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時30分,探險隊的全體隊員會集到雅克葉蒂旅館的豪華會議室開會。盡管大家又累又餓,但情緒高昂,紛紛談論著即將開始的探險活動。
在等待兩名遲到隊員的當口兒,馬奎斯走過來坐到李彪和昌德拉跟前,探過身低聲說:“聽說有個印度人今天在王宮廣場被人用槍打死了,兇手是個尼泊爾人,也被打死了。警察今天下午找我了解情況,說有人看到一個白人和另一個尼泊爾人事發(fā)后逃離了現(xiàn)場。你們知道這件事嗎?”
“上帝作證,我們不知道!崩畋肴鲋e說,“什么人被打死了?”
“據(jù)說是個印度商人。對不起,李彪,我不得不問一下。因為你們倆正好是一個白人和一個尼泊爾人的組合。別介意,我們該開會了。”
當兩名遲到的隊員走進房間時,馬奎斯從講臺上站起身來說道:“請大家安靜!
聚集到這兒的18個人中有許多是老朋友,以前曾一同登過山,探過險,一見面都分外親切,嘮個不休。他們之中有1名尼泊爾聯(lián)絡官,16名男隊員和1名女隊員。
“請大家安靜,我們快點開會,以便早一點用餐!”馬奎斯提高嗓門說。
隊員們總算停止了談話,把注意力集中到他們的隊長身上。
“我得不斷提醒自己,我不是在對空軍的部下們講話!瘪R奎斯用很低的但足以使在座的每個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大家都笑起來,“好啦,重逢老朋友,結識新朋友是一大樂事。歡迎各位,很高興見到你們。大家可能會感到奇怪,我為什么讓大家到這兒來……”
人們發(fā)出幾聲敷衍的于笑。李彪對馬奎斯的作派很反感。他一方面想在隊內(nèi)確立說一不二的權威,另一方面又極想博得隊員們對他的好感。
“說真的,我們是奉大不列顛和美利堅合眾國政府之命,來這里執(zhí)行一項非常重要的使命!瘪R奎斯在說著空泛的大話,“我相信,大家都想盡快地相互了解,可是今晚,對大家來說更重要的是吃飯和睡覺!這家旅館非常漂亮,我,作為你們當中的一員,在此住宿期間也想盡情地享受一番!好,讓我們先來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皇家空軍上校羅蘭德?馬奎斯,是一個業(yè)余登山愛好者……”
有兩三個隊員鼓掌喝彩,其中包括那位女隊員。
“謝謝!瘪R奎斯笑容滿面地說。他指了指遠離其他隊員、靠墻站立的兩名尼泊爾人,“下午,大家在機場都已見過奇特拉卡先生了。他是我們的聯(lián)絡官,我們與加德滿都方面溝通的聯(lián)絡人!闭驹谟疫叺哪侨宋⑿χ虼蠹椅⑽⒕瞎!捌嫣乩ㄏ壬袔拙湓捯獙Υ蠹艺f,對不對,奇特拉卡先生?”
“謝謝您!彼f。他講話的口音很重,喋喋不休地介紹了探險隊在尼泊爾境內(nèi)長途旅行以及登山時應遵守的政府各項規(guī)則和規(guī)定。
“最重要的一條是,”他說,“任何人都不得登上干城章嘉峰的峰頂。干城章嘉峰對我國人民來說是一座非常神圣的山,你們盡可以爬到進行此次救援活動所必須登上的高度,但不能再往上爬了。”他笑了笑,又接著說,“再往上爬,你們就會激怒住在那里的女神!
