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同學們,開始自由活動吧,注意不要離開體育館太遠不要玩手機1
體育老師拍了拍手,吹了下口哨,“解散1
他話音一落,方枝自然是最先離開隊形的,她對著好友揮揮手,“下課記得幫我打掩護,我走啦1
好朋友擠眉弄眼,“去吧去吧1
方枝開心地貼著墻,避開體育老師的視線準備上去四層的體育館找周如曜。
高二a班和d班的體育課時間幾乎都是重合的,這自然給了方枝許多近水樓臺的機會。
她剛走上一階樓梯,便陡然看見一個女生幾乎是跪趴在地上,背影微微顫抖。
這是怎么了?
方枝表情頓時凝重了起來,她放輕腳步走近了些,聽見了女生的自語。
“明明不可能丟的啊,到底在哪里啊?”
方枝蹲下,輕輕拍了女生的肩膀,“同學,你沒事吧?”
女生轉頭,臉色通紅,不安地搓手,“沒事沒事,我在找我的胸針。”
她看起來情緒十分激動,卻似乎又在按捺什么似的。
看來東西對她很重要。
方枝見狀,一時間有些心軟,“我剛好沒事,我幫你一起找吧?”
“可、可以嗎?”女生說話聲音越發細小,也不敢看她,“對不起啊,我不太擅長說話,謝、謝謝你。”
方枝有些心軟,又道:“胸針對你很重要嗎?”
“嗯……是小時候爸爸送的。”女生越說頭越低,仿佛要埋在地里一樣,“我剛剛在這里摔了,但我著急上課就走了,走到一半才發現胸前的胸針不見了,但是……哪里也沒有……”
方枝蹙眉,“胸針長什么樣?”
“是珍珠點出來的月桂樹。”女生訥訥地補充,又有些猶豫,“不過是假的。”
方枝笑了下,扶著她起身,“假的又怎么樣,對你重要的東西就有價值,先起來吧,胸針不在這里。”
“可是可你還沒——”
女生想反駁,又因為性格問題咽下了話。
“因為你是下樓梯摔倒的吧。”方枝看向她紅腫的膝蓋,“你是俯身摔倒的所以下意識撐著地摔到了膝蓋對嗎?那你的身體應該會貼著地板,胸針是這時候掉落的話,要么會摔碎要么會連帶著你胸前的布料一起刮下來。”
方枝伸手摸了摸女生胸前的地方,“但你這里孔眼圓潤完整,說明你在摔倒之前就取下來了,而且我們的校服口袋很深但內袋很窄,僅僅摔倒是不會掉出來。”
女生的臉紅了起來,輕輕拿開方枝的手,低聲道:“嗯,你說得對,剛剛質疑你、你,對對不起……”
“沒事沒事。”方枝搖頭,笑著道:“你還能想起來你最后見到胸針是什么時候嗎?”
女生抿著嘴,垂眸想了好一會兒,終于道:“就是上體育課的時候,我當時去上了廁所,照鏡子時胸針還別在胸口來著。”
方枝湊近打量了下女生。
她相貌白凈,不施粉黛的臉上黑眼又圓又亮。
方枝心下有了思路,她道:“那應該就在廁所了。”
女生又開始蹙眉了,話音低低的,“我找過了,洗臉臺上沒有的。”
方枝并不聽,拉著女孩就要走,“走吧,是三樓吧?”
“你、你怎么知道?”
女生有些驚訝。
“因為三樓的洗手間空調很不行。”
方枝的回答顯得風馬牛不相及。
女生不解,卻還是跟著方枝上了三樓。
兩人一走進洗手間,頓時被一種薄弱的熱意侵襲,畢竟有空調,到也說不上熱浪,可就是讓人覺得不舒服。
女生先走了幾步,又掃了幾眼洗手臺,洗手臺上濺著不少水漬,幾瓶洗手液零散地分布在各處。
她垂下眉頭,顯出些失望,又強顏歡笑,“沒事的,不在這里就不在這里吧。”
方枝卻道:“不要失望太早嘛。”
她對她笑了下,然后彎腰抽出廢紙簍一口氣傾倒在了洗手臺上。
女生瞪大眼睛,“你干什么,很臟的,而且我也不可能隨手扔掉的!小心傳染啊1
“只是擦手用的紙啦。”方枝不管不顧,伸手抓起一團團紙巾開始捏,又扔回紙簍。
幾秒后,她掏出了一個紙巾團。
方枝將紙巾團展開,里面赫然是一枚精巧的月桂樹胸針,“喏,找到啦。”
女生眼睛瞬間有了淚,嘴巴不自覺露出了笑,她接過胸針,“謝、謝謝你,對不起我剛剛……謝謝你……太危險了礙…”
“哈哈哈……”方枝有些尷尬又有些害羞,將紙巾掃回紙簍,擠出洗手液開始洗手,“沒事的沒事的,別哭啊,這么好看的胸針趕緊戴上去哇。”
女生用力地“嗯”了聲,平復了下情緒,又道:“不過,你……你怎么知道的呀?”
