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不知幾點,花柏梔已經早已閉上雙眼進入了淺眠,北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但是這一點也不影響花柏梔,她只是皺了皺眉翻了個身繼續睡,把這當做入夜的安眠曲。
花柏梔閉著雙眼,用手腕揉了下腦袋,待睜開雙眼才發現,自己不知身處何地,她迷茫的看著四周,但是除了樹就是樹,什么都沒有,林子除了樹葉沙沙的聲音,安靜的令人覺得詭異。
不多一會,花柏梔眼中映入一個朦朧的影子,他在奔跑。
誰?是誰在那里?
花柏梔尋著那個朦朧的身影,有些暈晃的跟了上去,這才發現原來是兩個人。
他們在干什么?
小心。
花柏梔站在遠處,看到一個佝僂的身影往下摔下意識的就發出了聲音去提醒。
但是她發現兩個人根本沒有聽到她的聲音。
“站住”,身后傳來鏗鏘有力的聲音,馬奔騰的聲音震地有聲,花柏梔回頭一看是一群穿著軍裝的男人策馬而來。
在花柏梔來不及閃躲的時候,馬匹和人穿過了她的身體。
花柏梔從恐懼中回過神來,低頭看著自己,完好無損。
“娘,娘,你怎么樣?”,最初見到的男人,用著緊張微微顫抖的聲音喊著剛才摔倒的老人。
“兒啊”,老人聲音中帶著哭腔,“快走,別管為娘了”。
“不,不,娘”,男人拉著母親推攘的手,嘴巴有些扁。
花柏梔認出來了,這個男人是那個帶頭脫離江沖的路三。
他,怎么會在這里?那是他老娘。
我,怎么會在這里?
軍隊很快就圍住了兩人。
“跑啊,怎么不跑了?”,著鎧甲的男人在馬上高高在上的看著兩人,仿佛在看兩只螻蟻。
帶頭的男人讓馬走了幾步,定在了路三的面前,看著倨傲不遜看著他的路三,馬鞭一下子打了下去。
路三反應很快,抓住了馬鞭,用力一拉就把帶頭的男人從馬上帶了下來,男人看來武功不淺,男人很快就站定了,然后兩人各抓住了馬鞭的一頭,氣氛很緊張,男人憤怒的盯著路三的眼睛,但是時間不過三十秒,男人就移開了視線,后面的人似乎得到了命令一般從馬上翻身下來,抽出刀就往地上的老人身上去。
路三感應到什么,對峙之中偏了頭側眼看了后面的情況,花柏梔很清楚的看見他的眉頭肘的非常之深,緊張的道了聲,“娘”,就放開了馬鞭,只是帶頭的男人并沒有打算放過他,馬鞭一揮就打到了路三的背上,路三這樣一個漢子就生生摔倒了一邊,可見他一鞭子的厲害。
火辣辣的疼,但是路三卻不能去顧及,很快就站起了身,拔出靴子里插著的小刀,亂揮著打開了靠近他母親的人。
但是雙拳終是難敵四手,路三的母親最后還是落到了軍隊的手上。
“放了我娘,放了我娘”,路三這下子反而冷靜了一些,手上的小刀沒有沾著半滴血。
“好啊”,帶頭的男人從身邊的馬上抽出了自己的佩刀架在了老婦的身上,“把刀丟了”。
路三毫不猶豫就打算把小刀丟了,但是,“三兒,別聽他的”,路三的母親哭嚷道,在士兵手上掙扎著。
“娘”,路三看著男人架在母親脖子上的刀已經在她皮膚上劃開了一道口子,血很少,卻異常鮮艷刺眼。
“丟掉”,男人有些不耐煩的再次出聲道。
“好,好,你們不要傷害我娘。”,路三把手上的刀丟在了地上,攤開了手。
士兵收到男人的眼神,很快就將路三反手抓了起來。
男人將刀放了下來,笑的有些發狠,花柏梔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只聽得路三一聲痛苦的呻吟還有猛烈的咳嗽,吐出來的血染紅了他整個口腔還有下巴。
男人打人的動作還保持著,他剛才用刀柄打傷了路三。
“跑啊,怎么不跑了?”,說完之后,男人才注意到這個被他打傷的人,雖然邋遢不堪,但是卻沒有打垮他的意志,路三用著充滿怒火的眼神看著他。
“呵”,男人輕笑道,然后轉身對下屬吩咐,“放開這個老婦人”。
士兵對視了一眼,然后放開了路三的母親。
路三的母親有些恐懼還有疑惑,但是更多的是對路三的擔心,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她著急的想看路三的情況,“三兒,三兒”。
就在路三母親快要經過男人的時候,男人拿刀的手迅速抬了起來,伴隨著路三的驚吼,老婦人倒在了男人的腳邊。
“娘,娘”,路三面目猙獰,眼睛充血,憤怒痛苦一下子充斥了他整個大腦,兩個士兵的力氣已經不足以壓制住路三,后面的人看情況不對又上來了兩個人,上來瘋狂的打路三,花柏梔站得遠,但是打在路三身上的每一下,她都能聽到,每一條肋骨斷裂的聲音是那樣清脆,令人心驚,但是路三卻生生忍了下來,沒有呻吟,沒有求饒。
花柏梔握緊雙拳,為什么要對兩個已經繳械投降的人下這么重的手,為什么要對一個毫無反手之力的老婦下殺手?
