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穆寒親自開車,時亦然帶著小萌在后座,兩人都是坐立不安。
不過時小萌是激動的,而時亦然是在緊張。
厲穆寒說要帶她回老宅,那里雖是她生活過六年的地方,但對她來說幾乎沒有什么美好的記憶。她對厲老爺子的威嚴還記憶猶新,厲家其他的長輩也不是好對付的。
時小萌問她:“媽媽,太爺爺是什么樣的人?”
時亦然猶豫著說:“他是……是……”
她不知道如何答,更拿不準老爺子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孩子的態(tài)度。便聽厲穆寒答:“他會很喜歡你的。”
“真的嗎?”小萌轉(zhuǎn)頭對時亦然說,“媽媽,我也有很多親戚了!”
時亦然鼻尖一酸,點點頭。
小萌又問:“太爺爺是爸爸的爸爸嗎?”
“太爺爺是爸爸的爸爸的爸爸。”時亦然用小朋友能理解的方式說。
小萌掰開手指頭念叨了兩遍,又問:“那爸爸的爸爸去哪了?”
時亦然瞥見厲穆寒,見男人沒有太大的反應,心里松了一口氣,說:“爸爸的爸爸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小萌喃喃一句:“原來爸爸的爸爸也去了很遠的地方……爸爸好可憐……不過沒關(guān)系!以后我會照顧爸爸的!”
厲穆寒嘴角微微勾起來,被女兒這句話暖的要命。
時亦然的思緒卻飄到很遠,多年前她剛到厲家的時候,見到的便是厲家老爺子和厲穆寒,至于厲穆寒的父母她連照片都沒見過,聽說是在一次事故中罹難。厲家的傭人和管家都不敢在家里提起這兩位。
時亦然有一次見到厲穆寒當場解雇了十幾個傭人,因為他們在這背地里議論起那件事。
時亦然不明白為什么厲家連個紀念的照片都沒有。曾經(jīng)住在那里的六年間,也不見厲穆寒逢清明祭拜。
也許這其中有什么隱情。
時亦然對于這種豪門內(nèi)部的恩怨勾結(jié)沒有興趣,只是擔心女兒無意碰到了厲家的禁忌。
車子很快開到厲家,厲穆寒下車,時亦然趁機悄悄囑咐小萌:“進去之后千萬不要亂問問題,讓你叫人你就叫,知道嗎?”
時小萌天生心思敏感,乖巧地點頭:“知道了。”她拉緊媽媽的手。
兩人下車,厲穆寒帶著淺笑在等她們。
管家迎出來:“先生。”
時亦然還記得這位劉管家。他看起來冷冰冰的,其實心地善良,時亦然以前被欺負的時候,沒少接受劉管家的幫助。
劉管家鞠完躬,迎上時亦然的目光,給了她一個慈祥的笑容:“太太。”
時亦然對這種稱呼感到負擔:“劉叔,不用這樣稱呼我。幾年不見,您還是這樣精神。”
劉管家已經(jīng)五十多了,鬢角可見白發(fā),但眼睛神采奕奕仿佛有使不完的勁,他笑了笑說:“老爺子已經(jīng)在等你們了。”
厲穆寒問他:“爺爺身體怎么樣?”
“早上看到新聞發(fā)布會老爺子氣的不輕,不過身體沒有大礙。”劉管家答。
時亦然牽著小萌,像個小媳婦似的低頭跟上厲穆寒的步子,剛一進主宅的玄關(guān),便感受到幾注不善的目光,如芒刺在背。
小萌有些不安,緊緊貼著她的腿。
厲穆寒走進去:“爺爺。姑姑也在?”
時亦然頓時心里一緊。
厲穆寒有個姑姑,未婚,四十多歲,性格古怪,喜怒無常。她不常在家住,不過每次回來都沒少讓時亦然吃苦頭。
厲仲遠聲音透著不悅:“厲穆寒,你是翅膀硬了!”
厲穆寒答:“您不是下了死命令,說在公司創(chuàng)立紀念日之前不帶孫媳婦回去,就把集團總裁的職位收回去嗎?”
厲秋媛尖利著嗓子:“爺爺那是讓你娶了段雅舒!你隨便撿個垃圾回來就想應付我們?”
厲穆寒語氣冷若冰霜:“您說誰是垃圾?”
厲秋媛眼神縮了縮,嘀咕一句:“來歷不明的就是垃圾。”
厲穆寒不動聲色,把西裝外套往臂彎上一搭,拿出一對結(jié)婚證砸在茶幾上——“吧嗒”一聲,就像在打人的耳光。
屋里的傭人都不由得一嚇。
厲穆寒抬手攬過時亦然,一字一句地說:“時亦然是我妻子!”
厲秋媛恨恨地刮了一眼時亦然,她心里不爽,可也不敢跟厲穆寒對著干,厲家畢竟是厲穆寒掌權(quán)。
客廳里氣氛太嚇人,小萌害怕地拉了拉厲穆寒的褲腳:“爸爸……”
厲穆寒神色頓時柔下來,彎身把時小萌抱起來:“小萌不怕,你是我厲穆寒的女兒,沒人敢欺負你。”
這話說得大聲,足夠讓角角落落的傭人都聽得見。
厲仲遠看了看時小萌,又問:“你真要把集團股份分出去?”
說到這里,厲秋媛也心里一緊。要是厲穆寒真把5%的股份分出去,那這個四歲的小丫頭在公司就是和她一樣分量的股東之一了,真是笑話!
厲穆寒答:“爺爺,我完成了承諾,您也要完成您的承諾——從今天起不要再干擾我對公司的管理。”
厲仲遠鼻子里哼了一聲:“你是把我氣死了才甘心!”
劉管家這時候出來打圓場:“老爺子別氣了,廚房晚餐準備好了,要不然先吃點飯?”
厲仲遠住著拐杖站起來,走到餐廳去了。
厲秋媛沒動,抬手理了理頭發(fā):“我就不吃了,吃飯的人太多,吵得沒胃口。”她說話的時候萬分厭惡地掃過時亦然。
厲穆寒上前一步,擋在時亦然身前,隔絕姑姑不善的目光。時亦然身子一松,低頭跟上厲穆寒的步子。
幾個人剛走到餐廳,客廳又傳來一陣喧囂。
只聽厲秋媛說:“雅舒?你怎么過來了?”
時亦然頓時渾身緊繃——段雅舒怎么來了?!
段雅舒落落大方地說:“小姑今天生日,我可沒忘記。”
厲秋媛眉開眼笑:“陽歷生日都過過了,難為你還記得陰歷生日。”
段雅舒把手里的袋子遞給她:“禮物。”
厲秋媛收了,順勢留她:“來都來了,吃過晚飯再走?”
只聽段雅舒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