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著陸歷懷的話,忽然愣住了。
小懶豬……
這個名詞怎么感覺好久遠了,好像是我們上小學的時候,大家才會常常掛在嘴邊的形容詞吧,明明幼稚到要死的話,怎么從陸歷懷的嘴巴里說出來有種傻萌傻萌的感覺呢,甚至,就像是有人往脖子里面忽然吹了一口熱氣似的。
陸歷懷像是也反應過來了自己的這個毫無意識的動作有些過于親昵,于是不經意的移開了手,把手指往我的衣服上抹了抹,一臉嫌棄的表情,說:“臟死了。”
我的臉明明很干凈好不好,雖然他的皮膚很白皙,也不代表別人的臉就好臟啊。
我不滿的哼了一聲,說:“要不要我給你買點硫酸消消毒。”
“怪不得。”陸歷懷輕不可聞的囈語一句。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你張這樣,原來臉上用硫酸消過毒。”陸歷懷說著,狹長的眼睛竟然因為淡淡的笑意變得微微彎曲。
就在我氣的臉通紅的時候,他稍稍的沖我側臉,視線移去我的胸部,嘴角一挑:“有你這樣的女朋友真好,不僅省了化妝品,還替國家省了布料。”
我見狀,倏的一下我伸出雙手捂住了胸部,氣沖沖的辯解:“你才省布料,你才省布料,我很費的好不好,不知道就不要瞎說!”
陸歷懷看著我,眼中的笑意更濃。
很好笑是吧,使勁笑,笑死你才好,嘖嘖嘖,之前明明還是一副比臭豆腐還要臭的模樣,現在一聽到自己的舅舅要回來了,就給高興成這樣,還有心情取笑我,果然我眼光毒辣的很,陸歷懷他就是一個大基佬。
嘁,還說什么讓我假扮他女朋友是因為不想和關娜結婚,我看八成是在為他的出柜做鋪墊。
我原本因為陸歷懷她媽媽的性格,所以怕他舅舅也是差不多的人,就一點也不想見,然而現在,我竟然有點好奇他的小舅舅究竟是何許人也了。
一路上,我都沒有和陸歷懷講話,因為沒什么話題,我們兩個都是喜歡安靜的人。
這一次,陸歷懷的車子開的飛快,我們又一次到達了陸家門口,一下車,他就拉著我快速的進去,足以見得他有多么的見舅舅心切。
然而,再一次來到這里,心境已經是完全不一樣了,由之前的忐忑不安變成了畏懼,不自信,不敢面對。
但,陸歷懷卻沒有看出我的畏懼,也不會知道我為什么畏懼,而我,為了自己的信譽和職業操守,只能選擇硬著頭皮上。
顯然,陸歷懷她媽媽對于我和陸歷懷之間很放心,覺得我們之間的關系用不了多久就會像流言一樣的不攻自破,她不用去拆,我和陸歷懷都會自然而然的散開,但是她沒有想到,陸歷懷竟然還會帶我來到這個家,而我,竟然也會‘不知廉恥’的走到她的面前。
原本迎接陸歷懷的笑臉,卻變成了一道蒼白的弧線僵硬在了臉蛋上。
她的眼睛里面閃過一絲兇狠,但不好表現的太明顯,于是撮著嘴角說:“阿厲,你把她——”
“媽,上次見過的,不用再介紹了吧。”
話音落下,只聽到樓上的臥室門打開了,緊接著,便傳來噔噔噔下樓的腳步聲,我抬頭,只見下來的竟是陸歷懷的爸爸,他也如同陸歷懷他媽媽那樣,目光兇兇的看向我,只不過,多了一些更復雜的東西,眼神也更加的深沉。
我想起了之前在醫院陸歷懷和他爸爸打的那個電話,他爸爸大概已經開始覺得公司的股價下跌和我脫不了關系,才會那樣的質問陸歷懷吧,而陸歷懷她媽媽看起來好像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看來,陸爸爸雖然不喜歡我,但一個男人得氣度他還是有的,在事情還沒有完全肯定之前,不會妄下評論,否則,陸歷懷的媽媽早就去公司里鬧了吧。
