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年前,春秋朝取代西樓朝立國之時,聞人春秋為了在中州推行孔廟完善的律法,在無相山兩位神使的提議下,特設了教化司,并邀請無相山弟子任職其中。
自此之后,無相山弟子任職在教化司,在借用兩位神使的威望來維護中州律法,懲治罔顧法度之輩的同時,也在中州各地宣揚無相山及兩位神使的光輝。卻沒有一官半職。
但春秋朝中的達官顯貴,從來不敢輕視教化司中的無相山弟子,對待他們都是禮遇有加,無官職便無俸祿,錢和女人……達官顯貴都會拱手相送。
數百年來,教化司威名遠播,殺伐果斷,血腥殘暴,是人都畏懼三分,說的就是在教化司任職的無相山弟子。
不過,無相山弟子卻不濫殺,在他們手下歷經百般折磨之后慘死的人,都是窮兇極惡,罪有應得的惡人。
如今任職在江南教化司的無相山弟子……柳長春等人常在天樞閣走動,仗著無相山弟子的身份,打著“我可以帶你去無相山圣地修行”的幌子,在天樞閣招搖過市,坑蒙拐騙。
受騙的學子有苦無處說,男學子被騙些真金白銀也就罷了,苦的是那些被騙了清白身子的女學子,有些性子貞烈的女學子,還去教化司的牌坊下尋過死,一尸兩命的慘劇也鬧出過一兩起。但最終草草收場。
修行圣地,無相山的弟子外人豈能處罰?
天樞閣的院判和院士都還要仰仗著這些人品不佳、好色胡來的無相山弟子,向無相山討要一些類似功法秘籍的修行資源,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他們胡作非為了。
見教化司的一行人信庭闊步的走來,天樞閣新任院判何淵閣并不認識,公皙榮、茅廣志等人不敢怠慢,畢恭畢敬的行禮道,“柳公子……大駕光臨,天樞閣蓬蓽生輝。”
“柳公子……你們若有空閑,不妨去我陸離院坐坐,我特意為你們新進了一批好茶,口感細膩滋潤。”
“我修能院也為諸位無相山公子準備了一批好茶,等著諸位公子前去品鑒。”
……
在爭先恐后的招呼聲中,以柳長春為首的三位無相山弟子頓時成為在場所有人目光的焦點。
特別是柳長春,他人高馬大的身板,粗獷簡陋的外貌,猥瑣張揚的神態……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散發出一股春風得意的喜氣。
柳長春喜歡這種成為全場焦點的感覺,離雨荇走在他前頭,率先走進了門,他離跨過眾人,走進門也只有三五步的距離,但這一段距離他卻硬是走了三五十步那么久,都還沒有踏入門。離雨荇那句“……就是他冒充無相山圣子……”他也全然沒有聽見。
“茶乃百草靈,壺中天地寬……茅院士,等我處理完手上的瑣事,就帶兩位師弟去你陸離院品茶。”
柳長春享受著眾人的目光和恭順,風輕云淡的說道,這種禮遇他在無相山根本就不敢奢望。
在無相山,傳聞下山任職教化司是一件苦差事,所以,無人愿意下山,都是經過一番激烈的爭論無果之后,只能聽天由命,抽簽決定,運氣不好的下山。
但手氣不好抽中簽的無相山弟子,下山之后,才赫然發現,原來花花世界,竟然如此迷人。感嘆不虛此行。甚至流連忘返,都不愿意歸山。
即使被逼無奈,歸山之后,還會唉聲嘆氣,一臉苦悶對圍在身邊問長問短的眾師兄師弟訴說山下的日子,茹毛飲血,食不果腹,苦不堪言。
而將在山下的喜樂藏在心中,不與外人道也。
柳長春在抽中下山的簽之后,本來以為此生無望了,跪在山門前嚎啕大哭,磕頭請求不要下山,最后還是執掌無相山清規戒律的長者揮鞭將他趕下了山。
下山之后,柳長春終于發現,還是山下好啊,五彩繽紛,五光十色……美人與酒就足以讓他醉生夢死。如今為期五年的下山時限就將結束,他就將歸山,告別美人與酒……都快要讓他萬念俱灰了。
“清貧長生,不如瀟灑百年。”
這是柳長春下山,任職教化司,游歷紅塵之后,發出的感慨。
“好,我這就回陸離院,準備三間上好的雅間,將茶為三位公子準備好,等著三位公子來品鑒。”茅廣志對柳長春眨了眨眼,笑瞇瞇的說道。
“好說,好說。”柳長春一副你做事我放心的表情笑道。他唯愛美人與酒,哪有什么閑情品茶。
茶是美人的代稱,在場的都是自認有頭有臉、超凡脫俗的人物,一句將女人給我準備好,粗鄙不堪,有失身份。
但說將茶準備好就不同。
茶乃水中君子,喜歡品茶的都是一身正氣的君子也。
“柳公子,我修能院為你們準備的茶絕對不比陸離院的差,你不妨前去我修能院坐坐。”
“柳公子,我凱風院為你們準備的茶乃是難得一見的嫩茶,別具風味,不可錯過。”
修能院和凱風院的兩位院士嬉笑著說道,何淵閣卻面色鐵青,他自然知道幾位院士口中的茶意味著什么。
為了巴結三位無相山的弟子,天樞閣的幾位院士就如此嘴臉,何淵閣作為天樞閣的院判,豈能不怒,奈何當下不是發作的時機,只得隱忍下來。
柳長春氣度不凡,拱手笑道,“不羨黃金壘,不羨白玉杯,不羨朝人省,不羨暮人臺,千羨萬羨南庭水……我柳長春愛茶如命,幾位院士院中既然都有好茶,我當然不會錯過,你們先去準備,等我處理完瑣事,逐一前去品鑒。”
“恭候柳公子大駕光臨。”茅廣志等人競相說道。
柳長春點了點頭,這才一臉喜氣踏過這三五步的距離走入門,打量了離雨荇一眼。
這個貌美的小姑娘柳長春甚是喜歡,不過如此場合,為了不失身份,他的目光也不敢在離雨荇身上多做停頓,瞅著一眼她挺拔的胸和臀,短暫的想了片刻摸上去的手感,便仰起頭,鼻孔朝天,語氣不善的說道,“是何人膽敢冒充我無相山圣子?”
“是他。”
離雨荇指著羅追日氣勢洶洶道,“他叫羅追日,柳師兄,你快將他抓回教化司去,剝皮抽筋,千刀萬剮。”
羅追日?好熟悉的名字。柳長春心中驟然生起一道冷意,冷得他手心額頭都冒出了大把汗珠。
柳長春走進門,都還只看了一眼離雨荇,根本就沒有正眼看過其他人,自然沒能看到坐在一側,在自顧獨飲的羅追日。
“圣……圣子?真是圣子。”
柳長春沿著離雨荇手指的方向,凝視著頭頂著幾片綠葉子的羅追日,不禁打了個冷顫,默然暗道。
柳長春已經接到無相山的信函,知道圣子這幾日會出現在江南,離雨荇上教化司說有人冒充圣子,柳長春一時對離雨荇的美貌著了迷,當下也沒多想,還真以為有人膽大包天敢冒充,便領著兩位師弟跟過來一探究竟,卻沒想到真的見到了圣子。
但是,圣女羅小石在信函中特意叮囑過,不能當眾說出圣子的身份,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圣子的身份,更不能讓圣子借用身份在春秋朝獲取任何便利……要讓圣子憑借肉身和意志,嘗盡辛酸百態,來完成此次歷練苦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