方枝擦了擦手,又彎腰接起水洗了洗臉,“因為你不化妝,很愛惜胸針,又是在三樓上的廁所。”
方枝看向她,道:“因為這里冷氣不行,所以你上完廁所覺得熱,而不化妝的你肯定會洗手順便洗臉,但你洗臉就要彎腰,胸針就會沾水或者摩擦大理石桌面。愛惜胸針的你會取下胸針,同時用紙巾包好保護它也不沾染桌面的水漬。但你洗完臉后沒再注意到桌面的紙團就走了,后來的人看見了紙團也只會覺得是擦手紙,順手扔進垃圾簍。”
女生起先還有些疑惑,聽著方枝的言論,眼睛里的光芒越來越亮,臉上的表情也變成了欽佩。
聽完一切,女生微微墊腳,給了方枝一個擁抱。
她展露出一個微笑,臉蛋依舊紅通通的,話音真誠,“謝謝你。”
方枝莫名的,也有些臉紅,輕輕“嗯”了聲。
她的心里,生出一點滿足的興奮來。
下課鈴敲響,兩個女生手挽著手離開。
但是不包括女廁所隔間里的三個人。
周如曜:“媽的好強一女的,怪不得我藏哪里都能找得到。”
顧之行贊同,“確實,你讓李寒山消失的話馬上就會方枝偵探逮捕。”
被挾持著圍觀這一幕的李寒山:“……?”
李寒山道:“我還不知道有這種事。”
周如曜昂著下巴,眼神游移,就不回答李寒山。
顧之行看向李寒山,“這一切順理成章得我找不到人工痕跡。”
“她很聰明,但又不夠聰明,所以才會順著所有我給出的提示進行推理。”李寒山輕聲笑了下,“不過,第一步已經成功了。”
他話音壓低,“接下來,方枝就會發現,有更多有趣的謎題是比追著周如曜更好玩的。”
“那確實,她有空追著我不如開兩把lol”周如曜深以為然,同時又道:“不過下一步是什么,為什么不告訴我們啊?”
李寒山臉上掛著笑意,一言不發。
因為你們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李寒山推開門,態度禮貌,“事情結束之后——”
他話說到一半迎面看見一個剛進廁所的女生。
李寒山:“……”
糟糕。
“啊啊啊啊啊啊變態啊1
女生嚇了一跳,下意識抄起洗手液扔了過來。
李寒山一偏頭,洗手液砸到門上隨后爆開,帶著清香的濃稠液體當頭潑灑到臉上。
女生逃也似的跑了。
李寒山頂著一臉洗手液面無表情地看向身后的隔間。
顧之行同樣面無表情,皺眉道:“你怎么來女廁所啊?變態1
周如曜扭捏著身子,掐著嗓子,“臭男生最討厭了1
廁所隔間門被狠狠關上。
李寒山:“……?”
他摸了摸臉上的洗手液,神情自若地洗了洗臉,但手指微微顫抖。
受夠了,沒關系,冷靜下來,馬上,馬上就能離開這個奇怪的漩渦了!
