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隱忍地皺起了眉頭，他將平板電腦遞回紀念的手上。

紀念瞧著面前的老人，欲言又止，試探著問：“是不是這畫作……”

“不是！”王老生生打斷了她。

然而，他的過激行為更叫紀念心生狐疑，晶亮的眼眸滿是疑惑。

趙局在一旁忽而淡淡笑開，他繞開話題道，“小念，這些新作，筆法沉斂，心思巧妙，不失為上乘的佳作，這個你不用懷疑。”

王老見狀，會意過來，也跟著微微頷首。

“您兩位齊齊的夸我，我怎么擔得起。老師，您還是說說什么最不滿意吧？”

王老心底憂思沉厚，聽著紀念如此詢問，隱忍的話差點破口而出。

這時，還是趙局細致，他打岔進來，問道，“小念，你這幾幅新作是一個統一的系列吧，它們的主題是？”

紀念立刻笑開：“白色的戀情。”

王老聽聞剛要張口，可又將到了嘴巴的話咽回去，沉默下來。

清了清嗓子，趙局習慣性地揚起嘴角，接著道：“主題果然較為標新立異，很有你們年輕人的清新氣息。不知，小念是怎么想到要創作這些作品的？”

紀念頓了頓微微有些愣，好一會，才輕啟櫻唇：“我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想法，剛接到主題的時候，腦袋里面自然而然就冒出了一幅畫面，我就...就開始下筆了。”

聞言，趙局又問，“可是想到了什么經歷過的事情？”

紀念有些愕然，但是她并沒有措辭否認，而是誠懇地回答：“后面幾幅，確實想起了一些往事。”

她的話無異于一記重雷落下，王老望著的紀念的目光，多了一份擔憂。

紀念倒沒有注意他的異樣，又談了談自己的近況。

不久，趙局起身告辭，王老送過再回來時，紅木家裝的客廳里面，只有紀念安靜地坐著。

王老緩步過去，視線落在女子瘦削的肩頭。

驀然，他意識到，愛徒比之數年前清減了許多，雖然五年的時光，并沒有在她明麗清雅的容顏留下著意的痕跡，但這已經讓老人在心底暗暗疼惜。

這五年，小念過得并不愉快吧。

靜候老人重新坐下，紀念沖他狡黠笑開，“老師，現在沒有外人在了，這些畫作有何不足的地方，你大方給我指出來吧，這樣，我以后也好多做改進。”

可她發現，這么說后王老不似往日那般回應歡脫的笑容，反倒沉默下來。

緊抿唇瓣，臉上緩緩騰起一抹的嚴肅。

紀念知道，他是在經歷一番認真的思量。

同一時間，紀念憂慮的想，怕是她這幾幅新作，沒有足夠的優異，叫他老人家失望了。

然而，老人卻遲遲沒有開口，最后竟自顧自在客廳里踱起步來。

又過了一會，他似是徹底想清楚，才重新在沙發坐下。

“你這幾幅作品，并沒有失了水準。相反，筆調沉淀得更加老練，只是，這畫里面的情緒……”老人欲言又止。

她不甚明了，疑惑地重復，“畫里面的情緒？老師指的是……”

老人別過臉，悲戚自心底漫溢上來，他幽幽問道，“小念，你最近過得快樂嗎？”

由畫作忽然跳到生活，這個躍度太大，紀念明顯摸不著頭腦，不過她很快沉著下來，腦袋默默思考恩師的問題。

她最近快樂嗎？

好像并沒有什么會讓她不開心的事情。

淡淡笑開：“老師，我過得挺好。”

老人顯然對她的回復不滿意，他重申自己的提問，“我問的是你的內心，你快樂嗎？”

紀念愕然抬頭，恩師是看出了什么，還是發現了什么？

這就是恩師指的情緒嗎？

紀念皺起秀眉，“老師的意思，建議我畫面要增加正面積極的東西？”

老人掃了紀念一眼，嘆了口氣：“你在畫這些作品的時候，一直在想他吧。”

話音未落，雖沒有指名道姓，紀念卻心中猛的一驚。

這些畫將多少事情告訴了他？

擺擺手，王老示意紀念鎮定下來，他繼續道：“我說了，這些畫，就是你的心。你想的什么，可以騙過所有人，可卻騙不過你自己。

“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間發生了什么事情，不過，卻知道你并沒有放下，所以，你也不快樂。”

紀念張了張嘴，艱難地問：“老師說的他，指的是誰？”

顯然早料定紀念會如此詢問，王老沒有正面回應，反而將問題重新丟回去：“你是想確認這人是誰，還是，并不想承認你心里對他的感覺？”

一句話，老人將她所想一語道破，她瞬間好像變作一個被剝開的柚子，里面的一切全部表露無疑。

蝶翅似的長睫抖動著，紀念努力想要將眸底翻騰的情緒掩蓋住。

她以為利落地選擇離婚，所有都會慢慢的好起來，可是事實并不是如此。

躲避開，盡量不見他，他還是時不時的在生活中出現。

而當她真的擔心他，想要見他的時候，他卻像徹底從她的生活中消失，兩人再無交集，連碰面都變得困難。

“小念，學會往前看吧。”

王老聲音不高，但是悠悠的語氣，蓄滿了他的關顧和疼惜。

他不想看到紀念再這樣下去。

“小顧，是個好男人，你不妨多多考慮。”

艱難點頭，紀念猶豫著達到：“我知道了，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