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下午才徹底把房子清理干凈,他們已經累的不成樣子。
羅安娜栽倒在沙發上喝著水,長長吁出一口氣:“我感覺我這段時間,把我這輩子的活都干完了。”
李燦倒在她身邊,說:“誰不是呢?”
她放下水杯,好奇的看著他:“你很早就認識辛晨了嗎?”
“恩,很早。”
“那時候他什么樣?”
李燦想了想,說:“如果你愿意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告訴你。”
羅安娜毫不在意:“我答應你。”
李燦看著她:“不問問是什么么?”
羅安娜笑:“我一直很自信,只要不太離譜,沒有什么我得不到的做不到的。”
李燦輕笑:“看來你一直過得很幸福,很少受苦。”
她低了頭,兩手交握:“可我從遇到辛晨,受的苦比我享過的福還要多。”
李燦了然:“你只是忘記了,愛情不是人生的全部。”
羅安娜忽的抬了頭,眼里閃爍著光,內心有巨大的觸動,她半晌問他:“你呢?就從來不為愛情苦惱么?你就沒有喜歡的人?”
李燦望著羅安娜,望進她眼里,說:“有啊。”
剛剛把羅安娜看的有些慌了的時候,他笑著調轉視線,輕松道:“不過對我來說,愛情只是生活的調劑品,如果它讓我開心,我會很樂意擁有,如果它讓我痛苦,我只能敬而遠之。畢竟人就這一輩子,及時行樂難道不比自我折磨來的更好?”
羅安娜一直覺得李燦是個愛玩愛鬧紙醉金迷的紈绔子弟,卻不知道原來他才是他們中活的最清醒的那個。
我們這樣銼心蝕骨,瘋癲癡戀到底有什么用呢,再纏綿最后也只是兩抔飛灰。
可李燦那一刻的眼瞳,冰雪一樣通透,卻有落寞的影子。
羅安娜看著他,突然恍然,他到底是怎樣的呢,毫無牽掛,一顆心空空如也,他就真的那么快樂那么自由么?
她沒有反駁他,也沒有贊同他。無論哪條路,都有各自的承受。誰又能真正理解他人的人生?
晚上兩個人已經餓的亂轉,起了鍋煮了兩袋車里屯了很久的方便面,身邊是他們一起裝點過的圣誕樹,小鍋子里有熱氣氤氳升騰。
李燦在她對面,幫她盛了一碗,然后自己低頭吃了起來,他吃的很香,大口大口的模樣,看起來就讓人舒暢。
羅安娜看的出神,忘了動筷,李燦奇怪的抬起頭,伸出筷子輕輕敲了敲她的手,壞笑著說:“怎么?累的張不開嘴了嗎?再不吃可就涼啦。”
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明媚的像裝進了小小的太陽,她看著看著忽然忽然心里被暖流填的滿滿當當。
她突然想起,和辛晨相伴的日日夜夜里,她從沒有感覺到快樂。只是一路仰望追隨,眼中只有他一人,幾乎快要忘了自己是誰。
接辛晨回家的那天,沒有下雪,天是淡淡的卡其藍,入冬以來,街上很少有這么多行人,天氣好的讓人想打開車窗透透氣,羅安娜把車窗開了一點點的縫隙,冷風就瞬間卷進來,小刀一樣割在皮膚上冷疼難忍,她趕緊關緊車窗,惹來李燦嘲笑:“我看你只適合做敞篷車,多瀟灑。”
羅安娜沒有理他,看著身邊的辛晨,眼神有些擔憂。辛晨正看著車窗外什么反應也沒有,她伸手過去幫他拉了拉衣領。
這件黑色的大衣是之前她和李燦一起去幫辛晨挑的,她很了解辛晨的喜好,在專柜看見這件衣服的時候,她就覺得是為他量身定做的一樣,她原本期待辛晨見到它會有一點哪怕只有很少一點的開心,她也滿足了。
可是從前一直很注重衣著打扮的辛晨卻對這件直戳他審美的衣服沒有一點反應。
羅安娜有些沮喪,有時候甚至覺得,他是不是一輩子就要這樣病下去了。
于是她終于忍不住提起那個一直不敢觸碰的話題,說,是不是如果這件衣服是容雪買給你的,你就會高興了。
她說的很痛苦,卻用自己僅有的理智極力壓抑著。
李燦眼看著她要崩潰爆發,將她拉出去,說,你別逼他,如果容雪現在還肯為他買上一件外衣,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那一刻羅安娜心仿佛突然空了,并不是第一次感覺自己如此多余,但卻是第一次感覺到后悔。
后悔愛上他,后悔這些有來無回的付出。她知道,也許自己的愛情再也沒有機會絕處逢生。
車子開到家的時候,李燦一進屋就邀功一樣把他和羅安娜辛苦收拾房間的事跡講給辛晨聽。
辛晨的眼睛暗了暗,走上樓去第二間臥房,那是平時他和容雪住的房間。
房間里已經被收拾的整潔一新,沒有一點過去的痕跡。
羅安娜看著表情冷暗的辛晨,突然很害怕,因為這個房間已經被他們清理的沒有了絲毫過去的痕跡。
辛晨背對著他們,看著空蕩的房間,良久之后,他說:“不用收拾,我不會再住進這個房間了。”
是想要抹去所有有關容雪的回憶和痕跡,也許這樣就不用一直活在愛恨交纏的深海里。
羅安娜松了一口氣,轉頭和李燦去商量晚上怎么安排一頓大餐,這段時間難得離開醫院,總要好好慶祝一下。
“一會我開車帶你去超市吧,晚上要做大餐的話總要有東西才行。”李燦追著已經下樓的羅安娜。
“留辛晨自己在這沒問題么?”
