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白色的商務車停在亂糟糟的小區里。
天氣逐漸進入了冷的時候,冬天晚上黑的快,才這個點,外面就幾乎看不見了。
帶著無框眼鏡的胡秋手里捧著一杯熱飲倚在駕駛位上,車內空調呼呼的吹,他緊了緊身上的大衣,拿出手機掃了一眼點。
“六點了,那邊的人怎么還不來啊?”
他念叨了一句,倒是沒有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將副駕駛上的文件拿起來又細細的琢磨幾遍。
忽然的,車子機蓋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胡秋一個激靈扔了文件,瞳孔緊縮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幾乎是下意識,他的手同時非常敏捷掏向了大衣口袋,拽出個巴掌大、長方形線裝手賬本,拇指順著中間一劃就把手賬本翻了一半,露出里面白紙紅字的符咒!
胡秋緊緊盯著他車蓋上面的那一團黑色東西,半響也沒動,他疑惑的皺了皺眉,隨后輕手輕腳的用另一只手點開了車內和車外的燈。
光芒瞬間照亮了白色商務車。
胡淳也終于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竟然,是一個黑色垃圾袋!
“艸!誰他丫的這么沒公德心往樓下亂扔垃圾!”多走幾步路扔小區垃圾桶能死啊!
胡秋松了口氣,猜想是不是哪個高層住戶懶得下樓直接‘空投’了。
但他很謹慎,沒有放下手里的手賬本,而是單手開了車門邁了出去。
到了車外面冷空氣瞬間凍得人一個激靈,他打了個寒顫小心翼翼的盯著車頂上的垃圾袋,剛想把它扒拉下去看看車砸沒砸壞,就見那個垃圾袋稀里嘩啦的鼓動了一下!
胡淳伸出去的手僵硬住,慢慢的,他一步步后退目光死死盯著那個東西,單手打開后備箱從里面抽出了一根隊里配的黑色膠制警棍,然后撕下一頁手賬本里的符咒,貼在了上面。
說來也奇怪,手賬本上明明沒有膠水,他手里也沒什么膠布之類,但那張薄薄的紙,就愣是纏在警棍上沒有掉。
胡秋重新走到車蓋的地方,站在遠一點的位置,伸長貼了符紙的棍子戳了袋子一下。
誰知這一戳,鼓鼓囊的垃圾袋瞬間干癟下去,竟從里面傳出一聲細微的貓叫,還有大片的血液一下漏了出來,跟水一樣順著車上的弧線流出了好幾條血痕!
貓?!
是有人把貓扔下來了嗎?!
媽的!
胡秋緊張的繃緊了面皮,手上加快了動作三兩下把垃圾袋扯開,模模糊糊的看清了里面竟然是被肢解的幼貓的尸體!
“……”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猛地抬頭沖著樓上亮著一排燈火樓層用力的怒吼:
“哪個王八犢子虐貓!”
“別特么讓我抓住你!抓住你老子把你屎都給你打出來!”
他扔下警棍氣的胸口劇烈起伏幾下,一陣冷風吹過,倒是讓他冷靜了點,胡秋又扯著嗓子問候了一下樓上的祖宗十八代,黑著臉扯開車門打算用車上的毛巾先把貓崽的尸體包裹起來。
這時,忽然有一只瘦長慘白的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膀……
汗毛嗖一下立起來,胡秋來不及想,猛地甩著手賬本向后扔過去,卻被人死死按住了手腕。
“哎呦!”
握住他手腕的人力氣大到快要把他手骨生生捏斷,胡秋疼的一下皺起臉彎下了腰。
“誰啊?!”他忍著痛抬頭看過去,才發現站在他背后的是兩個男人。
一個穿成了球一臉冷漠和誰欠了他錢一樣。
一個高大威猛一臉不悅和被惹怒的昏君一樣。
此時那個被惹怒的‘昏君’就是捏住胡秋手腕的人,他長的太高了,身上的肌肉緊實,撐得衣服非常有型,淺褐色的皮膚更讓他像個運動選手,但是那蔓延到耳朵的紋身,還有一身不好惹的氣場,加上那雙眼睛里透出來的神色,又像電影里好戰的狂戰士。
胡秋這樣的體格在他面前根本沒有半點氣勢,那一腔怒火也被對方冰冷的眼神澆滅了。
“我拍了一下你肩膀,你就要回身拿日記本打我。”
冷漠的男人、也就是阮行舟,淡淡的開口解釋了一句。
胡秋知道自己搞錯了,但還是小聲嘀咕:“……我那不是日記本,是手賬本好吧,再說你突然出現在我背后,我這不是應激反應嘛。”
千戟冷笑一聲適當的加重了力度。
“哎呦!要折了、要折了……”
胡秋疼的冷汗都下來了,“我道歉,我道歉還不行嗎。”
“這還差不多。”
千戟哼了一聲,放開了他,胡秋趕忙握住手腕輕輕揉了幾下。
他垂頭一看,媽耶,我可憐的手腕,瞧瞧這腫的……
看著自己變成豬蹄的爪子,加上那手骨鉆心的疼,胡秋不高興的咬了咬牙,底氣不足的沖兩人板著臉小聲嗶嗶:“你們兩個什么人,我可是來辦案的知道嗎,你們這是襲警!”
