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的主意打得很好，可惜的是，后宮不止一個人接到了皇上留宿嘉華軒的消息，所以，也不止一個宮殿的人做了準備。皇貴妃的坐輿剛到長樂宮門口，就又被攔住了，這一次的架勢更大，長樂宮的掌事太監福春海和掌事女官玉樓都在門口守著。

“拜見皇貴妃。”玉樓福身行禮，臉上含著笑。“太后知道皇貴妃會來，特命奴婢在此等候。”

在長樂宮，皇貴妃還是不怎么敢放肆的，她忍著怒氣道：“怎么？你要攔著本宮？”

“皇貴妃錯怪奴婢了，奴婢怎么敢攔著皇貴妃？只是太后近來身子不好，這會兒已經睡下了，命奴婢在此等候皇貴妃罷了。”玉樓臉上的笑十分端莊適合，不溫不火。“太后說，皇貴妃心中氣極，一怒之下做錯了事不要緊，只怕中了他人的圈套，就得不償失了。娘娘好好想想，若不是聽了某些話，您可會來長樂宮？若是今晚慕容采女死在長樂宮中，明日后宮會有什么風浪？”

皇貴妃聽著不禁心中咯噔一下，殺個慕容瀲不要緊，但若是因此影響了太后的病情，就算皇上不怪罪她，太后可是楊家的女兒，太師與其黨羽能放過她？慕容瀲對李若華有救命之恩，她是御史大夫的女兒，若是御史臺因此又參了她一本，皇上為了平息眾怒將她這個皇貴妃削了……

她身后沒有父兄做靠山，僅僅依靠皇上的寵幸和……那人的緣故，當上了皇貴妃，這個離皇后只有一步之遙的位置，不知多少人想把她拉下來。

不，她不能這么做！皇貴妃猛地清醒了過來，意識到自己怒急攻心，差點上了良妃那賤人的當！

玉樓見她神色微動，便又笑道：“皇貴妃娘娘，太后還有一句話讓奴婢轉告您。”

那老不死還有什么話？皇貴妃不快地問道：“什么話？”

“你現在已經是實際的后宮之主，就算名不副實，但這后宮也以娘娘您的品階最高。在高的位置上，便該用高明的手段，切莫小家子氣，與打打殺殺的內宅婦人無二。否則，母儀天下四個字，是當不起的。”玉樓含笑將話說完，又行了個禮，高聲道：“奴婢恭送皇貴妃。”

她身后的宮女太監一同道：“恭送皇貴妃！”

皇貴妃的臉又青又白，雙手緊緊抓著坐輿的扶手，咔嚓一下將她寸許長的指甲折斷了，才吩咐道：“回宮！”

宮女太監們忙換了方向，急匆匆地回永和宮去了。到了正殿外，含纓將皇貴妃扶下坐輿，才發現她指甲裂開了，嚇得差點哭出來。“娘娘，您的指甲……”

“本宮滿肚子的氣沒出撒，你還在意什么指甲？”皇貴妃忍著眼中的淚，卻還是氣不過，一邊走進寢殿一邊將滿頭的珠翠都扯下來砸在地上，哽咽道：“本宮為了他吃了那么多苦，擔了多少罪名，他明知道本宮與李若華鬧著，竟然留宿在嘉華軒，害得本宮差點被良妃那個賤人算計不說，還被太后那個老東西嘲笑！手段不夠高明，不能母儀天下？是嘲笑本宮不能當皇后嗎？本宮最討厭的就是皇后，不管是過去的皇后還是先帝的皇后，惹惱了本宮都只能是一個死字！”

“娘娘，娘娘您息怒！”含纓嚇得跪在地上，抓著她的裙子慌張地四處看了看，勸道：“奴婢知道娘娘心中委屈，奴婢會想法子為娘娘討回顏面，奴婢不會放過那些欺負娘娘的人的！只是，娘娘，方才那些話您可千萬不能說了，無論什么皇后都與您沒關系！”

相似的話，她也曾與含纓說過。皇貴妃想到含纓的身份，心中不禁一軟，長長地嘆了口氣，坐在床頭，眼中落下淚來。“含纓，本宮怎么覺得，她陰魂不散呢？你知道么？那個慕容氏，也叫做瀲，只不過不是蘞而已。本宮……本宮那日在選秀大典上見了她的臉，便開始做噩夢……”

“娘娘多慮了，一定是剛過完年，宮里事情太多，等夏天到了，皇上到行宮避暑，您就能好好休息一會，不會再胡思亂想了。”含纓勸道，“娘娘，奴婢為您修理一下指甲，好好洗個澡，熏些暖香，就歇下了，好不好？”

皇貴妃點點頭，伸出手讓她修好了指甲，又被扶著去沐浴了。只是再暖的香湯，也不能祛除她心中的擔憂，她猛地抓住含纓的手，道：“本宮實在不能忍后宮還有個長得與她一模一樣的人！含纓，你快想想法子！”

“是，是。”含纓連連點頭，想了想道：“娘娘，奴婢覺得，太后有句話說得很對，咱們已經不在后宅了，便不能用后宅婦人下毒指揮婆子搶東西打架的法子了。您現在是皇上身邊地位最高的人，除了太后，所有人都要聽您的。”

“可現在慕容瀲傍上太后這棵大樹！”皇貴妃煩惱地說，“太后背后有楊家，皇上對楊家都投鼠忌器，何況本宮沒有父族可以依靠？”

“但是，娘娘您還可以用別的方法呀。”含纓道。“后宮中有規定，六品以上的嬪妃需每日給皇后請安，您現在雖然沒有入主長秋宮，但每日請安的事皇上是默許的。慕容瀲傻乎乎的，不懂宮里的規矩……”

“你的意思，是還要本宮升她的品階？”皇貴妃恨聲道，“本宮恨不得將她罰去掖庭宮當洗衣奴！”

“娘娘息怒。”含纓分析道，“明日一早，皇上便會知道您夜闖含章宮不成還去了長樂宮的事，又要怪您吃醋使性子了。您可不能再讓皇上厭煩您，所以，您要在皇上下朝之前去太后那里，請太后提慕容瀲的品階，把她升為六品寶林，并且賜住別的宮殿。這一來，慕容瀲是個傻的，會對您感恩戴德，二則，也能給皇上知道您寬宏大度，三來，慕容瀲只要還在長樂宮，有玉樓攔著，誰都不能動她，但是一搬出長樂宮，咱們就有的是方法整治她了。”

皇貴妃想了想，點頭道：“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