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盧現倒是全然看不出這席間的暗流涌動,仍是一副好興致端著酒杯看向金聘柔客套起官場上的事情來了。
“聘柔此次升為布政使乃事好事一樁啊!怎么?你倒不高興了?”
金聘柔輕笑一聲,坦然說道:“盧兄知我,原就對做官一事沒什么興趣,整日里坐班判事于我來說實在是無趣。我只盼著能多些時間與美人泛舟湖上,盡游山水啊!”
盧現一邊搖頭一邊指著金聘柔笑道:“你啊!還是和少年時一般貪歡風月,這么大的人到現在連個娘子都未娶,滿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整日里都浸在紅淮館,你啊!”
金聘柔擺手道
“我瞧這天下女子沒有哪個賽過花娘,她那小間能容我,能使我不流落街頭已是莫大榮幸了。”
說罷便自顧自的吃起了菜,冷眷親倒是十分乖巧的給金聘柔布菜,任憑對面的盧明淑怎么盯著他都不抬頭。金聘柔夾了筷子茭白有些好笑的瞟了一眼冷眷親,怎么看都是一副小媳婦兒的乖巧樣子。
金聘柔咀嚼著香嫩多汁的茭白與肉絲兒,還不忘抬頭看了眼對面的盧明淑,各有各的心思,同坐一張桌上吃飯也不知道到底是難為誰了。
冷眷親抬眼望了一眼金聘柔,看他一臉玩笑之意不禁微微嘆了口氣,金聘柔見他嫌自己看熱鬧不嫌棄事兒大,這才正經開了口
“說起親事來啊!盧兄家的月澄和眷親可是一早就定了親的,怎么今日女婿上門倒不見你家月澄啊?”
盧現一聽這事一個頭兩個大,直搖手的說道:“嗨……這孩子啊!前些天受了些傷在房中養著呢!說起來都是我們盧家對不起眷親啊!此事不提,不提也罷!”
金聘柔放下了筷子笑的爽朗
“不提?不提怎么能成?我今日來,除了要喝盧兄這杯餞行酒,還是受了吳家和冷家之托讓我來上門提親的。”
金聘柔緩緩從胸前拿出疊好的單子,笑著遞了過去
“實話說,我今日正是來替眷親說這事兒的。你倆家的親事,娃娃剛出生的時候就過了納采、問名和納吉的。今日我來,雖說是納征卻也不合禮數,也只算是個跑腿的來送個娉書和禮書的。當然,卻也是替吳兄和冷老爺子問一問盧兄的心意,生怕是你老兄舍不得女兒想再留些時日。我來時吳兄曾囑咐過若是你覺得一切都妥當,三月盧兄全家悉數過揚州便正式納征。”
盧現一聽這話真是沒想到,金聘柔居然這么正大光明的擺在臺面上說這事兒了。
此時的金聘柔對盧現如今的想法仍然一無所知,只是繼續開口說
“這吳兄三月初要過六十大壽,還讓眷親帶了請帖過來請盧兄全家過揚州。不瞞盧兄說,吳兄急著辦這門親事,都擇定了良辰吉日三月二八,讓眷親過你們盧家在揚州老宅迎月澄進門。不知……盧兄意下如何啊?”
盧現見這事情吳家早就一一安排妥當,心中更是覺得虧欠,望著冷眷親半天才開了口
“月澄這孩子……實在虧欠你良多。”
冷眷親尚未開口,一旁的盧夫人和盧明淑倒是坐不住了,盧夫人扯了扯盧現的衣服,小聲道
“這月澄和春……”
“住嘴!”
盧現突然開口打斷了盧夫人想要說出口的話,盧現一拍桌子皺著眉頭咬著牙
“嫁!就按吳兄的意思辦!。”
說完便對著外頭的小廝喊道
“去把二小姐叫來!”
小廝得了令便急匆匆的往外走,而近旁的盧明淑也瞧了身側的丫鬟一樣,沒多久丫鬟便退了出去。
盧現搖了搖頭,有些平淡卻也冷漠的說道
“只要我活一日,這婚約便是有效。盧月澄生是你冷眷親的娘子,死也得入你冷氏宗祠。”
金聘柔和冷眷親還未說話,坐旁的盧夫人倒是先哭了起來
“你這做爹的怎么如此狠心,月澄也不求配上冷少爺這樣的高門貴子,只想嫁個有情人過日子,你要這樣逼她,還說什么死不死的……”
盧現瞪了她一眼,扯開了被盧夫人拉住的袖子,平靜的說道
“我早就說了女子名節比什么都重要,她有今日都是你慣出來的,慈母多敗兒啊!”