方枝有時候感覺命運真是如此神奇,她之前明明還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生活平淡的女生,唯一讓她燃起激情的事就是追求周如曜。但后來,她幫女生找胸針的事似乎被傳了出去,一下子很多有償求她幫忙的人越來越多。
方枝起初還有些享受這樣的名氣,但很快的,她就因為這些人頤指氣使的態度感到厭倦。
她不理解一群蠢東西為什么寧愿花錢也不愿動動自己九成新的腦子,所以她一度拒絕了很多高額的“賞金”,但似乎正因她的拒絕,那些頤指氣使態度背后的故事卻也被引了出來。
傲慢的大小姐因為丟了一只鉛筆頭而恐懼畫畫。
膽小的男生為了一座泥人差點要與人動粗。
粗壯的女孩沒了銀湯匙而開始絕食。
……
方枝以為沉默無聊的學校里好像有著許許多多的怪人,有著許許多多遺失的物品,也有著許許多多少年少女藏在心里不愿為人所知的感情。
放學鈴聲敲響。
方枝第一個跑出教室,書包搖搖晃晃,她今天收到了一個找滑板的委托。
方枝剛走幾步,聽見一聲呼喚。
她回頭一看,是周如曜在跟她打招呼。
明明才過了一周,但她總覺得他這張臉都變得有些陌生了。
真奇怪。
方枝隨意招了招手,轉身又一溜煙跑了。
這次的委托對象是美術部的人,她不趕緊過去的話說不定丟失現場會被破壞。
而另一邊的周如曜看著她狂奔的背影,眨了眨眼,臉上的笑意逐漸變大。
他轉頭喊了聲,“操,她沒管!阿行你看到了嗎!她放過我了1
身后的樹叢里,顧之行邁開長腿鉆了出來,“不錯。”
李寒山繞過樹叢,笑意淺淡,“恭喜你。”
他看了眼腕表,道:“事已結束,希望你們如約。”
顧之行拍了下他的肩膀,“放心吧。”
她頓了下,看了眼周如曜,突然又轉頭對李寒山說,“對了,既然事情結束了,我們也不會糾纏你,你真的不想看看如曜的本子嗎?”
李寒山:“……不用了,不過就是你們寫的小說吧?”
李寒山握住拳頭咳嗽了聲,“希望你們也盡量別拿我當小說主角了。”
周如曜皺眉,感到震撼,又想開口解釋,卻被顧之行攔祝
顧之行從周如曜口袋里掏出本子,靠近了李寒山,伸手搭住他的肩膀,“真的不想看一眼嗎?就一眼,你不好奇,到底你作為主角都干了些什么嗎?”
李寒山:“……”
他想,算了,就看一眼,還會怎么樣?兩個笨蛋又能寫出什么東西來。
顧之行翻到了重生女主那頁。
李寒山看過去。
“重活一世,她一定要逃離李寒山,選擇那個看似冷漠陰暗實則赤忱熱烈的小狼狗顧之行。但沒曾想在追求過程中,原本應該毫無關系的李寒山竟然黑化成了病嬌!這魔爪她無法逃脫,卻也知道原來眾人皆知是溫潤如玉的君子只是一張面皮,里面蘊藏的卻是一具藏著陰鷙偏執的靈魂!救命,她要的是狼狗不是瘋狗!ps:1v1追妻火葬場高甜無虐1
李寒山:“……”
這什么東西。
李寒山感覺自己的腦子又站到了擂場上,被這些文字狠狠毆打。
他想說拿開,他還想說夠了,他更想說放開他。
顧之行:“就一眼,你看完了沒有?”
李寒山開始控制著讓自己不要眨眼,把文案后寫著的故事梗概和事件劇情看完。
顧之行道:“我實話說吧,這些小說會發生在我們現實生活里。”
周如曜道:“李寒山,你和阿行都是主角。”
李寒山:“……”
李寒山沉默不語,他想嘲笑他們荒謬,也覺得言論荒唐,但整件事卻神秘得讓他無法去辯駁亦或者斥罵,他仿佛被這兩人以及這個破本子組成的神秘漩渦卷進又納入。所有轉學過來發生的事情都聯合成了一個加強連,對著他的神經猛烈開炮
他的神經仿佛在顫抖,奄奄一息的理智最終倒下,腦子回歸最原始的空白。
小說、現實、發生……
0、1、1、2、3……
茫然、震撼、不解……
f(0)=0、f(1)=1、f(2)=f(1)+f(0)、f(3)=f(2)+f(2)……
……
耳邊響起了兩人的對話。
顧之行:“你信不信啊?”
周如曜:“阿行,我覺得他信了吧?”
顧之行:“哦,這樣,歡迎你加入我們,地獄酷哥。”
數列與公式歸于虛無。
在這無垠的宇宙之中,地獄酷哥停止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