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噠,咔噠。
三人踩著水泥樓梯的臺階,在昏暗的感應燈照明下來到了五樓,站在貼滿小廣告的鐵門前,胡秋拿出申請的住戶鑰匙有些猶豫的打開了門。
門鎖清脆的轉動,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的門,竟然很滑溜的就開了。
仿佛不是胡秋打開的,而是里面的人湊巧開了門。
一陣小涼風配合的吹出來。
胡秋打了個哆嗦,小眼睛巴巴的瞅瞅抱臂沉著臉的男人千戟,又瞅瞅隨時隨地將自己掛在千戟身上,光明正大搞基的阮行舟……
最后,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準備邁進去的腿。
“嘿嘿……”胡秋把自己的腿收回來,笑的像朵花兒一樣,“那什么,二位先請,我斷后!放心,我以我老婆的名義發誓絕對死守二位的背后!”
“如果遇到什么危險你們不用管我,先跑!”
他說的大義凜然蕩氣回腸字字鏗鏘,眼中還泛著淚花,仿佛他們仨進的不是房子而是轟炸區。
阮行舟沉吟了一秒,問:“你老婆是誰?”
胡秋慢慢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
空氣死寂。
千戟低聲問阮行舟:“我不在的這千年里,你們人類究竟是吃了什么進化成這樣的?”
“地溝油吧。”阮行舟思考后認真說:“聽說老人小孩都愛吃。”
“哦。”
千戟點點頭,然后把沉迷吸龍日漸消瘦的阮行舟從身上撕下來,帶頭進了房間。
阮行舟小尾巴一樣緊跟在千戟屁股后面,墊后的胡秋則腦瓜來回快速的晃,眼睛掃過任何犄角旮旯,生怕突然冒出個什么東西。
六七十平米的房間,進玄關開了燈,里面的擺設就一覽無余了。
成了案發現場的房子沒有人敢動,茶幾上的垃圾和食物殘渣,以及一地的啤酒瓶還擱在原地,腐臭的味道摻雜食物里香料的味道撲面而來。
沙發和地板上的紅油抹的哪哪都是。
邋遢,臟亂……
可以看出住在這里的人也不是什么愛干凈的人。
但這房子里確實沒有什么鬼。
千戟抬手做了個手勢,長腿一邁就進了女人死時待過的主臥。
阮行舟沒有跟上去,他皺起眉捂住鼻子,有點受不了這個味道,慢慢從客廳轉悠。
胡秋是為了查女人真正的死因的,進門沒瞧見什么不干凈的東西,膽子立刻活躍起來,也跟著快速進了主臥。
主臥也同樣是滿地狼藉。
胡秋湊到千戟身邊小聲說:“被殺害的女人是和她男友一起租的房子,事發當晚兩人發生了劇烈的爭吵,她男友我們已經審問過了,什么都不知道。”
千戟淡淡的嗯了聲,蹲下高大的身軀,手掌懸空在墻角的位置,金紅色的龍氣飄散出來,他感受了一下,并沒有發現其他怨氣或者妖力。
但是當時那個女人又確確實實出現了,這個房子的氣場怎么能這么干凈呢?
金色豎瞳瞇起。
千戟站起來問胡秋:“當時那個女人死在了什么地方?”
“次臥。”胡秋立刻回答,“說是次臥其實沒有床,堆著亂七八糟的箱子和雜物,這個女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嘴巴和鼻腔塞滿了頭發,卻忍受著窒息的痛苦從主臥床上一直爬到了次臥……最后被憋死了。”
胡秋說完有些冷的緊了緊大衣。
“后來我們翻了次臥,在里面發現了一窩貓咪的幼崽,門口的垃圾袋還有貓的尸體……”
“我們去次臥。”
“好。”
千戟轉身要走,可當他路過那張紅色大床的時候,凌亂的被子忽然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甚至直接鼓起來一個包!
胡秋差點叫起來,一蹦三尺高的后退一步抽出手賬本緊張的戒備起來。
千戟看著那個慢慢鼓起,緩慢移動的包挑挑眉,他嗅了嗅,沒嗅到什么怨氣妖氣,反而嗅到了一絲純粹的靈力。
“哦~有點意思。”
薄薄的嘴唇勾起,千戟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
另一邊。
阮行舟待在連個下腳地方都沒有的客廳,眉眼低垂,臉色稍顯疲憊的打了個哈欠。
今天一天都泡在公司里,再加上比常人更怕冷的體制,讓阮行舟的精力被消磨了不少,況且最近他和千戟晚上忙于造人,差點折斷了老腰。
千戟多生猛,看體格就知道了。
要不是千戟總憋著忍著,阮行舟恐怕要被勒死在床上。
不過即使這樣,夜夜笙歌的阮總還是感受到讓男性同胞們慌張不已的痛苦,那就是——
腎虛。
男人,怎么能腰不行?!