路三被打的氣息奄奄,完全是被士兵架著站起來的,但是就算滿臉都是血跡,路三的眼睛都是憤怒著的。
花柏梔心里‘咯噔’的跳了一下,因為路三看向了她,回頭身后卻沒有人。
“去死吧”
“不要”,花柏梔看著男人手起之時就知道這個人要干什么了,可是她忘記了她不過是個旁觀者,什么都做不了。
花柏梔從床上猛地坐起了身,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冷汗涔涔,“原來只是夢啊,哈,哈,哈……”。
花柏梔看了眼屋子,應是三更天,外面還有更夫的敲鐘聲……
花柏梔掀了被子打算洗把臉繼續睡,她承認她已經開始習慣了這個視人命為草芥的封建社會了,她有時甚至會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只是在對上路三的眼神的時候,她覺得很恐懼。
事出必有妖。
就在她打開窗戶想通一下風的時候,門似乎感應到窗戶帶來的寒風,從外面一下子打了開來,花柏梔道了聲誰,只是回應她的除了無邊無盡的黑夜就是這夜里吹得樹葉沙沙作響的秋風了,她加快腳步走到門旁想要把門關上,只是黑夜中一雙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任她如何掙扎都沒有辦法掙脫。
身上的汗一下子涼了下來,身上斗起了雞皮疙瘩,她被掐得有些窒息,滿臉通紅眼球凸起,那一雙手是她怎么也沒有辦法掰開,她以為自己要死了……
“為什么不救我?為什么不救我娘?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是路三。
他渾身浴血,白色的衣裳上全是血污,如果不是親眼看見那一幕,她絕對不認為這個人就是路三。
“不是我,不是我”,花柏梔吼了出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夢中夢嗎?
我這是還在夢中嗎?
花柏梔不敢起身,坐在床上抱著雙膝,將頭埋在兩膝之間,余光看著房間的四周,聽力變得異常敏感,所有的聲音都讓她絕對恐懼害怕還有無助。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任何一個無辜的人,她總是想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的手比任何人都干凈,哪怕一點一滴的血腥,她都不要染上。
她不是要故意改變這個時空的歷史,也許有些人在這場戰爭中是必須死亡的,但是有多少人是因為她的加入而成為一具冰冷的尸體呢?
一聲粗魯的推門聲驚醒了花柏梔,一陣冷風破門而入,花柏梔無法在黑夜抓住任何東西,所有的一切在此時都變成了恐懼,她驚恐的看著黑夜中門的方向,手中的被子被緊緊地的抓著,然而指甲還是深深的嵌入了肉中。
本是應得的報應,可是在這逝去的無辜生命面前,她害怕,恐懼,煎熬,手上臉上鮮血斑駁,是誰染紅的?
如果再來一次,結果沒有什么不同,她不能預知未來,可是她必須保全當下。
“柏梔”
聲音清冷,隨風而來,夾雜著擔憂。
是誰提燈站在門外?
花柏梔抓緊被子,睜大雙眼,試圖看清提燈的人,她想站起來,可是無論手如何在床上用力,都無法撐起她這具膽小的身軀,不過幾秒又癱倒在床上,是有多害怕才會這樣,花柏梔如是想,原來有時候,人的意志再如何強大,但是身體下意識的害怕還是無法克服,就如同她當下的狼狽。
隨著花柏梔癱倒的動作,木床發出了很大的聲響,門外的人沒有再猶豫半分,加緊了腳步向床走去,腳步聲很熟悉,每一個節奏似乎都是花了長時間練出來的,可是又和以外的不同,她聽出了主人的步子中的凌亂。
如果她所做的一切讓她害怕如斯,她會選擇不這么作。但是所做的一切能夠換來眼前這個人兒如此擔憂心疼焦急的表情,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的初衷并不是如此,但是我可以誤以為你在心疼我嗎?
花柏梔在看清了這張在黑夜中靠近的臉龐之后,之前種種害怕恐懼都消失一空,甚至覺得心臟跳動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她就是有這種功能,時而讓她心臟激烈的跳動,時而讓心臟跳動的速度漸漸的慢下來,以至于有時候她會覺得她會不會因為心臟驟歇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