干城章嘉峰的確是神圣的。在尼泊爾語中,干城章嘉意為“大雪山中的五座寶庫”,像喜馬拉雅山的其他山峰一樣,是尼泊爾諸神的家。
“謝謝你,奇特拉卡先生。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們之中不會有任何人想登上峰頂。現(xiàn)在,讓我向大家介紹與奇特拉卡先生站在一起的人。他叫安格?楚謝林,是一位干練的工頭,以前曾與我一道工作過!瘪R奎斯說。
站在左邊的那個人向大家微笑著揮揮手。像剛才一樣,也有幾個人鼓掌喝彩。李彪心想,這個叫楚謝林的人看來很能干。身為工頭,或者說夏爾巴搬運工的頭兒,他的角色很重要。當大家都在登山時,將由他來全權負責大本營事務。
“現(xiàn)在,我來向大家介紹我們當中最漂亮的隊員!她來自新西蘭,認識她的人有時稱她‘幾維①?肯德爾’。讓我們認識一下我們的隊醫(yī)霍普?肯德爾。”
①幾維(Kiwi):新西蘭特有的無翼鳥鷸鴕的別稱。
肯德爾醫(yī)生紅著臉站起身向大家致意,鼓掌喝彩聲超過了任何一個人。李彪心想,就這一點而言,馬奎斯是對的——她長得的確美極了;羝?肯德爾長著一頭飄逸的金發(fā),兩只碧眼煙煙生輝,一張俏臉充滿了笑意。她今年30歲出頭,看上去十分健美,身高足有6米,一雙修長的腿隱藏在卡其布褲管中。李彪知道,由于尼泊爾婦女有不得穿裙露腿的習俗,他是無緣見到這雙玉腿了。
“大家好。”她說,“在今后的幾周中,將由我來充當各位的醫(yī)生,所以我有幾句話要對大家講。我知道你們個個體壯如牛,可按要求我還得講一講。”
她對男士極具魅力,這絕不僅僅是因為她長得漂亮。就連馬奎斯都坐下來認真聽她講話。
“我們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登上那座山,計劃安排得十分緊迫。我知道,大家都希望在季風刮來之前離開那座山。然而,越是這樣我們就越要注意預防急性高山病。因為這種病隨時都可能襲擊我們當中的任何人。及時發(fā)現(xiàn)隊友身上高山病的癥狀是我們每個人的責任,因為在很多時候,初期癥狀自己是不易察覺的。你們必須知道,高空大氣條件和海平面大氣條件是一樣的,氧的含量都是20%,但由于氣壓的減低造成你每次呼吸時吸人的氧氣量減少。當你身在S000米高度時,每次吸人的氧氣量只相當于正常情況下的一半。最初,你會感到渾身不適,食欲減退,隨后還會感到頭痛,再發(fā)展下去就是渾身無力,失去繼續(xù)登山的興趣。如果你開始感到情緒淡漠、惡心。頭暈目;蛘呋杌栌,十有八九你已得了急性高山病!
這些知識對李彪來說沒有特別的,但一經(jīng)肯德爾醫(yī)生的嘴講出來便有聲有色了。李彪全神貫注地聽她講話,連一個字也不肯漏掉。
“要注意,這些癥狀有時在相對低的高度上也會出現(xiàn)。所以在登山時一定要運用我們所說的‘休息步態(tài)’,以便在整個登山過程中使你的腿部肌肉時常得到一點休息,并保持平穩(wěn)的呼吸。必要時要完全停下來休息,進行深呼吸。要多喝水,也要多吃東西,以保證有充沛的體力。現(xiàn)在,再向大家介紹兩種嚴重的急性高山病。一種是高空肺水腫,另一種是高空腦水腫。高空肺水腫是血液或其他體液滲人肺中,妨礙了血液中的氧氣和二氧化碳在肺內(nèi)的交換所致,其癥狀類似于肺炎。高空肺水腫能在很短時間內(nèi)致人死亡。但是,健康人在g000米左右的高度通常不會得這種病。高空腦水腫是最可怕的,它是由體液在腦內(nèi)蓄積所致,其癥狀起初是劇烈的難以忍受的頭痛,那是腦組織腫脹產(chǎn)生的壓力引起的;颊邥霈F(xiàn)身體協(xié)調(diào)障礙,語言含糊不清,行為舉止異常,精神崩潰進而死亡。出現(xiàn)上述這些癥狀時,惟一的治療辦法是降低高度,而不可服用類似乙酰唑胺和氟甲強的松龍之類的藥品。因為類似的藥品雖然可緩解急性高山病的癥狀,但對組織損傷沒有治療作用。作為你們的醫(yī)生,從現(xiàn)在起,我禁止你們服用這類藥品,明白了嗎?”
