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清沒有再鬧騰,聽完爸爸口中二十幾年前發(fā)生在這個城市中的變故,她陷入了沉思,托著下巴,眸中無神。
這是她聽到的,最為完整的事件經(jīng)過。可是王玉清又很不明白,為什么親子鑒定的結(jié)果會是那樣的?也就是說,她和王默并不是兄妹、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嗎?
如果是這樣,為什么媽媽林心鳶和爺爺王建國都認(rèn)定王默是她哥哥?,這里面是不是還有著什么隱情?
見女兒頹廢萎靡,王建東唉唉嘆息,心疼般撫了撫她的頭發(fā)安慰說:“別難過了!等回頭跟我去了國外,很快就能忘記這段感情的。”
冷瞪親爸爸一眼,王玉清悶哼哼的搓搓牙關(guān)說:“都說了,我和王默在一起只是純粹的兄妹感情。”
“呵!你和他能是什么兄妹?他無非是在利用你,你個傻孩子。”
見王建東還在拿芥蒂的目光看待王默母子倆,王玉清已經(jīng)無語以對。也不知道要不要同情爸爸,畢竟在他的視角看來,他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但王玉清又清楚的知道,王默才沒有因這件事故意親近,甚至都不知道這些事。王建東小人心態(tài),不會明白她和王默在這簡短的時間里建立起的情誼,也不會明白此一刻她內(nèi)心的吶喊。
夜色消沉,車窗外漆黑一片,沒有星光,也沒有路燈,有的只有秋夜中的呼呼疾風(fēng)。
……
第二天,王默還是像往常一樣上班。無論發(fā)生了什么,一夜過去,一切都能恢復(fù)如常。
只是,今天王玉清的卡座一直空著,顯得孤漠凄涼。
直到上午的九點半了,劉小壯抱著肯德基餐盒無精打采的敲門。
“組長,你吃嗎?”劉小壯將餐盒遞過去,疲憊地轉(zhuǎn)身
王默看著新鮮,叫住他問:“給王壯實買的吧?怎么拿我這里來了?”
“她說了,以后她不在的時候,就把該她吃的東西都給你送來。”劉小壯說著轉(zhuǎn)回頭,臉上擠出一抹笑意,聳了聳肩:“我看她今天應(yīng)該是不會來了,這都快十點鐘了呀!”
王默心里有了漣漪,眉心緊了緊,想到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不忍心的喊住劉小壯說:“你回來……”
當(dāng)著劉小壯的面,王默似有遺憾的對他說:“小壯啊!有個事我要告訴你,你聽了不要難受哈。”
劉小壯抓抓腦門,搖了搖頭問:“什么啊老大,要這么嚴(yán)肅?”
“王壯實她……不會再來上班了!”
王默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里也怪怪的!他自知對王玉清沒有什么難以仰止的感情,但一想到王建東要帶著她出國了、今后可能都沒機會再見一面,心里還是會不舒服、失落落、空洞洞的,仿佛有個什么東西就要丟了,莫名的心慌,卻又無能為力。
“什么?她辭職了嗎?怎么會這么突然?昨天還好好的,也沒見她說呀!……”
劉小壯的反應(yīng)過激王默是能猜到的,可看到他如此激烈的喊,像是自己把他女神藏了起來似的,心里堵得慌。
“你沖我吼什么?”王默埋怨一句,隨后擰了擰眉心,唉唉嘆息
理了理劉小壯的衣領(lǐng),王默又語重心長的對他說:“小胖啊!我知道你是真心實意的喜歡王壯實,王壯實也知道你的心意,她在心里是感激你的。但是……你和她真的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放棄吧!她不會回來了,也不可能和你走到一起……”
劉小壯平時還是蠻堅強的,任勞任怨,可打可罵可裝孫子,可是這一刻卻稚氣的要命,拍著王默的桌子甩著臉上的橫肉喊:“不可能,王壯實已經(jīng)給我機會了!她還說要和我一起旅行,我還給你她寫過旅行計劃、她說想去看雪山,還想去看沙漠,看海,看草原,看長城,看故宮……”
王默撫額無語,看向劉小胖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同情。
劉小胖吼完了空睜著驚恐的眼睛晃了晃,臉上的肥肉抽幾抽、喉結(jié)滾了滾,忽然手忙腳亂的給王默拆肯德基餐盒,
一件一件的把里面的東西拿出來,劉小壯吸著鼻子,慌里慌張的對王默說:“老大老大,我知道你是在逗我玩的,對不對?一定是王壯實讓你這么做的,對不對?她是不是對我還不滿意?她……”
“小胖!”
王默雙手鉗住劉小壯的肩膀,無比認(rèn)真的同他說:“我再說一遍,王壯實和你是兩個世界的人,你們不可能走到一起的,把她忘掉吧!”
