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和帝為自己這位風塵仆仆歸來的小兒子辦了個不大的宴會,以歡迎他回京,大概也有獎賞的意思。
寧宛自是跟著恒親王府前去。
燕王殿下的事情辦得似乎不錯,寧宛瞧著,皇爺爺近日里都高興得很。而相比較而言,淳王殿下的臉色就不那么好了。
不過讓寧宛覺得奇怪的是,齊王殿下卻好似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還是那么副云淡風輕的樣子。而讓她擔心的定國公府的事情也再沒了后續。就像風流倜儻的齊王世子又忘記了自己曾經喜歡的一個女人一樣,薛凝玥大概已經從他的記憶里抹去了。
其實寧宛覺得有些悲涼。薛凝玥為之反抗許久的婚事,于元方明而言,不過是無足輕重的一場笑談罷了。
去了一趟西南的燕王世子看起來成熟了不少,大概是西南的風吹日曬,讓他比寧宛記憶中離京時黑了一些。
至和帝在這個小型的宴會上毫不吝嗇地夸獎了自己的小兒子,陪宴的諸位臣子們自然也是隨著圣上的話音不住稱贊。
“啟誠此行,為朕了去西南弊病,朕甚為欣慰!
至和帝難得如此開心,眾人也便跟著舉杯。
“能為父皇分憂,是兒臣的榮幸!毖嗤跗鹕恚孕幸欢Y。坐在他身旁的燕王妃江瑛也跟著起身,福禮。
寧宛是第一次這樣認真地看向燕王妃江瑛。雖然此前就見過很多次,但是那時燕王一家似乎都在眾人的關注之外。
不管是家眷們,還是朝堂的官員們,大家更多的都是關注齊王或者淳王。
而寧宛此時才發現,燕王妃江瑛雖亦是端莊溫婉之人,卻不同于她的二嬸寧王妃楊舒怡。
燕王妃看起來便是聰敏靈秀之人,席間偶爾幾句話語,卻帶著三分活潑。
她不像楊舒怡那樣無論何時說話都是文雅甚至有些柔弱的,也不像齊王妃陸曼悠處處透著凌厲。
她的活潑,是零零散散地夾帶出來的,讓人覺得愉悅,卻又不覺得過分。
寧宛想起從前如意公主同她講,燕王和燕王妃并不熱衷于朝堂的爭斗,他們都更愛山水,更喜歡在府里教養小世子。
此時瞧去,倒正好相和。因為不在意,所以才會流露出性格里本來的純真吧。
寧宛微微抬首,看向上方坐著的建德皇后。
時時刻刻都在端著的皇后娘娘,大概便是同這相反的樣子了吧。不知她曾經是否也有過這樣單純的歲月。
整個宴席,寧宛都會不自覺地看向燕王妃。她有時會貼心地給燕王親自斟滿酒,有時又會將奶媽懷里的小世子接到自己懷里,逗他玩,又親自給他喂一點水。
寧宛記得,燕王叔叔的府里并沒有旁的妾室。她看著燕王和燕王妃,便覺得這才是一家人該有的樣子。某種程度而言,他們比寧王叔叔家都溫馨。
盡管在寧宛眼里,寧王叔叔和寧王妃嬸嬸,也足夠相愛了。
說來也巧,宴席結束時,寧宛便遇見了燕王妃。
彼時夜幕已經拉開,熱鬧的朔京城也已安靜了下來,寧宛正在宮門口,等著恒親王府的長輩們過來,一同上了馬車回府,遙遙地便見燕王妃朝她走過來。
“韻容縣主在此等候恒親王叔叔?”
寧宛聞言忙福了一禮:“不知燕王妃嬸嬸有什么事情?”
燕王妃掩嘴笑了一聲:“我哪有什么要緊事情。不過是我見你席間一直看向我,可是我身上有何不妥之處?”
寧宛聽聞此言,微愣了一下。雖然她年齡不大,又是晚輩,可到底偷偷瞧著嬸嬸還被人發現了,多少有些尷尬。
不過她隨即一想,卻又覺得這大概也是燕王妃嬸嬸的托詞吧。
“王妃嬸嬸取笑宛兒。宛兒瞧著王妃嬸嬸天仙般的人,世子弟弟又那樣可愛,便不由的被吸引了目光,如今反倒叫嬸嬸取笑了。”
她微低著頭,露出小女兒嬌羞的神態來,外人看去,倒真是長輩取笑的樣子。
“人人都說韻容是難得聰明的姑娘,我原來還不甚相信,如今親自見了,說了話,方知這傳言也有可信的!毖嗤蹂UQ劬,又夸了一句。
“嬸嬸莫要再取笑宛兒了!