有幾個人“嗯、嗯”地答應了幾聲。
“最后,你們還要注意我們所說的‘視網(wǎng)膜出血癥’的問題,這同樣是嚴重的。由于氣壓的變化對視網(wǎng)膜造成損害,導致眼里的細小動脈束破裂。一旦你在山上得了這種病,就非常麻煩。你的眼睛將會失明,即使能夠平安地返回山下,至少也得幾周才能復明!我說這些并不是想恐嚇你們,而是想讓你們知道所有這些常識。我將對所有隊員進行例行性體檢,這樣的體檢將經(jīng)常進行。”
“我在等著你給我做體檢!”馬奎斯大笑著說,其他一些人也跟著笑起來。
她瞪了他一眼,接著又換成了笑臉,“羅蘭德告訴我說,我有權把任何一個我認為不適合繼續(xù)登山的隊員送到山下。這當然也包括你,馬奎斯先生!”
李彪想知道,他們兩人之間是否存在某種羅曼蒂克式的關系。
“最后,我只想再說一句話,盡管我們肩負著一項十分艱巨的使命,但毛利人①有一句諺語說得好:‘大山雖然無法移走,巨浪卻可以被獨木舟沖破!’換成大家都能聽懂的英語,就是‘不要輕易言敗,成功總有希望’。我要說的就是這些!闭f完后她坐回到座位上。
①毛利人(Maorish):新西蘭的一個土著民族。
馬奎斯又站到了講臺上!爸x謝你,肯德爾醫(yī)生。我確信,在座的所有人都得把自己交給你了。”他說。
隊員們紛紛鼓掌喝彩,她的臉又羞紅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了。”馬奎斯說。他隨后又把負責與尼泊爾方面聯(lián)絡的隊員介紹給大家。此人在探險隊抵達達布萊宗后,將與工頭一道去雇用夏爾巴搬運工。在那里,他們還將雇用一些其他登山者,以便在抵達五號營地和墜機點時協(xié)助探險隊搜集遇難者遺體和遺物。
負責器材管理的是一位法國著名登山運動員。李彪對該人十分了解,知道他在登山經(jīng)驗方面堪與馬奎斯相媲美。此人身材矮小,但肩膀很寬,頭很大,禿頂。
“我的朋友湯姆?巴洛和卡爾?格拉斯將作為我的直接助手,他們現(xiàn)在坐在第二排!
巴洛的身材又瘦又高,一臉絡腮胡子,戴著一副深度的近視眼鏡;而格拉斯的長相正好相反,身材又矮又胖,胡須刮得干干凈凈,一副毫無表情的面孔。
馬奎斯隨后介紹了代表美國的3名隊員。他們之中有一位非常年輕,大概剛20歲出頭,長著一張娃娃臉。李彪曾聽到一名美國人稱他作“小家伙”。
另有3人以“貨物承運人”的身份參加探險隊。其中的兩個人是英國登山運動員,而第三個人名叫奧托?施倫克,是在最后一刻被替換上來的。
馬奎斯解釋說:“杰克?庫比里克在我們離開倫敦的前一天晚上遭遇了嚴重車禍,我們不得不臨時選了一位頂替者,他就是來自柏林的施倫克先生。他是自愿參加進來的!
