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日，二十三點。
馮國寶的酒樓里很冷清，正準備打烊。
這時候，進來位穿風衣戴禮帽的男人。
外面天色黑暗，酒樓里的光線又不強烈，他卻仍然戴著一付寬邊黑色墨鏡。而且還故意的把帽檐拉得低低的，幾乎壓蓋在眉頭上，好像是怕被人認出。
酒樓一層也賣烤鴨，雖然比不上全聚德的貨好，但也算皮脆肉嫩。
男人一走進去，立即有伙計上前招呼，因為他是單獨來的，所以伙計把他領到個角落的座上，便笑臉迎人地問：“先生來點什么？”
“還有隔夜的鴨架子賣么？我要三個�！彼┝搜刍镉�，毫不猶豫地說。
這似乎是種暗語，伙計不禁詫異地問：“您這位先生是誰介紹來的？”
男人笑笑說：“只要是有人介紹的，又何必問是誰？”
“等您吶！”伙計應了一聲，便徑自離去。
男人點起支香煙剛抽沒幾口，伙計已把他要的三個鴨架子送來，一壺茶，并且還把老板馮國寶帶來了。
伙計放下酒杯，便一言不發地走開了，而馮國寶卻在男人身邊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笑問：“你以前沒來過這里？”
男人微笑地掏出一塊乾隆年間的玉佩，回答說：“如果來過，又何必還要人介紹！”
馮國寶翻了翻玉佩，是黑市的暗號，疑惑地問：“既然這樣，那我就替你安排，不知道你比較喜歡那一種玩意，墓里的走水火道�！�
男人搖搖頭說：“我不是來這里揀便宜貨的，希望找些清朝王爺把玩的好貨，你能替我安排嗎？”
馮國寶沖他神秘地一笑說：“當然可以，我這一個老主顧有兩件醇親王的東西，替你們介紹之后，如果你還中意，馬上就可以看貨。”
男人又搖了搖頭說：“不是這個王爺的……”
馮國寶詫然問：“那是誰？
男人直截了當地說：“我希望你能為我費心，找下多爾袞的九龍玉璧，傳說是多爾袞請一個玉雕高手做的�！�
“九龍玉璧！”馮國寶暗自一怔，故作茫然地說：“多爾袞爆斃后遭貶，連墓都被盜的毛干爪凈。”
男人立即從身上拿出一根金條，放在桌面上說：“介紹我來這里的人說，只要拿這玉佩找你錢老板，還沒有搞不到的玩意......”
看著金條，馮國寶不動聲色地問：“你有意思出多少錢？”
男人回答說：“價錢不是我開的，你看著出，別人買不買得起單說，但我應該沒問題�！�
馮國寶猶豫片刻，終于說：“好吧，我先替你聯絡一下幾個主顧，但不一定有把握。因為這種玩意見水就走，都是有命的，如果可以的話，我自然愿意盡力為你尋找，否則只好抱歉了！”
男人剛說了聲：“謝謝……”馮國寶已起身離座，徑自走了開去。
他剛上到二樓，便見坐在八仙椅上的李延年，在那里玩弄著手里的酒杯，暗向他使了個眼色，示意要他走近過來，才低聲問：“馮國寶，那家伙是干什么的？”
馮國寶回答說：“不清楚，他說是有人介紹來這里的，希望我為他尋找多爾袞的九龍玉璧，價錢我們看著出……”
李延年冷笑一聲說：“我倒認出了他是誰！”
“哦？”馮國寶詫然急問：“他是什么人？”
李延年鄭重其事地說：“假使我沒看走眼，他就是不久前才進北平的日本特務，小野一郎！”
馮國寶頓吃一驚說：“是他……”
“九龍玉璧......”李延年思索道：“幸虧今天我在這里，看你有沒有好買賣做，他一走進來就被我認出了，否則你糊里糊涂地被他耍了，出了事情才麻煩！”
“那怎么辦？……”馮國寶一時沒了主意。
李延年卻胸有成竹，沉思片刻，“李彪現在故宮，這樣，我先把他拖住，你立刻去通知李彪，等你們趕來了再說！”
他便放下酒杯，一移身下了椅。
馮國寶匆匆走出酒樓后門。
李延年從容不迫地回到小野一郎的座位來，在他的身邊重新坐下，客氣道：“我是馮老板的合伙人，他已經替你聯絡去了，不過要等一會兒才知道有沒有消息，你愿意等嗎？”
小野一郎笑笑說：“只要還有希望，就是等再久我也愿意�！�
李延年裝出好奇地神態：“雖然按著規矩，不該多問，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么知道多爾袞有個九龍玉璧的？”
小野一郎把煙灰彈進煙灰盒里，始說：“我希望找些比較神秘的玩意，一方面是換換味口，一方面是為了開開眼界，剛聽說多爾袞的九龍玉璧藏有個秘密，所以才想花錢買來研究研究！”
“誰告訴你九龍玉璧里有秘密？”李延年忍不住向他盤問起來。
小野一郎置之一笑說：“也許是介紹我來的人故意夸張，言過其實吧！不過我倒確實是由于好奇，才被他說動心的，否則我這一條小黃魚豈不是花得太不值了？”
“那也不見得，”李延年說：“這就要看那所謂的秘密是指什么！”
小野一郎趁機問：“那么你認為我這一塊金條的代價，花的值不值得？”
李延年避重就輕地回答：“很多搗騰古玩的都說自己的收藏曾經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但我從來沒有信過，何況我是個地下掮客，跟你們大老板不同。也許你認為花一條黃魚非常值得，而在我看來卻分文不值！”
小野一郎“哦？”了一聲說：“聽你的口氣，好像……”
李延年接口說：“這位先生，不是我存心澆你的冷水，其實那些所謂的秘密，還不就是釣餌。等你真買回去一看，也許會有上當的感覺。而你真想找尋好東西，根本不必花這么大的代價，只須找幾個原來內務府里的人，就能搞些便宜貨，我就可以為你安排，并且保證使你滿意�！�
小野一郎似乎霍然心動地問：“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