕妙輕功竟與自己所學頗有幾分相似,心中便對這個叫左思昭的男子很有好感。季恒興味津津地瞧著,對云飛嵐道:“師父,你說這人的輕功,比起你我來如何?”等了片刻沒聽到云飛嵐答話,季恒轉過頭來看他,卻見云飛嵐站起身緊盯著場中正在打斗的兩個人,眼里滿是驚訝。
那個與飛天鬼斗在一處的人,不是自己那十年未見的師弟李修又是誰?云飛嵐沒有想過會在此處遇見李修,看見了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師父藍青煙,心中一陣激動一陣難過。
季恒跟著站起來,疑惑地又喚了他一聲:“師父?”
云飛嵐回過神,看了看他道:“他現在的功夫,比起你我可是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了。”
季恒更加好奇,“師父識得此人?”
云飛嵐點點頭,“他是我的師弟,你的師叔。”想起李修的身份,便沒有說出他的真實姓名,只當他是左思昭好了。
季恒看看云飛嵐又看看李修,心中暗自高興,想著一定要找個機會,向自己的這位師叔多多詢問些師父從前的事。
李修被北斗七星堂的四星堂主鐘毓叫了回去,軒轅越正想與飛天鬼理論,卻有弟子從外間跑來向站在主臺邊上的七星堂主舒子晏說了些什么。舒子晏點了點頭,那弟子便下去了,他則走到軒轅越身邊,似是將那弟子稟報的事說與了軒轅越知曉。
軒轅越看向舒子晏,輕輕皺了皺眉。
練武場南側忽然有人朗聲大笑,而后一行十幾人自人群后穿行到練武場中來,站在了飛天鬼身后幾步遠的地方。
軒轅越的臉色更加陰郁了。
云飛嵐覺得胸口有些堵,還伴著絲絲疼痛,身形忍不住微微晃了晃。季恒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湊近了些扶住他,“師父,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坐下來歇一歇?”
云飛嵐深深吸了一口氣,擺了擺手,“我不要緊。”
季恒不放心地看著他,不明白云飛嵐突然間發生了什么事。
那一行人中當先的一人向軒轅越抱了抱拳,“軒轅老弟好啊,這么大的喜事,怎么也不知會哥哥我一聲?”
軒轅越緩了緩還是回了一禮,“不知落沙峰聶峰主和少峰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不請自來之人,還真是不少。
此人正是十年前要置云飛嵐于死地的聶志柯,他身后半步站著的,是讓云飛嵐初識了情滋味,又將他狠狠傷害的聶威。
飛天鬼尖笑了兩聲,給聶志柯讓出路來,“聶峰主,我不急,你請先。”回身向一旁走的時候卻不經意間瞧見了戴著面具的云飛嵐,飛天鬼怔了怔,隨即瞪大了眼睛指著他道:“是你!呂大和譚二他們幾年前說遇見了鬼,仔細回想又說像是戴著面具的家伙扮鬼嚇唬人,江湖上又傳什么‘鬼影公子’,錯不了,定是你小子了!”
云飛嵐的視線自從聶威走到這練武場上便沒能從他身上移開,哪理會得飛天鬼說什么。可他這一吼,所有人都向云飛嵐這邊看過來,聶威自是也轉過身回過頭來。
云飛嵐連呼吸都滯住了,他本以為事隔十年,自己能夠平靜地面對他了,可當這個人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所有的準備,霎時支離破碎。
飛天鬼卻沒有給他太多的時間感傷,轉眼奔至近前,抬手便要掀他面具,“我看你再裝神弄鬼!”
見飛天鬼的手探到近前云飛嵐依舊沒有反應,只死死盯著落沙峰的那個少峰主聶威看,季恒顧不上自己是不是飛天鬼的對手,躍到云飛嵐面前便要替他擋下這一招。
視線忽然被擋住,云飛嵐這才回過了神,眼見季恒有危險,忙拉著他向旁躲了兩步,步法輕巧,身姿曼妙。
飛天鬼今日二次出手,卻都失敗了,面子上著實掛不住,挽了袖子道:“好啊,鬼大爺生平自詡輕功獨步天下,今兒碰著一個兩個的小輩,倒還真都不賴。不知是不是我太久沒在江湖上走動了,你們這些個不知好歹的小輩也敢在鬼大爺面前練輕功。鬼影公子是吧,到底咱倆誰是真鬼誰是假鬼,今日便見個分曉吧!”說著奔云飛嵐又去了。
站在主臺上,同樣以輕功著稱的軒轅宮五星堂主顏俊,聽了飛天鬼的話本想插嘴,最終還是忍住了。
云飛嵐本不想被旁人注意到,可為了躲飛天鬼,還是跑到了練武場的正中央來,想不被注意到也難了。見飛天鬼不肯罷休,云飛嵐怕傷到季恒,急忙將他推開,獨自應戰。
飛天鬼雙手呈環抱之勢,各自成拳向云飛嵐襲去。云飛嵐被他圈在當中卻不慌亂,縱身輕巧地躍起。飛天鬼卻是早料到他會如此,右手迅速變招拿住了云飛嵐的左腳腕。云飛嵐上下不得,身形頓在了半空之中。
這一下可嚇壞了季恒,急忙沖上前去,“師父!放開我師父!”
云飛嵐一驚,身子后仰取飛天鬼背心穴道,“恒兒閃開!”
季恒哪里肯聽話,掌含內勁對準了飛天鬼心口擊去。
飛天鬼冷哼一聲,右手猛地將云飛嵐的腳腕送出,擬他身子飛去必然來不及回護;左手則同樣成掌,準備和季恒對上一掌,一招將這無名小子斃于此地。
云飛嵐身子被飛天鬼的內力排擠,不但碰不到他穴道,眼見季恒也要命喪他手,心中忍不住一陣絕望。正當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背后忽然有人輕輕推了自己一把。這樣一來,身子陡然轉了方向,云飛嵐來不及看到底是誰幫了自己,借力縱向季恒,瞧準空當一把拉住他手臂,二人齊齊躲開了飛天鬼的一掌,落在了幾步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