這一情況讓李彪吃了一驚。此前他花了不少時間去研究每個隊員的背景情況。秘密情報處也對他們進行了安全審查。一個來歷不明的人突然出現(xiàn)在探險隊中自然會引起李彪的警惕。如果聯(lián)盟想派人打入探險隊,最佳時機也是探險隊出發(fā)前的最后一刻。李彪寫了一張便條,準備發(fā)往秘密情報處,要求查明施倫克的真實身份。
他把臉湊到昌德拉跟前低聲說:“注意這個人!
昌德拉微微點了下頭。
馬奎斯這時向他倆打來手勢,“坐在那邊的是英國外交部的代表李彪?李彪先生和他的助手昌德拉?巴哈杜爾?古隆軍士。這位軍士是陸軍借調(diào)給我們的,來自皇家廓爾喀步兵團,我說得對嗎?”
昌德拉咧嘴笑著點點頭。每當他笑的時候,眼睛周圍就堆起皺紋,使人感到他臉上的每一條紋路都在笑。
李彪沖大家點點頭,然后坐下來。他偶然發(fā)現(xiàn)霍普?肯德爾向他投來探詢的目光,兩人的目光對視后馬上又分開了。她在揣測他,好像要把他看透一樣。
“最后,但絕不是最不重要的,是我們的通信官鮑爾?巴克。”馬奎斯朝一個身材高大,蓄著整潔的山羊胡子,長著一對深褐色眼睛的人做個手勢。巴克站起身來,立即消除了有些人想與他比試高低的想法。
“謝謝!彼脦е商m腔的英語說道,“很高興在這兒認識大家!”他開朗地一笑,然后坐回到座位上。
在李彪看來,巴克是最值得信賴的。這不僅是因為他在登山方面有過輝煌的記錄,而且因為他在通信方面的業(yè)績受到了情報界的普遍敬重。秘密情報處的Q部時常與這位荷蘭工程師打交道。可是馬奎斯并不知道這些情況。李彪雖然從未見過巴克,但心里對他神往已久。
那位女士倒是個大問號,李彪心想。她是不是馬奎斯的情婦?他們倆確曾多次一同公開亮相。她給人的印象盡管精明強干,但在李彪看來,在清一色男士組成的探險隊中帶上一位女士無疑是自找麻煩。她一定會提出這樣或那樣額外的要求。從另一方面說來,要是她試圖勾引某個男士,還可能成為一個擾亂軍心的因素。
“還有一件事我想告訴大家!瘪R奎斯說,“除我們之外,另外3支探險隊也準備攀登干城章嘉峰!
李彪原來只知道另有兩支探險隊,第三支探險隊一定是近一兩天才出現(xiàn)的。
“一支Z國探險隊被允許與我們同一天開始登山。幾天后,一支俄羅斯探險隊也將開始登山。Z國探險隊也從北坡攀登,不過他們選擇的攀登路線在我們的路線南面一點。依我看,他們選了一條很艱難的路線。俄國人也將攀登北坡,我們尚不知道他們的攀登路線。幾天前,一支比利時探險隊也提出了登山申請,據(jù)我所知,他們于今天才得到批準。”
李彪舉手要求發(fā)言,得到了馬奎斯的批準。
“關于他們的情況我們還知道什么?”
“知道得不多。只知道他們都是有經(jīng)驗的登山運動員,花錢從尼泊爾人手里買來了登山許可證。他們不代表任何特定的組織,到這里來純粹是出于體育目的。”
李彪皺起了眉頭。
“好了!瘪R奎斯說,“還有沒有其他問題?”
新來的奧托?施倫克舉起了手。
“噢,施倫克先生?”
“我們?yōu)槭裁匆欢ㄒ獜谋逼屡实牵勘逼率呛茈y攀登的!彼v話時帶有很重的德國口音。
“從北坡攀登恰好是通向墜機地點的最近路線。再說,如果從錫金一側攀登,要取得登山許可證還要牽涉很多復雜的政治問題。干城章嘉峰的北坡、西坡和西南坡都在尼泊爾境內(nèi),相比較而言,從北坡攀登最安全。當然,這些年來,北坡上也曾發(fā)生多起亡人事件,但畢竟有人登了上去。”
施倫克對這樣的回答似乎很滿意。他點點頭,把兩條胳膊叉到了胸前。
“還有人提問嗎?”