“應該沒問題,旁邊不遠就是超市,”李燦眨眨眼:“我們速戰速決。”
羅安娜非常不放心,走之前叮囑辛晨一定好乖乖等著他們回來。
辛晨點頭。
他們出門之后,辛晨一個人坐在一樓。
巨大的玻璃窗邊是別墅后院的花園。花園中間那棵小樹在枯草中孑然立著,大風呼號著幾乎要將它連根拔起。
這棵樹是容雪剛搬進來的時候種下的。
那天容雪從搬家公司的車上下來,指揮著大家把她的行李物件一件件抬進屋里。
辛晨像是迎接美麗的公主進駐自己的城堡一樣,站在門邊,俊美的眉目熠熠生光。
容雪急匆匆走來,三下五除二把帽子和口罩套在他的頭上臉上,業務非常熟練::“今天來來往往的人這么多,被人拍下來明天就讓你上頭條。”
辛晨攤攤手:“我天天是頭條。”
容雪從車上抱下一個皮箱遞到他手里,抱著臂冷冷道:“做節目的時候因為心不在焉睡著了,被網友罵的狗血淋頭說你不敬業不尊重人,這種頭條真不知道你怎么有臉提。”
辛晨委屈:“我也有因為很多其他的好事上頭條啊。比如慈善活動。”
“那是團隊策劃的。”
“可我是真心的。那還有上次,我新片預告發布的時候。”
“結果粉絲因為你一句話把女主演罵的娘都不認得,上了頭條。”
“還有……”
容雪伸手阻止了他嚴重失真的自我剖析。在容雪職業經理人的眼里,他真的不算什么合格的偶像,如果不是演技好長得好人緣好,充其量就是個娛樂圈里的混混。
“我倒是要問問你那天上節目居然那么精神恍惚,網上有人說你養小鬼,現在走火入魔了,分析的頭頭是道的,我都快要信了。”
辛晨冷著臉:“他們怎么會知道我養小鬼。”
容雪大驚失色:“你再說一次?”
辛晨轉而笑的迷人輕佻,瞇起眼睛伸手挑著容雪的下巴,說:“我養了一只讓我魂不守舍還吸食我精魄的的小鬼。”
容雪望著那雙讓人自甘墮落的眼睛,臉色頓時紅成了一只熟透的番茄,連忙轉身往后花園走過去:“這里太空了,我想要種一棵樹。”
辛晨坐在花園的藤秋千上看著她,語氣漫不經心:“這是你的家,想怎么安排都隨你。”
容雪這一次干脆連頭也不敢回,即使常常跟他24小時不分離,卻每天還是會被他各種突如其來的甜蜜迷得昏頭轉向。
房間里堆滿了容雪東西,他們花了一上午的時間整理,來不及歇一口氣,容雪就馬不停蹄開車去花卉市場買了一株木棉樹苗。
辛晨看著那一細小的弱不禁風的樹干,又看看周圍因為疏于管理雜草叢生的花朵亂倒的花園,非常懷疑它能不能在這個環境惡劣的后花園長大:“冬天就要到了,小木棉能挺過去嗎?”
容雪已經懶得怪他把花園搞成這么粗獷的模樣:“你少給我添亂,我打理好的東西你不要亂弄,我就敢保證挺得過。”
辛晨挨著容雪身邊蹲下來,仔細的看著這棵樹苗:“你說,他多久會長大?”
“要是長成大樹的模樣,起碼要幾年。”
辛晨眼神忽然變的很深:“太久了。”
容雪轉頭望著他:“你知道我為什么要買木棉嗎?”容雪摸了摸它細小的葉子:“因為它的花語是珍惜愛的人。”
后來,容雪因為工作常常忙的不分日夜,容雪以為木棉花快要死了的時候,發現原來辛晨一直在定時給木棉花澆水施肥,無論多累回來的多晚。
容雪驚喜的看著他在后花園勤奮的身影,驚喜又不可置信:“我真沒想到你會變成一個勤奮的園丁。”
辛晨看著長高了一點的木棉:“我本來是不在意它的死活的,誰讓你告訴我它的花語,況且我在網上查到它開花時的樣子,它開花的時候像一片火云,我想讓你親眼看看。”
她眼瞳閃動說,好,等到它長得很高大很粗壯的時候,我就在它的樹枝上面掛上我們的名牌。
她說那句話時,臉上有異常溫柔堅定的神色,好像一瞬間木棉花開,紅云翻飛,風里忽然吹來了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