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家的長餐桌上，厲老爺子坐一頭，厲穆寒坐他左手邊。
段雅舒一來就習慣性地在厲穆寒身邊落座。她這么一搶座，時亦然和小萌就尷尬地站在厲穆寒的身后，仿佛是兩個局外人。
在厲秋媛幸災樂禍的表情下，時亦然拉著小萌要去對面坐，厲穆寒把筷子一放：“站住。”
時亦然步子一頓。
厲穆寒轉頭望向段雅舒：“麻煩段小姐讓個座，我身邊的位置是厲夫人專享。”
段雅舒聽著這句“厲夫人”著實刺耳，臉色冷下來。她以前常來厲家吃飯，這里幾乎成了她的專座，這還是她頭回聽到有人請她讓座。
當著厲老爺子，段雅舒不好發(fā)火，正要乖巧站起來。
厲老爺子卻把面前的菜往那一推：“雅舒最喜歡吃這道，嘗嘗。”
這么一讓菜，段雅舒就不好換座了。
她眼底閃過得意，乖巧地坐下來：“謝謝爺爺。”
厲穆寒把手里的筷子一拍，看臉色就要發(fā)火，時亦然悄悄拽了一下他的衣服，示意他不要發(fā)火。段雅舒早已恨她入骨，若是厲穆寒還如此維護她，那段雅舒豈不是得把她生吞活剝了？
這么想著，時亦然帶著女兒跑到對面坐下，低頭眼觀鼻鼻觀心。
厲穆寒眼里壓著火，到底沒說話。他當即站起來，陪時亦然坐到了另一邊。
段雅舒臉色難看。厲穆寒為了維護那個女人，真是一點情分都不顧。更令人不爽的是，時亦然居然一個眼神就把厲穆寒的脾氣給勸住了，不能不讓她心生嫉妒。
劉管家推了推車過來，更多的菜被端上來，大家開始動筷子。
段雅舒故意起了個生意上的話題，這是段家和厲家才能了解的事，時亦然聽不懂，更加插不上話，安安靜靜地吃菜，并且只夾她自己面前那道。
時小萌仿佛知道媽媽的難處，居然整個晚餐一句話都沒說，安靜地喝著湯。
厲穆寒自然地給時亦然夾菜：“小然，你愛吃的排骨。”
時亦然一愣，不知道厲穆寒怎么記得她愛吃這個？她默默接下排骨，安靜啃了一口，不去看對面要殺人似的目光。
厲穆寒又歪頭問小萌：“你要吃什么？爸爸給你夾。”
時小萌脆生生地答：“魚肉……”
厲穆寒夾了一大塊魚過來。
厲老爺子雖然對時亦然連多個眼神都沒有，不過一直在默默觀察小萌。聽到孩子說要吃魚，又把管家招來：“老劉，再讓廚子燒個龍利魚過來。”
時亦然心里說不上來什么滋味，小萌能被厲老爺子認可，也不過是沾了厲家的血脈而已。
對面的段雅舒卻是一顆心沉到谷底。其實段雅舒今天來，除了殺殺時亦然的威風，更主要是想探探老爺子對那個孩子的態(tài)度，剛才看老爺子對孩子不怎么親熱還放了心，沒想到老爺子到底是在意的。
也對，厲家?guī)状}單薄，老爺子天天眼巴巴盼孫子，怎么可能不喜歡小萌？
段雅舒把苦悶都咽到肚子里，她即便嫁給厲穆寒，再生孩子也比時亦然晚了好幾年，一想到這里段雅舒就不能不氣，吃飯差點噎著。
那邊厲穆寒正耐心地幫小萌挑魚刺，他顯然沒做過這種事，一塊魚肉挑了半天刺再給小萌的時候，都已經(jīng)涼透了。
時亦然看不下去，輕聲說：“我來吧。”
厲穆寒把自己裝著魚肉的碗推給她，又自然而然地拿走了時亦然的碗自用。碗里還有時亦然剛才啃了一半的排骨，他也不嫌棄，低頭解決掉。
桌上的其他三個大人臉色一個比一個驚愕。厲穆寒居然也有吃別人剩飯的時候？
段雅舒捏著筷子的手太過用力，差點把筷子都給捏斷了。
厲秋媛挑了個話題：“雅舒，聽說你下個月還要去美國？”
段雅舒的臉色緩了緩，說：“嗯，要去參加學校的畢業(yè)典禮。”
“呦，又拿了個博士學位？這是第二個了吧？”厲秋媛大聲說，“大家閨秀就是要像你這樣，博聞強識。”
段雅舒答：“管理公司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不足之處太多，只能勤加學習。”
厲老爺子眉開眼笑：“現(xiàn)在像你這么懂事的人可不多了。”
段雅舒得體地笑笑。
厲秋媛問：“你畢業(yè)典禮有人陪你去嗎？”
段雅舒答：“我哥哥說要請假過來給我拍照呢。”
“說起段昊澤那小子，倒是好久不見了。”老爺子問，“他在國外忙什么呢？”
“國外那邊的生意現(xiàn)在全都交給他打理。”段雅舒又補充一句，“不過那邊他都帶上正軌了，年后打算回國。”
時亦然聽到這句話，吃飯的動作幾不可見地頓了一下。
段昊澤……要回國了？
距他離開轉眼就是七度春秋，已經(jīng)那么久了，他應該已經(jīng)娶妻了吧？
時亦然壓下眼底的復雜，很快收斂好情緒，默不作聲地繼續(xù)吞咽著。
老爺子點點頭：“你們家正需要人，你哥回來幫忙也好。”
桌上的人有說有笑，但對時亦然來說這段飯顯得特別難熬。到后來她沒再吃，就只顧著幫小萌挑魚刺，好不容易等到老爺子吃飽了，這席才算能散。
等在坐的人都走了，時亦然才長出一口氣，猛喝兩口水。
厲穆寒好笑地看她：“你也太沒氣場了，一頓飯把你嚇成這樣？”
時亦然慘著臉，心想他不就是知道她的怯弱，才安心扶她上位的？可她不想在孩子面前說這些，只能打個哈哈過去。
想到以后還要經(jīng)常經(jīng)歷這樣的鴻門宴，時亦然整個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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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秋媛送段雅舒出去，在門前拉著她的手說：“我是希望你嫁過來的，做夢都沒想到厲穆寒居然帶時亦然回來了，時亦然厲害啊，不聲不響就給厲穆寒生了個孩子！”
段雅舒心里氣得恨不得把時亦然給咬碎吞入腹中，可當著厲家長輩的面也只能裝嬌柔。她白著臉說：“姑姑，我對他的感情您是知道的……我真沒想到到頭來，我竟然輸?shù)眠@么慘。”
厲秋媛咬牙：“哼，我厲家的門可不是好進的！你放心，時亦然交給我來對付！”
段雅舒說：“姑姑，您可別為了我傷家人和氣。”
“你這孩子就是太善良。”厲秋媛?lián)u頭，“放心，厲夫人的位置早晚還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