再沒有人吭聲。
“那好吧。”馬奎斯拍拍肚皮說,“我們?nèi)ビ貌!?
隊員們紛紛站起身來,有的伸懶腰,還有的又拾起了半小時前中斷的話題。
李彪看到霍普?肯德爾正在收拾東西。在以后的七八個星期里,難道她真要只身混在一大群像羅蘭德?馬奎斯……還有他自己這樣的睪丸素十足的男人中間嗎?
“等一下!崩畋雽Σ吕f,“要是一分鐘后我還不回來,你就自己去用餐好了!
他向霍普走去,伸出手說道:“你好,我想我該過來介紹一下自己!
她向李彪報以熱情的微笑,“很高興能為您服務,李彪先生。到目前為止,旅行進行得很順利,是不是?很抱歉,我對你還不太了解!
“我們才到這兒一天!崩畋胝f,“壞運氣不知不覺之間就會降臨到我們頭上,這樣的事是常有的!
“你怎能盡往壞處想呢,李彪先生?”她調(diào)侃地說。
“哪里是盡往壞處想。你不是說了嘛,我們應該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能和我共進晚餐嗎?”
她搖搖頭,“我已經(jīng)答應了羅蘭德。也許我們可以另選一個時間,好嗎?”她微笑著朝他擺一下手,然后轉(zhuǎn)身走開了。
在一旁看到這一幕的昌德拉被逗得大笑起來。
“昌德拉,要是你把嘴咧得再大一點,你的臉就要裂成兩半了。”
“我想,她沒有看中你,長官!苯又媚岵礌栒Z說道,“該去用餐了。”
李彪用過去幾天剛學會的幾句尼泊爾語答道:“去吃飯吧。”
尼泊爾的菜肴十分豐盛,大大出乎他們的預料。李彪原以為尼泊爾的飲食一定非常單調(diào),只有大量的木豆可吃?蓪嶋H情況完全不是這樣,至少在加德滿都,他們可以吃到各種各樣的世界名菜,而契姆尼飯店烹好的地道俄羅斯萊,更是李彪以往嘗所未嘗,令他大飽口福。由鮑里斯?利薩涅維奇創(chuàng)辦的這家飯店,大概是尼泊爾最老的一家西式飯店。其名稱得之于飯店內(nèi)巨大的銅煙囪和位于飯店中央的露天灶臺。美味佳肴配以幽雅的環(huán)境,現(xiàn)場演奏的曲調(diào)高雅的吉他樂曲,使這里成為最佳的私人聚餐之所。
李彪與昌德拉和鮑爾?巴克坐在一起。李彪先點了按鮑里斯?利薩涅維奇“原法”烹制的烏克蘭名菜博斯奇,它的主菜是酸奶雞,配以烤肉串、奶油肉飯、水果奶油布了和紫土豆燉豇豆。
“這味道真是美極了!闭谙碛每纠锛谷夂推咸丫频陌涂巳碌溃拔覀?yōu)槭裁床辉谶@里待上6個星期呢?”
昌德拉點的是熏貝蒂魚,那是一種產(chǎn)自孟加拉的魚!笆堑模兜赖拇_不錯,但夏爾巴人做的飯菜味道會更好!彼χf。
“哈!”巴克大笑道,“你發(fā)瘋了吧?”
昌德拉說:“我沒有發(fā)瘋,可有時我會發(fā)瘋的!
荷蘭人又大笑起來,“你過去都做了些什么,李彪先生?為何也來參加此次探險?”
“我是白廳①派來的,他們讓我確保此次行動萬無一失!
①白廳(Whitehall):倫敦的一條街,為英國政府機關所在地。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還想問一下,為什么偏要一名廓爾喀士兵來陪你呢?”
