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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不喜歡我?”
冷眷親輕輕嘆了一句
“喜歡,這兩個字就那么重要嗎?”
金聘柔看了眼皺著眉頭的冷眷親笑著答道:“不喜歡的兩個人結成了夫妻長久下去就是怨侶,你爹和他那個表姐就是例證。喜歡的兩個人結成了夫妻就是佳偶,如同你二哥和阿照。”
冷眷親微微啜了口茶并不說話,金聘柔倒是想起了什么又指著他道
“你這次回去得要好好幫你二哥和阿照看看了,成親有好些年了除了上次意外沒了的那個孩子就再沒一點動靜了。你二哥原本就沒小我幾歲,長得還著急,再晚幾年孩子生出來叫他爺爺吧!”
冷眷親笑著搖了搖頭問:“我看不是二哥二嫂著急,是爹著急吧?”
“你爹著急也是正常,你二哥畢竟是嫡長子。”
金聘柔話音剛落,溫涼便端著酒菜送了進來,金聘柔看了一眼溫涼又道
“再說了,你大哥娶了四房娘子生了兩男兩女了,我就不信你二哥他真就一點都不著急?”
溫涼將酒壺拿了出來笑著問道:“我聽說二爺娘子都允了二爺納妾了,可二爺自個兒死活不愿意。”
冷眷親聽了這話張大了嘴問道
“還有這事兒,二嫂那性子能允下這事兒?這真是奇聞了啊!”
金聘柔笑了一聲,端著酒杯道
“哎!真有這事兒!不但有這事兒,還就因為這事兒,你二哥頭一次破天荒的和你二嫂吵起來了。”
冷眷親瞪著眼睛看著金聘柔,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這……二哥從來都不敢在二嫂面前說個不字的,還吵起來了?”
金聘柔看著冷眷親不相信的勁兒,指了指溫涼,溫涼笑著答
“二爺說了,納了妾就算生了孩子也不是他娘子的孩子。”
金聘柔嘖嘖兩聲,淡淡道:“你們吳家啊!唯有兆親啊!是個情種。就是人慫了點,不然真是對我脾氣。”
冷眷親愣了愣說道
“我原先一直以為,二哥對二嫂百依百順是因為二嫂是江寧織造唐家幺女,身份尊貴不說,二哥又年長二嫂好幾歲,惹不起便就讓了。可后來發現,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金聘柔輕笑一聲,淡然比劃著說
“兩個字,喜歡。”
金聘柔說完便拿起酒壺準備添酒,溫涼卻奪過酒壺說道
“走前近水姐姐囑咐了我,少讓先生喝酒。”
金聘柔長長嘆了口氣,摩挲著酒杯苦笑著緩緩說
“就這么兩個字便能讓人丟盔卸甲一敗涂地,都是命中注定啊……算了!算了!不喝了!”
冷眷親看著金聘柔推過酒杯,不知覺又想起了盧月澄那張言笑晏晏的臉,昂著頭望著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他
“你喜不喜歡我?”
明明是一句極其輕佻的話,卻不知怎么和生了魔一樣在腦子里轉來轉去,越轉連同她的聲音都越加熟悉。
早春的京城里雖說倒是還沒怎么生暖意,可鴿哨聲卻不曾因為寒冷而消減半分,這世上的每一天都是這么普通而又不平凡。
金聘柔撩了長衫站在盧家的大門前久候冷眷親不到,有些不耐煩的搭著腳尖想著也是好笑,來提親的新郎倌都要遲到可見娶親也未必是什么人生一大樂事。
冷眷親今日穿了一身白色的長衫外頭套了件黑色的琵琶襟的馬褂,急急忙忙趕來站定了也不忘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穿喘了口氣才開口
“先生。”
金聘柔嘖嘖兩聲才道:“提親還來的這么遲?”
“寫了信回揚州去好讓爹有個準備,路上便有些耽擱了。”
金聘柔點了點頭看了眼一早候在一旁的盧府小廝,小廝倒是極有眼力見兒的忙不迭的迎著兩人往府里走,金聘柔方才轉了頭看向冷眷親還不忘問:“你爹三月要過六十大壽,你這婚事是想怎么個辦法?”
