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少于男女之事上知道一些,此時聽得淑妃這般暗示,前因后果自然是連起來了。怪不得前朝上關于此事全無半點風聲。
寧宛因想著回去同她哥哥說了此事,一時未答話,倒是燕月悠接著說道:“那這鐘才人還真是好福氣。”
燕月悠自小嬌養著,什么朝堂之事各方勢力概不關心,淑妃的話雖有暗示之意,可她全然不覺。
淑妃聽她這么說,微蹙了下眉。
如意公主原本是叫了幾個女孩子來聊天的,不想她母親竟突然來了這么一出。
她母親想謀個后路,只是這方式未免讓她不喜歡,故而如意公主不等寧宛和凝嫣再開口,便強行改換了話題。
“說她做什么。唉,往年二哥回來都帶好些東西,今年又說不回來了,也不知什么時候能再見上。”
如意公主的二哥便是至和帝的次子,寧王元啟淵。幾個姑娘也都認識,果然這個話題一提起來,燕月悠當先便把鐘妙柔那個事拋在了腦后。
“寧王殿下不回朔京了嗎?”寧王殿下帶回來的新奇小玩意,她喜歡得緊呢。
“說是臨江那邊出了海盜,不少百姓都折在里頭,損失了錢啊物的,二哥帶了人清繳呢。”如意公主嘆了口氣。
“海盜?臨江那邊不是一直安定嗎?怎么突然出了海盜?”薛凝嫣奇道。
“不知道,這是政務上的事,也不好問。”如意公主撇撇嘴。
淑妃被自己女兒打斷了思路,一時有些憋悶。她又對寧王不咸不淡的,一時沒了趣,便尋了個由頭,出屋了。
“原以為今年還能見到寧王妃嬸嬸,唉。”寧宛也嘆了口氣,她同寧王妃楊舒怡不時有幾封書信來往。當初她娘親去逝,寧王妃還寫了好長的信安慰她。
“上次見王妃嬸嬸還是前年的事了,原以為今年寧王叔叔回來,他們能一道來,誰知連寧王叔叔都不回來了。”寧宛搖搖頭,一時也有些懨懨的。
“寧王殿下向來以百姓為重,回來給我們帶些小玩意自是開心。如今既是為了百姓的事,我們也不能拖后腿呀。”薛凝嫣見幾個人都是一副惆悵樣子,忙安慰道。
“哎,什么時候能去臨江看看啊。”燕月悠拿起一瓣橘子放進嘴里,狠狠地咬了兩口。
如意公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悠兒啊,慣是個能鬧騰的。等你長大些,讓你哥哥領著你去瞧瞧?我倒也想去,想那海邊,估計又另是一番風景。”
“也不知那海邊可能看見貝殼?我瞧著寧王叔叔拿回來的那些貝殼都好看得緊。”寧宛也興奮說道。
幾個姑娘聊著天,時間便過得飛快,一時不注意,竟然天都要黑了。
如意公主如今在公主府,也不在宮里住著,也不好再留人,只得送了幾個姑娘出宮去。
等出了宮門,燕月悠的馬車拐了彎往侯府去,寧宛才叫停了馬車,跑到前邊薛凝嫣的馬車上。
“我知道你是為了什么事來。”薛凝嫣見她上得馬車來,便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說道。
“你可是有什么事瞞著我們。悠兒是個沒心眼的,你要騙了她容易,休要騙得我去。是不是你上回說那神奇的東西?”
寧宛一直記掛著薛凝嫣那些瓶瓶罐罐的,什么赤磷硫磺,瞧去也不知是要做什么。今日在宮里聽得那幾聲極清脆的“啪啪”聲,她不自覺便想到了那上。
若不是瞧著薛凝嫣不想把悠兒扯進來,又那時在宮里多有不便,她都想當場問出來了。
只見薛凝嫣轉轉眼睛,沖她神秘一笑,從袖子里拿出了兩個櫻桃大小的紙包。
“這是什么?”這東西寧宛沒見過,難道那聲音,就是這個小東西發出來的?