李彪和昌德拉對望了一眼。昌德拉回答說:“李彪警官是我的好朋友,我們經(jīng)常相互關照!
“實際上,”李彪說,“外交部認為,有一個熟悉這兒情況的人一同前來對我們會有幫助。昌德拉以前登過干城章嘉峰。”
“真的嗎?”巴克問。他表現(xiàn)出極大的興趣。
“只登了一半!辈吕f,“這一次,我會干得更出色,至少要登上大碎石臺。”
“跟我說一下,我們的人都為你提供了哪些通信設備?”李彪問。
“!告訴你吧,都是些非常棒的設備!卑涂苏f,“當然,我?guī)椭O計了衛(wèi)星連通器。我們帶來了一種十分輕便的便攜式計算機,其隨機攜帶的電池足可使用3個月。機上配備的連通器可把探險隊與大本營連接起來。利用網(wǎng)絡電話系統(tǒng),隊員之間可以隨時取得聯(lián)系,并與外界通話。所有隊員都將在同一條信道上通聯(lián),盡管系統(tǒng)還可提供若干條私人信道。無論在何地,我們都可以連通國際互聯(lián)網(wǎng)。如果需要的話,甚至可以在8000米的高峰上向外界發(fā)傳真。”
“說到發(fā)傳真,我還真有點東西要發(fā)往倫敦。你手頭有發(fā)信設備嗎?”李彪問。
“當然有,就在這兒!彼钢砼缘谋銛y式計算機箱說,“現(xiàn)在就要發(fā)嗎?”
李彪打開裝有探險隊全體隊員情況的文件夾,取出最后加進去的奧托?施倫克的照片,匆匆寫了一張便條附在照片下面,然后遞給巴克。通信官打開計算機箱,旋開計算機的開關,鍵人李彪提供給他的電話號碼,最后把照片插入機器中。
“機器會自動把它發(fā)走的!彼颜掌給李彪,說道,“我隨時都與倫敦保持著聯(lián)系,李彪先生,所以,無論何時你想與外交部聯(lián)系,告訴我一聲就是了。”
“謝謝。收到回執(zhí)后告訴我一聲。還有,以后叫我李彪就行了。”
他對巴克的印象很好,心里暗暗慶幸有這樣一個人在探險隊里,并打算與之進一步深交。
羅蘭德?馬奎斯和霍普?肯德爾走進餐廳,此刻,她已把開會時穿的卡其布褲子換成了一套引人注目的紅色晚禮服,馬奎斯也換上了一套筆挺的晚禮服,可里面仍然穿著便裝。
她喜笑顏開地從李彪桌邊走過!拔夜烙嫞陂_始6個星期地獄般的生活之前,今晚將是我最后一次以婦人的裝束來打扮自己了!彼f。
“難道她看上去還不夠美嗎?”馬奎斯問。
三個男人附和地贊美著。這時,他們倆已走到遠離他人的桌子旁坐下。
李彪朝那邊瞥了幾眼后認定,他們倆肯定存在某種戀愛關系。
李彪毫無來由地產(chǎn)生一種酸溜溜的妒忌感
接下來的兩天在加德滿都平安地度過了。當?shù)鼐鞗]有把扎吉爾?貝迪和那名尼泊爾殺手(不管他是不是聯(lián)盟的成員)之死與住在雅克葉蒂旅館的這批登山者聯(lián)系起來。全體隊員一直在忙于訓練和籌集徒步穿越尼泊爾東部地區(qū)所需要的各種物資。
對李彪來說,一件有趣的事發(fā)生在全體隊員會議之后的第二天早晨,所有探險隊員都要接受霍普?肯德爾醫(yī)生為他們進行體檢的時候。李彪按事先約定的時間來到旅館的一個房間,發(fā)現(xiàn)她擺出了一副醫(yī)生常有的那種冷靜而又客觀的態(tài)度。與此同時,她對李彪的身體似乎又表現(xiàn)出了一種異乎尋常的好奇,花了不少時間去查看李彪身上的肌肉,檢查他的反射能力。實際上,她在做這些時顯得有點粗暴,一會兒用力捏捏這里,一會兒又使勁戳戳那里。李彪心想,她大概只是一位很一般的醫(yī)生。
“你身上的傷疤可真不少!彼诓榭蠢畋霚喩砩舷掠涗浿妮x煌戰(zhàn)績的道道傷痕后說,“你在外交部工作?”