冷眷親提著長衫衣角跟著金聘柔往前走,身后的細辮不急不緩的左右打擺,泛著銀光的頭飾嵌夾在辮頭,束的發辮十分整齊也更襯托的冷眷親貴氣而又疏離。
“上次來這就是想說的這件事情,父親下了請帖來邀盧伯父一家二月末過揚州的。父親信中也提及說是早就算好了日子,想定在三月二十八辦喜事,只是……那日還沒來得及開口。”
金聘柔哼了一聲饒有興趣的轉頭望向冷眷親:“說破天來你爹娘那念了十幾年兒媳婦到底樣貌幾何啊?”
冷眷親還未開口就看見盧現與夫人站在臺階上向金聘柔行禮,雖說盧現與冷眷親的爹年紀相仿,可論起來盧現與金聘柔才是同年進士。
盧現如今官至大學士,是正二品的吏部左侍郎,又是天子近臣自然非一般常人所能比及的。可盧現還偏就對他這同窗的老弟金聘柔服氣,哪怕金聘柔放浪形骸恃才傲物沒個正形的,盧現也是恭敬再恭敬。
金聘柔今日心情倒好,看了盧現也是喜笑顏開的尊稱一聲:“盧兄,許久不見了啊!”
盧現連忙下了臺階笑著回:“早知道聘柔你來京城了,我幾次三番同眷親說想去他哪里拜訪,眷親說你心情不好我也不敢打擾,但總不能你要走了我連一頓餞行酒都不備下吧!”
金聘柔提了鴨青色的長衫緩緩上臺階,笑著道
“原想著辭了官能一身輕松,還說要回徽州看山看水去,哪知道官沒辭成反是更添煩惱了。”
盧現引著金聘柔坐定了,夫人也同行坐了下來,金聘柔笑著拱手道:“嫂夫人。”
盧夫人也是十分恭敬的笑著回了禮才說
“老爺前幾日便支會了說先生要來,今日備宴特意為先生準備了上好的竹葉青。”
金聘柔點了點頭剛想說話,只見旁側突然有個身著華服的女子款款走來,身后跟著一眾丫鬟端著酒菜,金聘柔見那女子穿著打扮都是閨秀風范便以為是冷眷親那個結了二十多年娃娃親的盧月澄。
只是他回了頭卻看冷眷親不為所動,連頭也不抬的只看著桌上的菜,金聘柔便十分好奇的想要問話,可這嘴還沒張開,那女子便向著盧現行禮
“父親,母親。女兒聽說金先生前來,實在是敬仰先生多年,便擅自上前來一睹先生容顏才情。有違禮數之處還請父親母親責罰。”
盧現笑了笑便抬手說道
“這是我家小女兒明淑,打小就敬仰聘柔你,今日無禮行徑還望聘柔海涵。”
金聘柔看著面前女子面若桃花眼波流轉的樣子,笑了笑只是道
“無妨,無妨。”
盧夫人連忙說道:“明淑快去給金先生和冷少爺把酒滿上。”
金聘柔看那女子提著酒壺緩緩走了過來,衣袖上都帶著一股花香。金聘柔輕輕舔了舔嘴唇又微微挑了挑眉,只是微笑并不說話,冷眷親見金聘柔似笑非笑的樣子便知道沒什么好事情更是沉默不語,盧明淑倒是十分開朗的笑著道
“早聞金先生與冷公子大名,只是女兒家常在閨閣,今日有這樣的機會實在是榮幸之至。”
金聘柔翹著二郎腿微微點了點頭卻并不答話,反而自顧自的品起了酒,看著盧現說
“好酒,好酒啊!”
金聘柔有意無意的側過了身子背對著盧明淑,盧明淑便趁機插進了縫隙里靠的冷眷親更近,倒酒時的衣袖就搭在冷眷親的手背上,冷眷親這會才知道金聘柔剛才那抹似笑非笑的意思算是怎么回事,冷眷親不動聲色的抽出了手,看也不看盧明淑只是微微點頭
“有勞。”
盧明淑有些失望,雖說自己比不上那個缺心眼的盧月澄可她的容貌也是京城有名的,更不要說她盧三小姐還擔著才女的名頭。可今日她盛裝打扮,不說冷眷親不為所動連風流名聲在外,整日里眠花宿柳的金聘柔都不拿正眼瞧自己。
也是出了奇了,難不成這席上坐的倒是兩個和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