趁千戟不在,偷偷喝補湯的阮總散發著低氣壓。
本來就不好的心情,在看到他買回來的育兒孕期必看的某些書籍后,更不好了。
因為有一本書上面寫了:女人懷孕期間,男人最容易出軌。
本來覺得自己終于苦盡甘來,可以無憂無慮、無法無天擼龍的阮總當時手就是一個哆嗦。
下一瞬他癱著臉、撇著嘴角,拿出自己的手機搜了一下‘孕期’‘家庭’等關鍵字。
這不搜不要緊,一搜全都是什么:‘老公在我懷孕的時候找了小三兒嚶嚶嚶’啦!
要不就是:‘女人懷孕一定要盯緊男人’啦!
‘懷孕后老公憋不住經常夜不歸宿’啦!
看著這一篇篇的帖子,阮行舟阮總的小心臟就像是出門去了趟釀醋廠,從里面邊喝邊泡然后回來的似的。
打那以后,阮總自動開啟盯龍模式。
千戟去哪兒,他就去哪兒。
完全忽視了自己根本不是孕夫的阮行舟,天天頂著面癱臉死魚眼跟在千戟屁股后面,吃飯洗漱洗澡就算了,睡覺時候經常搞夜襲千戟也忍了。
可有一天正蹲馬桶的千戟忽然聽到門‘吱~’的響了一聲,轉頭發現門嵌開了一條小縫,漆黑的縫隙里隱約透出一只莫得高光的黑色瞳孔,還有張莫得感情的慘白小臉……
千戟:…………
說實話,就算是龍的心臟比較結實,當時還是差一點跳停。
經過那一晚。
喜提火燒小卷毛的阮總收斂了很多。
摸了摸頭頂還有些卷曲的頭發,阮行舟忽然歪頭轉身看向次臥,他走了幾步皺眉附身貼在門板上。
“喵嗚……喵嗚……”
那是小喵咪帶著奶味的痛苦叫聲。
剛才細弱的聲音因為阮行舟的靠近而清晰起來。
“里面有貓嗎?”
阮行舟念了一句,回頭還能看到那邊主臥的燈光和千戟隱約露出的衣角。
想了想,阮行舟擰動把手,打開了門,漆黑的房間散發著霉味,還有動物的尿騷味,雖然看不清里面,但是也足夠熏的阮行舟停住了前進的腳步。
細細的喵叫拉的很長很長,氣若游絲還莫名刺耳,仔細辨認又很像嬰兒糯糯的囈語。
“呵,你以為我會上當嗎?”越是這樣的房間越是有鬼,恐怖片都是這么演的。
阮總嘲諷著暗處的東西,正打算扭頭離開,背后就有雙手將他狠狠推了進去。
“砰!”
背后的門關上了!
黑暗中女人尖細的笑。
踉蹌了幾下還是進去了的阮行舟:“…………”
冷若寒霜的帥氣臉龐直往下掉冰碴,黑幽幽的瞳孔也燒起了熊熊怒火,阮行舟從厚實的加絨衣服里掏出了上次的那把玩具槍。
對著黑暗的空間二話不說胡亂開了三槍!
“啊——!”
沒想到對方有這樣的武器還瞎出手的女鬼哀嚎了一聲,在黑暗中快速的隱去身影。
聽到那聲慘叫,阮行舟嘴角上揚。
他說:“讓你笑!”
女鬼:……
瞅瞅,這說的是人話嗎?
女鬼怨毒的看了他一眼,消失了,周圍的空間也忽然明亮了起來,不過映入阮行舟眼簾的不是什么普通十多平米的次臥,而是一個扭曲的長廊。
長廊是從阮行舟腳下開始就呈螺旋狀扭著圈延伸出去的,兩旁還有一道道同樣扭曲的門。
走到中間時,天花板踩在了腳底,而腳底地磚卻在腦瓜頂。
人走在上面受到視覺影響會有一種暈眩站不穩的感覺。
身后的門擰了幾下開不開,阮行舟喊千戟的名字也沒得到回應,他只好扶著墻一步步像前面走。
路過某扇門,門里還會突然傳來敲門聲,或者尖銳的慘叫,要是個普通人可能早就嚇尿了,不掉頭往后跑也該嚇得六神無主,但是阮行舟是誰啊,那可是行走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擬!腦袋里有條東非大裂谷的男人!
阮行舟的臉龐:面癱。
阮行舟的內心:心癱。
不僅根本沒在怕的,而且阮行舟想了想還翻出小本本一邊看著周圍的環境,一邊快速的記起了筆記,嘴里嘀嘀咕咕念叨著什么。
暗處躲藏的女鬼理智還殘留了些,它露出好奇的表情,順著墻體溜進了離阮行舟最近的那扇門里。
渾身滴著血水、腫脹青紫的臉貼在門上,不少栗色的長發從她鼻孔和耳朵里掉出來,簡直惡心至極。
她咧嘴發出無聲的笑,隔著一扇薄薄的木門,湊近了毫無察覺的阮行舟……
然后,她就聽這個人類用根本沒有高低起伏的調調說——
“啊,這個布景不錯,這個音效也可以,嘶——長廊的創意真好,還有敲門聲……”
“不錯,真的不錯,出去了讓新開發的游樂園按照這個主題弄,設計方案都省了,呵呵。”
女鬼:…………
女鬼:……我也不是知道為什么,反正就是有點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