“這呀這是我前幾日才弄出來的,名字還沒想好。”薛凝嫣把那兩個小東西放在手心里,捧到寧宛面前讓她細細看看。
“你別看它小,把這個東西摔到地上,便會發出清脆的聲音,沒見過的人,必是要被嚇上一跳的。”
“還有這種東西?”寧宛奇道。
摔到地上便能出聲,這她還從未見過,連書上也不曾有的。
薛凝嫣點點頭:“只是它傷不了人,只能嚇嚇膽小的。若想用在攻擊上,少不得我還要再研究研究。”
“嫣表姐,你每日里都做些什么?真是奇了。”
“沒什么沒什么”
薛凝嫣搖搖頭,沉思了一下道:“宛兒,你總遇到壞人,要不要帶些這個在身上,裝在小袋子里,不要磕碰,萬一有了危險,拿出來扔出去,緩解一下也是好的。”
寧宛想了想,這倒有道理。這東西在大周不曾見過,若能應個急用,能拖延個時間也是好的。遂點了點頭。
“不過我這里倒暫時沒了。等我做好了,找個日子送到你家去。”
寧宛點頭應了,又問道:“要不要也給悠兒她們幾個”
薛凝嫣卻搖搖頭:“這東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宛兒你用時也要扔得快些,莫被人弄到了。”
寧宛想想也有理,便欣然同意。
兩人又商議了一會,外邊小廝道,到了分叉的路口了,寧宛這才從馬車上下來,回了恒親王府。
等用過晚飯,寧宛便親自倒了元方睿所住的屋子。她今日進宮,知道了不少信,其中卻有諸多一時摸不準的,少不得找她哥哥商議一二。
到了元方睿的小書房,卻見她庶兄元方棋竟也在那。
“三哥也在呀。”寧宛行了禮,問了個好。
“四妹妹前來,可是找大哥有事?我正好也要回屋里去,你們細談。”
元方棋見寧宛來了,倒也識趣,正好他的事也說完了,寒暄了幾句便要出去。
“你說的事我自會找人辦好了,你且放心,斷不會讓你書也念不成的。”元方睿沖他說道,便送人出了屋子。
“三哥怎么會念不成書?”因聽得方才兩人說話,等方睿回來,寧宛便先問了這個事。
如今安竹園內,只方睿方棋兩個少爺,寧宛自是希望兩位兄長都能有所成就。念書可是大事,這書都念不成,確實得多打點一下。
“不過是書院里考校。方棋是庶出,在書院里念夠了三年,若不是成績極佳的,便要換了別的私塾。”
“我聽得三哥課業向來不錯,又怎么會有這個問題?”
“唉,”元方睿也嘆了口氣,“宛兒有所不知,這考校是一方面,這尋人又是一方面。方棋雖不錯,到底也只是中等偏上之資,和他同樣的別府的庶出少爺,若有背景深厚肯花錢財的,少不得將他替補下來。”
寧宛也是才知道松山書院還有這個規矩,不過她卻不解了:“還有什么人能讓我們王府也奈何不得嗎?”
元方睿聽她如此說,輕笑了一聲:“你可是要仗勢欺人了不成?”
寧宛不好意思地笑笑,便聽元方睿又接著說道:“王府自是沒人敢說什么,可方棋是王侍妾所出,真論起來,若有那公府侯府的姨娘側妃之類所出的庶出少爺,也是奈何不得的。”
寧宛蹙眉:“那三哥可是真遇上了這種事?是哪家的少爺?缺了銀錢還是缺了人?”
元方睿也愁悶起來:“偏他不巧,和鎮國公府的方勵少爺、齊王府的方陵少爺是同年入的學,雖他比那兩人成績好上不少,可到底也沒差去太遠”
“倒也著實有些麻煩。”寧宛也有點發愁,齊王府、鎮國公府,輕易也不好得罪。
“先生那里我倒可以去說,只是負責書院名錄的張大人那里,缺些錢兩。”
元方睿原是不想將這種事和妹妹說的,只是他見寧宛是當真因為元方棋的事發起愁來,一時也不做他想了,便都說了出來。
“怎么不上公中支了錢來?”
“府里向來沒這種規矩的。原本庶出的孩子進松山書院便是自己打點,整個朔京城也慣沒有這個理的。”
說來這禮法之下,嫡庶之別有時當真差了許多。譬如寧宛,因是嫡女,便連許多聚會,都是她去得,她的三個姐姐得不到帖子。
寧宛凝眉想了一會,說道:“我那兩間鋪子經了這么一陣,也有了些進賬,不知三哥那里需要多少,若我這里夠,先給他添上。”
元方睿聽得此言,倏忽扭頭看著面前的妹妹。她雖比來時長高了不少,可仍是瘦瘦小小的,此時一雙大眼睛灼灼地看著他,似乎為自己想到的這個點子而感到分外的高興。
她明明比他們兩個都小,此刻卻正是她,為他們解了燃眉之急。
“我怎么能用妹妹的錢呢府里院里諸多事情多由你來打點,此事又我明日只找凌遠子揚他們借了來便好了。”元方睿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他欣慰于妹妹的懂事,卻又覺得自己甚是無能。
“大哥這是在拿我作外人嘍。”寧宛不高興地撅起嘴來,“自家里明明有銀錢,卻偏要向外人借了來,難不成我的錢就燙手,你們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