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儀見蕭子洛的神色松動了些,又勸道:“皇上,依臣妾看,這位慕容采女雖然身在宮中,但并未將自己當做嬪妃,依舊把自己當成大夫,一言一行,關心的都是旁人的健康,而不是自己的榮寵。”
“女人的心思實在難懂。”蕭子洛皺眉道,“既然她不愿做朕的嬪妃,朕說要放她離開皇宮時,為何她眼中露著不愿意?”
李昭儀笑了:“皇上,您雖然天縱英才,但女人心海底針,哪能這么容易就猜到?”
“皇上,奴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將當講……”安康時插嘴道。
蕭子洛橫了他一眼,“啰嗦,講!”
“是,奴才遵旨。”安康時躬著身子,“奴才斗膽問一句,若是慕容采女愿意出宮,皇上您愿不愿意讓她離開呢?”
愿意讓她離開嗎?蕭子洛的眼前仿佛又浮現了那張臉,不由得在心里搖了搖頭。他當然不愿,一個她已經離開了,難道他還會讓另一個離開嗎?
沉默已經代表了圣意,李昭儀柔聲道:“一日入宮,終身入宮,想來慕容采女也是明白這點,所以才故意激怒您的吧?臣妾雖與慕容采女接觸那么幾回,但臣妾看得出來,慕容采女個性單純,醉心醫術,絕不是狐媚之人。”
她說著便害羞起來,輕聲道:“若慕容采女真當自己是嬪妃,絕不會讓臣妾的身子好轉,今晚便能侍寢的。”
侍寢兩個字讓蕭子洛眼中閃過一絲別樣的神色,但他藏得飛快,所以,即便是離他最近的李昭儀也沒有發現。
“哦?”蕭子洛握住李昭儀的手,含笑問道:“華兒的身子好了,可以侍寢了?”
“回皇上,是的。”李昭儀更羞澀了,低頭小聲道:“慕容采女說,她用銀針將臣妾體內的病氣都封在經脈里了,服下藥之后便能從全身的穴道里散發,侍寢……已經不會將病氣過給皇上了。”
“是么?”蕭子洛笑了,看了看天色吩咐道:“安康時,今晚就在嘉華軒用膳吧。”
“是。”安康時應道。
于是,這天晚上天色還沒黑定,各宮都聽到了皇上留宿嘉華軒的消息。皇貴妃的鑾駕趕到含章宮門外時,卻被人攔住了。
“好大的夠膽!”含纓喝道,“連皇貴妃的鸞駕也敢攔下?仔細扒了你的皮!”
“皇貴妃,奴才攔下您的鸞駕也是為您好呀。”含章宮的掌事太監一手搭著拂塵,雖然畢恭畢敬,但帶著人擋在宮門口,一步也不肯讓。“皇上這會兒留宿李昭儀的嘉華軒,這會兒也許已經歇下了,皇貴妃若是此時闖進去,恐怕不妥吧?”
“便是因為皇上在嘉華軒,本宮才要進去。”皇貴妃冷冷道,“李若華這個糊涂的東西,昨晚不是還說病得昏迷過去,這會兒使狐媚招數留下皇上,萬一將病氣過給皇上,害了皇上的龍體,這個責任殺了她李家滿門也擔待不起!狗東西,還不讓開?”
她一聲令下,隨侍左右的太監便要在前邊開路沖上去,含章宮的侍衛卻也在掌事太監的帶領下阻攔著,寸步不讓。
“皇貴妃三思。”含章宮的掌事太監皮皮笑肉不笑地說,“奴才聽嘉華軒的人說,慕容采女給李昭儀針灸了兩回,已經大好了,慕容采女以身家性命擔保,病氣絕不會過給皇上的。皇貴妃娘娘,您可要想清楚了,李昭儀賢良淑德,對皇上忠心耿耿,一向是后宮嬪妃的典范,她今晚敢讓皇上留宿,必定是有十拿九穩的把握的。”
這短短的一段話,句句刺在皇貴妃心上。
只有皇后才是后宮嬪妃的典范,除了皇后,誰敢這么說?但自李昭儀入宮來,她確實一再被皇上夸獎,甚至越過德妃、良妃,將協理六宮之權交給李昭儀,若不是李昭儀入宮時間太短,只怕已經封妃了!
那個慕容瀲,實在太多事了!皇貴妃心中一怒,吩咐道:“走!”
含纓看看遠處燈火闌珊的嘉華軒,趕緊叫道:“娘娘起駕回宮!”
“回什么宮?本宮面前幾時容得你拿主意?”皇貴妃揚手便將一個赤金鐲子脫下砸了過去。
含纓被砸得立刻額角出血,卻連擦都不敢擦一下,還得趕緊將赤金鐲子撿起來,連聲應道:“是,奴婢斗膽僭越,謝娘娘責罰,那……娘娘您……”
“去長樂宮!”皇貴妃冷聲吩咐。
“是!”含纓忙轉了方向,“娘娘起駕長樂宮。”
等皇貴妃的鸞駕走了,掌事太監才回到含章宮的主殿,笑著回應道:“娘娘,皇貴妃往長樂宮去了。”
斜靠在錦榻上的病美人懶懶地掀開眼,揮手道:“知道了,下去吧,若是長樂宮那邊傳來消息,再稟告過來。”
“是。”
等太監退下,良妃眼中才露出算計的神色。
當日楊美人來找李昭儀,她是知道的,但她沒放在心上,沒想到就是這一念之差,讓李昭儀和慕容瀲這個小神醫交好了。后宮之中不缺美人,也不缺手段,但誰的身邊都缺得力之人,哪個嬪妃都缺子嗣。要懷孕,找太醫院的太醫必定會鬧得人盡皆知,何況太醫能為這個嬪妃治病,必定也會被那個嬪妃叫去開生子的方子。
只有慕容瀲這種傻乎乎的小姑娘,不懂后宮與朝廷的風險,才會毫無顧忌地治病。
聽說今天下午皇上在長樂宮大發雷霆,差點殺了慕容瀲,但來了嘉華軒之后,卻消了怒氣,想來一定是李若華那個自命清高的長舌婦又說了什么諫言,讓皇上不再生慕容瀲的氣。哼,明明一心想爭權奪利,卻要做出一副忠心進諫的樣子,實在叫人惡心!她李若華想的不就是跟慕容瀲打好關系,再趁機利用慕容瀲讓她更容易受孕嗎?
現在,她倒要看看正忙著侍寢的李若華怎么救那個慕容瀲。
慕容瀲最好今晚就死,否則的話,后宮中有的是陷阱,讓她這種小白兔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