“是的!
“在外交部工作的人怎么會有那么多的創(chuàng)傷?”
“我經(jīng)常進行室外體育活動,有時不小心就會受傷!彼f。
“哼,我想你在撒謊。”她說,“你是某種類型的警察,是不是?哦,你不一定非要回答我的問題!崩畋霙]有吭聲。她回到辦公桌旁,戴上一副橡皮手套,“好的,李彪先生,讓我檢查一下你的前列腺!
在做前列腺檢查時,她的手法還是那樣粗暴。
探險隊的全體成員搭乘兩架雙引擎飛機,降落在尼泊爾東部達布萊宗村附近的蘇蓋塔機場。砂石質(zhì)的土跑道建在一道海拔2000米的小山梁上,比起海拔1300米的加德滿都,這里又高出了許多。他們計劃在村中專門為旅行者搭建的簡陋土屋中過夜,第二天從一條小路下到德穆爾谷地。爾后,他們將沿著谷地中的一條道路,朝北向孔加里進發(fā)。
雖然才是第一天,可這里的景色就已十分壯觀。在加德滿都,他們可以看到喜馬拉雅山,但距離十分遙遠,好像在另一個國度。然而,站在這里,喜馬拉雅山已近在咫尺,仿佛翻過一座小山就到了。一座座白雪皚皚的峰巒連綿不斷,擋住了北面和東面的半邊天,有些山峰只能見到雄偉的下半截山體,而山頂則隱藏在乳白色的云霧當中。
然而,在他們的周圍卻是一片五彩繽紛、春意盎然的景色。山坡上是層層梯田,到處草木繁盛,層巒疊翠。李彪心中不由得贊嘆,在如此險峻的山上竟能種植莊稼,這簡直是奇跡。是的,尼泊爾人就是這奇跡的創(chuàng)造者。
山上冷風習習,給人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此地海拔雖然不高,可李彪已感到空氣稀薄。他瞥了一眼Q部為他提供的特種表。這只表可顯示高度、時間、氣壓和累積垂直上升率。雖然才下午3時,但天色已晚。高度的變化使他們仿佛經(jīng)歷了一整天的繁重勞動而累得筋疲力盡。一個叫比爾?斯科恃的美國人下飛機不久就抱怨頭痛;羝?肯德爾為他做了檢查,告訴他晚間要多睡覺。
“我要求所有人晚餐后都要立即睡覺!碑斎w隊員在臨時機場候機廳的一所小房子里集合時,馬奎斯下令說,“我們將分散到一些農(nóng)戶家去吃晚餐。記住,吃飯時一定要用右手,即使做手勢也不得用左手。要把你們的鞋子脫在門邊。除非得到邀請,否則不得隨便進入印度人的廚房。要讓主人給你指定座位,不要去碰任何你不想吃的東西。餐具和食物一旦被你的嘴唇和舌頭碰過就是不潔的,所以每個人只能吃自己盤子里的食物,喝自己杯里的飲料。當?shù)厝苏J為所有食物均應經(jīng)過烹飪才能食用,不要吃任何僅僅是洗過或者沒有經(jīng)過烹飪的食物。還有一點也很重要,餐后一定要發(fā)自內(nèi)心地打嗝,這對尼泊爾人來說是一種滿意的表示!