至此寧宛也大概猜到,燕王妃是想有什么話同她說,于是便安心聽了下去。
“二哥每年春天都回來,也不知今年要到什么時候。去年我同二嫂敘舊,她還教我怎么做小孩子們穿的那小衣服小鞋子,也不知今年還能不能再請教請教。”
燕王妃突然說起了寧王,她似同寧王妃關系也不錯,敘著回憶,末了又道:“我總聽二嫂提起你,今日又親自同你說了話,越發喜歡,恨不得明日就邀請你到我們府上去玩!
“承蒙燕王妃嬸嬸厚愛,宛兒不勝榮幸。”
燕王妃云里霧里地說了好一些,寧宛卻大概知道了她的意思,前面那些不過是個鋪墊,寧王叔叔這里才是重點。
難道是燕王叔叔在西南發現了什么?
“外人看去還以為我多嚴肅,其實我最是個愛玩的!毖嗤蹂盅a充了一句,還同她眨了眨眼睛。
正這時,恒親王和恒親王妃并著寧宛的父親,一道過了這邊,見著眾人都來了,燕王妃也未做停留,只道了句她也要回府里去,便怡然離開了。
“燕王妃找你做什么?”
燕王妃和寧宛說話,也沒有意避著什么人,來來往往的人自然也都看見了。她倆說的本也是什么無關痛癢的事,自然也不怕被人瞧見,只是問出來的,也便只有恒親王妃一個人了。
“回祖母的話,宛兒在席間瞧著世子弟弟可愛,便多看了兩眼,燕王妃嬸嬸以為有什么不妥,又正巧碰見了,便問了兩句!睂幫鸸Ь创鹪。
恒親王妃也不知信了還是沒信,她盯著寧宛看了片刻,道:“你不過封了個縣主,那是皇兄的寵愛,莫要因為得了個縣主的名號,就以為自己可以為所欲為了。有些事情還是掂量著些!
“是,宛兒謹遵祖母教誨。”
恒親王妃冷哼了一聲,也不再理她,徑自上了馬車。
回程的馬車,自然是府里四個女孩兒同坐,原本這也沒什么,只元寧如到底是個不說幾句不舒服的。
“縣主果真好大排面,連燕王妃那樣尊貴的人物,都上趕著來說話。”
她話音才落,還不及寧宛說什么,元寧詞便蹙著眉道:“如兒,怎么說話,叫人聽見了可如何是好?”
哪料元寧如聽了她這話,卻又把矛頭指向了她:“大姐姐自然是人品端莊,將來少不得覓個好婆家。御史大人家的夫人都登門兩回了,也不知四嬸嬸同意了沒。”
說罷,元寧如還向元寧詞那里瞟了一眼,那模樣仿佛在說,就你這樣子,也配得上御史大人家那樣的人家。
這事寧宛倒也知道一些。御史大人陳拾,他家公子陳知同確實同元寧詞年紀相配,而那位夫人,好似也對元寧詞印象不錯,已經來了府里兩回了,為了什么事,府里的人哪個不是猜個不離十的。
只是當著人家面說出來的,大概也就元寧如這一個了吧。
元寧詞好像向來不愛談及自己的婚姻大事,每每到這個話題,她便不再說下去,這一回果然也是。
寧宛看了看元寧如,她正開心地將頭扭向另一邊,好似還哼著調子。她大概也是摸準了元寧詞這個脾氣吧。
若說起來,府里的姐妹其實是什么壞人。只是各人有各人的利益,便再沒了那些姐妹情深吧。
不過好像也不是,寧宛看向她的三姐元寧媛,她大姐對她三姐,大概就是真的姐妹情深了吧。
三四月春暖,朔京城里的桃花梨花的開了滿樹,也似成了個風景。
寧王回京之前,寧宛到底是找了個空,遞了帖子去拜訪燕王妃。
畢竟人家的信已經給到了,無論是好是壞,她總是要去一趟的。她原本同燕王沒有什么交情,此番突然給她暗示,寧宛覺得,多少還是和西南的事情有關。
燕王府果然同如意公主曾和她說的那樣,修建得精巧。看去便知,設計建造的人下了不少功夫。
燕王府人丁簡單,寧宛進了府門,便見不多幾個下人正安安靜靜做著自己的工作。大概是知道今日是韻容縣主要來,有迎面碰到她的,都恭恭敬敬地道了聲“給縣主請安”。
寧宛到時,燕王妃正和奶娘兩個人看著小世子在院里擺著的一張軟塌上玩。
“我瞧著天氣好,就讓人把這抬出來,讓小不點也出來曬曬太陽!
燕王妃見下人領著她進來,便招招手讓她過去。
寧宛那時便想,果真是在自己府里,燕王妃瞧去都比在宮里活潑了不少,不過這樣倒真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