陸爸爸背著手,看向陸歷懷的時候,粗粗的眉毛壓低,嚴厲的臉上不僅沒有一絲笑意,還掛著氣憤。
陸歷懷接觸到他表情上透過來的訊息之后,直接扭開了頭,重新看向他媽,說:“小舅舅呢。”
話音落下,只聽到從側屋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阿厲。”
我們聞言,紛紛向側面看去,只見一個穿著改良后的旗袍款款而來的身影,她有著一頭烏黑光亮的頭發,在腦后盤成了一個發髻,彎彎的柳葉眉,雙眼皮,殷桃般紅潤光澤的小嘴唇,不太高的個子,看起來書情畫意,小家碧玉,如同從古卷里走出來的人。
視線低垂,在看到她那如同蔥白的手里握著的東西時,整個人不由得微微一詫,竟然是一個輪椅。
我嘴巴不由得輕張,在看到輪椅上坐著的俊秀男子后,終于明白了剛剛陸歷懷眼底的那一抹傷感從何而來,這輪椅上坐著的人,應該就是他的小舅舅吧。
我看向小舅舅的臉,不由得覺得一陣可惜,因為小舅舅,的確是一個十足的美男子。
只見他的皮膚比陸歷懷還要白上幾分,只不過他的白是蒼白,毫無血色的白,五官整體看起來比較偏柔弱,無論是發際,眉毛,眼皮,還是鼻梁骨,沒有一處不透著兩個字——干凈。
小舅舅的五官看起來很秀氣,尤其是下巴,削尖的過分,可這秀氣之中,卻沒有一絲絲女氣,那眉眼里透出的氣質,是憂郁至極的。
可能是因為小舅舅長的太漂亮了,所以,上天才會剝奪走他健全的雙腿吧,如果他能站起來,一定是風度偏偏的佳公子,哪像陸歷懷,總是萬年臭著個臉,好像誰欠他一千萬似的。
想到這里,我不禁更加覺得一陣可惜,小舅舅身上這纖塵不染的氣質,怎么就沒有轉移一點到陸歷懷的身上呢。
正這么想著,那旗袍女子再度開口說話了:“你小舅舅的手指上剛才蹭上了一點灰,剛剛帶他去洗了下。”
我一聽,一臉黑線,我說陸歷懷這潔癖是遺傳的誰,原來遺傳他的小舅舅。
呵呵。
好的不學。
這個旗袍女子看起來三十多歲,氣質和小舅舅非常的相配,應該就是小舅母吧。
“這位是?”小舅母看向我,微笑,等著陸歷懷給她介紹。
陸歷懷他媽剛想要搪塞,陸歷懷便直接出口道:“這是我女朋友,叫沈秋,沈秋,這是小舅母,這是小舅舅。”
他們這么年輕,我不可能叫叔叔阿姨,于是只好硬著頭皮跟隨陸歷懷的叫法,叫到:“小舅母好,小舅舅好。”
小舅母友善的對我笑笑,也向我問好。
而小舅舅,只是神色寡淡的看向我,淡淡的粉唇抿了下,那眼皮向下微微耷著的時候,睫毛甚至比陸歷懷還要長上幾分。
空氣突然之間陷入了沉默,小舅母握緊了輪椅的手柄,一雙盛著水波的大眼睛里,此時卻有一股哀傷劃過,雖然我第一次見她,但卻能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他的悲傷。
想到這里,我突然意識到小舅舅身上那與眾不同的氣質是什么了,與其說是憂郁,或者,悲傷更貼切吧。
“小舅舅。”陸歷懷看向小舅舅叫到,那聲音聽起來特別的乖,和他一米八幾得大個子極不相符。
小舅舅依然沒有說話,只是彎彎嘴角,表示笑了。
陸歷懷她媽瞥了我一眼,也沒說什么,然后我們去了客廳,面對那昂貴的沙發,我當著陸歷懷媽媽的面,有點不敢做,小舅母見狀,笑著對我說了一句坐呀,我才敢尷尬的笑了一下,坐了一點沙發邊邊。
陸歷懷給長輩倒了茶水,然后遞給了我一杯,說:“端給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