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醫院,晚上十點多。
辦公室內備了一張折疊床,溫爾已經幾天沒有睡過整覺了,爺爺醒了,她這才稍稍放松些,睡的正沉時,十一突然叫醒了她:
“溫小姐,溫老爺子剛情況好像不太好,這會已經被推進手術室了。”
溫爾腫痛著一雙眼,連神都沒清醒,猛的一下起身,腦子突然暈沉,眼前一黑,撞倒辦公桌,步子不穩,險些跌倒——
十一連忙扶住,溫爾扶額揉了揉眉心,晃了一下腦袋,撐著身體不適,急忙跑了出去——……
景珩剛忙完集團的事,在去醫院的路上,接到了十一的電話……
等他到醫院時,溫爾坐在手術室的地上,手術臺上蓋著一塊白布——
景珩內心觸動,將視線放在了坐在地上的溫爾身上,放輕了腳步走進,將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剛準備出聲,只見溫爾突然抖了一下,回過頭來——
景珩頓時放大了雙眸,此刻的溫爾雙眸空洞,眼圈發著紅,視線虛幻,仿佛像是被人抽去了靈魂一般。
這個瞬間,成了景珩最不想看到的一面。
她深到骨髓的痛疼深深牽引著他,心臟也跟著一塊隱隱作痛。
“溫爾……”他輕柔地叫著她的名字。
“景珩,沒有了,沒有了,沒有了……”
她就這樣木訥地重復著。
沒有了,最疼愛她的人沒有了。
她小心珍惜的僅有一點親情沒有了。
景珩有些難過的輕蹙了眉頭,看著眼前的溫爾,滿滿的都是無措和無力。
他該怎么辦?他要怎么做才能緩解她一點點的痛?
突然,溫爾無力的眨了一下眼眸,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醒來后,溫爾整整哭了三個多小時,直到哭得力盡,才在景珩的懷抱中沉沉睡去——
三天后。
葬禮上,溫家人脈親戚上一次聚齊,還是幾年前溫爾母親的去世——
夜幕落下,親戚好友散去,獨溫爾站在墓碑前,看著那碑上漸漸被白雪點點遮蓋,有些失神。
景珩無聲地陪了一天,直到溫文把親戚朋友一個個該送走的送走,該安頓的安頓好之后,才回來,嘆息勸說:
“溫爾,回去吧!”
溫爾像是沒有聽見似的,不作絲毫理會。
溫文站了一會,剛想再說點什么,景珩眸子一動,一個冷眼過來,溫文識趣閉嘴,沒再多說任何,先行離開了。
冬日里的夜來的總是快,很久,溫爾才終于偏頭,看向身邊的景珩,輕輕扯唇:
“在我拿手術刀的第一天,霍爾·羅斯巴什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敬畏生命。那個時候我已經結束過不計其數的動物生命,對于軀體,鮮血,對于所謂的生命,早已麻木。對我來說,更多的是成,敗,就像是完成一道程序一樣……”
“自從那天起,經我手術的病人沒有一例死亡,至少,在我的手下,最大程度的延緩了死亡。外界寄予的光環,自身的成就,讓我很是自傲自信,我自認能在閻王手下搶人……”
而現在,爺爺的死像是給了她重重的一耳光,仿佛在說她的幼稚和可笑。
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眸中帶著淚光,笑的那般悲痛:
“我媽總說,只要笑一笑,事情不會再更壞了。她說,人要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冷漠,和自我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