冷眷親不動聲色的吃了口菜,笑著看著盧現說
“盧伯父言重了,不必擔憂月兒。月兒她……與我只是鬧了些矛盾,她原先也都是氣話。”
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聽了“月兒”兩字都十分驚訝的望著冷眷親,冷眷親倒是十分坦然的看著金聘柔,道
“原先是月兒誤會我與紅淮館的宋蕭娘不清不楚,鬧著不肯見我。這一賭氣我也是百口莫辯,可這事兒先生是最清楚不過的,我回回去紅淮館都是找先生。”
金聘柔張著嘴,夾著筷子魚愣在嘴邊,聽了這話茬倒是十分配合點頭
“是是是!都是來找我,找我的!”
盧現卻十分不解的望著冷眷親問道
“眷親是何時同月澄如此……如此親近的?”
冷眷親輕輕笑答
“月兒腦部受到撞擊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可我那日來給她診脈,她卻唯獨記得我與宋蕭娘的事情。月兒翻著信對此事是耿耿于懷,其實春亭信中說我與宋蕭娘的事情都是場誤會。我是百般解釋,月兒才消了我的氣。”
盧現遲疑的點了點頭,這話里明顯是前言不搭后語,月澄和吳春亭的事情他一早就知道,冷眷親眼下這出是明擺著給自己給盧家臺階下,這是不至于讓月澄全丟了顏面和名節啊!
盧現嘆了口氣,連連說道:“眷親啊!真是難為你了!”
冷眷親微微笑了笑便不再答話,可一旁的金聘柔卻低聲笑著問他:“你小子,幾年官沒白當,都成人精了!”
金聘柔說到這又靠近了些問道:“吳春亭呢?他若出來橫插一棍子……”
冷眷親微微笑了笑,轉頭看著金聘柔道
“放心,他不會有這個機會。”
幾日前盧月澄就是知道冷眷親今日是要來提親的,可到了這個時間全府上下卻沒有一個人同自己說冷眷親來府上了,盧月澄若還不知道有問題也未免太對不起自己看的那些小說了。
這幾日每日里秋梧都進來灑掃,盧月澄是越發喜歡和這小丫頭聊天了,氣味相投的不得了,這小丫頭挖八卦那勁兒狠、準、穩,是一步到位,只是生錯時代,不能做狗仔真當是卓偉他們的損失了。
今日里也是秋梧說去廚房拿菜的時候才聽見盧明淑去了前院的事情,盧月澄這會嗑著瓜子細細回憶昨天傍晚秋梧和她聊的盧明淑。
盧月澄給她下的定義是,有野心,聰明,才氣在外的綠茶婊一個。無論哪朝哪代甚至是二十一世紀的未來,這類女人都是危險、危險、太危險的人物了。
男人天生的大男子主義,更不要說是封建社會的現在,這類女人最會的便是裝柔弱裝明理,那似有似無的纖弱和處處為他人關心的表面正是直擊男人的保護欲望直達當代直男的心靈。
可偏盧月澄如今的本體小賈同志最愛的就是踩狐貍尾巴,不但要踩中了還要踩的她知道疼。
盧月澄正想著計劃,突然秋溪從院里沖了進來看著盧月澄氣喘吁吁的說道
“小姐,老爺喊你去前院。”
盧月澄放下手中的瓜子問道
“什么事兒?”
“不知道,只是說冷家少爺和金先生來了。”
盧月澄哦了一聲一點也不著急的擦了擦手,又繞到了鏡子旁看著鏡中的自己,未施粉黛便已是楚楚動人,這張小臉裝起純良小白兔只四個字:綽綽有余。
秋溪見她不慌不忙的樣子,著急的說
“姑娘,想必是來興師問罪來了,您要不……”
秋溪的話還沒有說完,秋葉就緊跟著跑了進來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冷家少爺來提親了,老爺……老爺說您就是死也要嫁到那鬼地方去!小姐,不行……不行咱們就別見了,再不然,再不然……”
盧月澄微微一笑,試問道:“再不然就逃?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