李彪和昌德拉幫助其他人從飛機上卸下各種器材。李彪所需的大部分物品都已裝在身后的洛文?阿爾平50式背囊內(nèi)。這種背囊功能多,重量輕,可滿足多種需求。各類登山器材主要由夏爾巴人馱運,待需要時才轉(zhuǎn)交探險隊員使用。
夏爾巴人大概是尼泊爾最著名的少數(shù)民族,也是最受人敬重的少數(shù)民族。他們世代居住在尼泊爾東部山區(qū),爬山越嶺如履平地。自第一批外國登山者發(fā)現(xiàn)他們在負重登山方面的卓越才能以來,由夏爾巴人組成的運輸隊便成為當?shù)刈顭衢T的行業(yè)。像李彪所在的這樣一支探險隊,大約需要雇用60名搬運工。
昌德拉、李彪、鮑爾?巴克和那名法國登山運動員菲利普?萊奧德被分到一戶老年夫妻家,老兩口牙已掉光,但仍笑容滿面地迎接他們。李彪注意到馬奎斯和霍普?肯德爾一同走進另一所土屋。男女之間公開進行調(diào)情或者動手動腳在尼泊爾是不容許的,李彪很想知道他們能不能管住自己。
昌德拉看透了他的心思,說道:“馬奎斯聲稱他和肯德爾醫(yī)生是夫妻。”
萊奧德用法語說了一句更露骨的話,若得幾個人哄然大笑,而他卻若無其事地走到了一邊。
太陽落山后,幾個人圍坐在土屋內(nèi)的一張矮桌旁開始進餐。主食是一種扁豆和大米混在一起煮的粥飯,菜很少,只有一些茵香、大蒜和生姜,此外還有熱茶。餐后,李彪和昌德拉即準備睡覺了,高山反應和食物使他們產(chǎn)生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李彪展開用土撥鼠皮制成的睡袋。這種睡袋雖然不如常見的鴨絨睡袋暖和,但它分量輕,還有其他一些用處。身底下的地板十分堅硬,但此刻在他們的頭頂上至少還有一片遮風擋雨的屋頂。
“晚安,李彪警官。”昌德拉鉆進睡袋時說,“小心別讓基克妮把你勾走。”
“什么?”
“基克妮。一個困難產(chǎn)而死的婦人的靈魂,重新化作一個年輕貌美但貪得無厭的女人,專門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出來勾引男人!
“這聽起來太讓我興奮了。”李彪說著俏皮話。
“不過,凡是被她看中的倒霉鬼都將被她元氣吸干而死!
“是嗎?”李彪問。他的身體在睡袋內(nèi)不斷地扭來扭去,想使自己躺得舒服些。
昌德拉大笑起來。這位廓爾喀士兵十分幽默,不時與李彪打趣,說起話來沒完沒了,有時還故意捅李彪的短處,不過他快樂而機智,已成為李彪不可或缺的伙伴。他向李彪講述了他在勒姆宗和安納布爾納?喜馬爾山區(qū)度過的童年,古隆部族世代耕種的土地,還有他的家鄉(xiāng)用石板砌成的一條條曲曲彎彎的小路。
“在我的家鄉(xiāng),居住在山上的古隆部族仍保持著佛教的傳統(tǒng)習俗!辈吕f,“而住在山下的古隆部族則多已皈依印度教!
“你呢?”李彪問。
“兩種宗教都信一點!辈吕f,“一旦你出生在一個印度教家庭,你便終身是印度教徒。但佛教在很多方面與印度教相似。在尼泊爾,你會發(fā)現(xiàn)很多人既信印度教也信佛教!
巴克響起了震耳的鼾聲,擾得其他三人難以入睡。昌德拉仍在煤蝶不休,直到最后萊奧德有禮貌地打斷了他:“對,對,先生,我們明晚躺在床上再繼續(xù)聊,好嗎?我要睡覺了!
昌德拉說:“當然。晚安。”
“噢,晚安!
“晚安,李彪警官!辈吕f,但沒有回應,“李彪警官?”
李彪已進入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