“我們襲警?”
阮總把臉吧嗒一撂,單手捂著肚子對他投放死亡視線:“我肚里還揣著崽崽呢,孩子出事了你負責?”
聞言剛剛還黑著臉的千戟這次嘴角抽了抽,干脆轉過頭假裝不認識這個天天假裝孕夫的混賬人類。
而胡秋不知道啊,他怔了半天,目光從阮行舟的臉掃到胸,在掃到肚子,然后又反著豎著,激光似的掃了七八遍吧。
臉漲得通紅才憋出一句:“抱歉啊,大妹子。”
千戟:“……”
阮總大度點頭:“嗯,沒事。”
千戟:…………
嗯個屁!打死你!
“對了,你是不是就是這邊派來和我們一起查案子的人。”阮行舟拿出一封信遞給胡秋,“我們是結妖社那邊的。”
“哦!怪不得!”
胡秋接過那封信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打開掃了幾眼就揣進了兜,臉上也露出了客氣又稍微親近的笑容,“原來都是朋友啊。”
“你們好你們好,我是經管特殊事件的胡秋,派來接你們的,咱們和你們結妖社不是第一次合作了,關系一直非常好,哈哈,但是兩位眼生啊,請問……”
阮行舟跟他握了握手:“阮行舟。”
“阮先生好。”
胡秋咧嘴笑的比花兒還燦爛,跟結妖社接觸過的都知道,結妖社的‘人’都不是真的人,上面警告過好幾次要謹慎對待。
但是阮行舟這個名字,怎么好像在哪兒聽過呢?在哪兒呢……
不怎么看財經頻道,也不關心經濟發展的胡秋心里嘀咕幾句,還沒來得及細想,屬于男人的低音響起:
“千戟。”
胡秋抬頭看向高了他一個頭千戟吞了吞口水,“千戟先生好名字啊哈哈哈……”
他伸出爪爪打算來個握手,千戟似笑非笑,問:“你這手,不想要了?”
“……”
伸出去的爪立刻收回!
胡秋干咳一聲,尷尬的推了推眼鏡。
氣氛有些冷場。
什么都不怕,唯獨怕冷的阮行舟把爪爪塞進了千戟熱乎乎的大手里,還蹭到千戟懷里求抱抱,千戟搓了搓他的手掌,倒也沒說什么,龍氣濃郁,熱烘烘的讓阮行舟暖了不少。
他凍得發紅的鼻頭吸了吸,問胡秋:“這么冷,我們上去吧。”
“行……哎不對!”胡秋急忙回頭,“那個貓我還沒處理呢,樓上不知道那個缺德帶冒煙、祖上無德生出來的臭傻逼扔了貓的尸體下來,我——”
他邊說邊轉頭看向車蓋,下一秒嘴里的怒罵卻戛然而止。
因為車蓋上哪里還有什么黑色塑料袋和貓崽尸體,明明什么都不存在,甚至連血跡,或者車上該有的、被砸出來的凹陷都沒……
“不會吧……”
胡秋怔怔抬頭看向樓上,剛才還沒有燈光的五樓房間此時亮起了慘白的燈。
一個穿著厚睡衣的女人探出半個身體,垂頭用那張臉色青灰的面容和他正好對視。
看到胡秋驚變的臉,女人在黑夜模糊不清的五官忽然清晰,她咧嘴一笑,吐出來大坨大坨的頭發……
‘死的那個女人是被頭發堵住嗓子鼻腔和眼睛,生生悶死的……我們還發現,她是一個虐貓者。’
腦海中回蕩過剛才看的報告資料。
胡秋快速垂頭,捂著嘴踉蹌后退,眼珠瞪大,寒冷的天氣他起了一身豆大的冷汗。
當那個女人出現的時候,千戟也發現了,他皺眉快速抬頭看過去。
不知道上面有什么的阮行舟也要去看時,他遮住了阮行舟的眼睛。
“怎么了?”阮行舟鼻頭涼涼的頂住了他手掌。
“沒什么。”
千戟揉了揉他冰冷的小鼻子,金色的豎瞳盯著女人一瞇,那女人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迅速的變成了黑煙消失了,連房間的燈都熄了。
“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胡秋瞳孔縮成一點回頭看著千戟,“上面嗷嗷吐頭發的那個女的,是不是……”
“是。”
千戟盯著滿頭大汗的胡秋,點頭。
胡秋見他點頭后差點沒哭出來,雖然他確實見過一點靈異事件,也被訓練過,但是這么生猛的他還是第一次見,“那咱們、還、還上去?”
千戟似笑非笑,“不然呢?”
胡秋:不然我們就先溜吧!白天再說呀!
不過這話他不敢說,這次的命令就是必須查出女人的死因,再加上面前男人看上去一點也不好說話,旁邊又稱自己是個懷孕的大妹子,再者說他們又是結妖社那邊的‘人’
苦逼的青年只能縮在千戟和阮行舟的背后硬著頭皮往上走。
唉——
胡秋:我一言難盡吶~我忍不住傷心啊~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