劉小壯卻聽不進去,搖搖頭,臉上的肥肉被甩的獵獵作響:“不是的,她對我哪里不滿意?是嫌我胖嗎?我可以減肥,我現(xiàn)在就去減肥。她是嫌我學(xué)位低嗎?我馬上學(xué)習(xí),馬上報考晉升。她想要什么?我馬上給她買……。她不喜歡我?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我不需要她喜歡我,我就在一邊偷偷喜歡她就可以了,一定不會打攪到她……。”
……
秋天來的很快,裹在冷風(fēng)里,幾乎是一夜灑滿了這個城市。
踩著落葉,我們的臉上喜悅依舊、悲傷依舊、迷茫依舊。
劉小壯還是每天堅持給王玉清帶早餐,這幾乎成了他工作中的一部分。而王默也只能在每天的上午九點鐘之后收下她沒能吃上的早餐,這算是王玉清留給她的一份福利了吧。
而隨著李蘇心腿腳的康復(fù),和她約定去石家莊的日子也快到了。
為什么要撕開這一道傷疤呢!
沒有人可以給王默一個答案,所有偽裝的背后都將迎來一個血肉模糊的真相,你所掀開的,也許是你無法承受的,可你又不得不去打開它、直視它、敬畏它。當(dāng)有一天你重復(fù)了從前走過的路,遍體鱗傷,或許才會明白它的良苦用心。
……
兩個星期后的一天上午,方玲玲對著鏡子花枝招展,卻問身后的王默:“兒子啊,你看老媽就穿這身衣服怎么樣?”
方玲玲對著鏡子來扭來扭去,沙發(fā)上攤著一堆老年人才穿的衣服。
看到親媽這般臭美,王默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很多地方是隨她的。
“媽!我有個事還沒來得及和你說、”王默苦著臉,滿是愧疚的低著頭,不敢直視親媽的眼睛。
“什么?”方玲玲還沒察覺到親兒子的自責(zé)言語,對著鏡子撥撥頭發(fā)、理理衣領(lǐng),就像王默奔現(xiàn)前的那個晚上一樣,仔仔細(xì)細(xì)端詳美貌的自己。
王默搓搓手掌難以啟齒,但總是要說的,無法逃避。“媽,我想……和李蘇心單獨去,您老就……”
方玲玲聞言一怔,驀地轉(zhuǎn)回頭去審視兒子,“你耍著我玩呢?”
王默雙手合十的拜了拜,無比內(nèi)疚:“這是李蘇心的意思”
其實李蘇心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但王默知道,親媽特別寵溺這個‘兒媳婦’,只要往她頭上一賴,什么天大的罪責(zé)都能無過而釋。
果然,老太太幽怨的眸中閃現(xiàn)一絲無奈,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放下手里的衣服,焉不垃幾的走回客廳里,無力的往沙發(fā)上一趟,閉目哀嘆:“哎!虧我準(zhǔn)備了小半個月,好不容易等到咱家蘇心拆石膏了,結(jié)果還是空歡喜一場。”
王默趕緊安慰她,給她捶背:“媽,這次我和李蘇心單獨旅游,一定秉承您老的教誨,一舉拿下。等回頭確定了戀愛關(guān)系,元旦節(jié)的時候,我們一家三口去西藏旅游怎么樣?”
方玲玲信以為真了,在明知道被親兒子坑了一回之后,還是跳進了另一個溫柔坑,滿目期待的說:“元旦呀!去西藏?”
“對對對,你看元旦也沒幾個月了,很快的,”
方玲玲還真心動了,但很快滿目憧憬的臉上閃現(xiàn)憂色,嘖嘖搖頭說:“不行呀!西藏海拔那么高,又缺氧,孕婦去是很危險的。”
王默感覺莫名其妙,哪里有孕婦?還是親媽認(rèn)為,他只要泡到了李蘇心就很快能抱大孫子?這老太太腦補能力太強了吧?
“誒?要不,換個地方吧?我們?nèi)ピ颇显趺礃樱课矣袀老姐妹嫁去了騰沖,聽說騰沖縣有個什么騰沖神木,拜一拜,給大孫子拜個平平安安?”
見親媽說著一大串不著邊的事情,王默雖然心里苦笑,但臉上卻極為諂媚,點頭如搗蒜,親媽說什么都答應(yīng)。
后來又聽了親媽的一番暢想,王默都快被她洗腦了,竟然有了些興奮。
“媽,你真的有這么喜歡李蘇心?”王默問。
“呵!我喜歡不喜歡重要嗎?重要的是,你喜歡呀!”老太太甩鍋。但這房兒媳婦是她心里默認(rèn)了的,只恨家里經(jīng)濟不好,沒辦法向王默催婚,只能煎熬的等。
想到這里,方玲玲越發(fā)的焦躁,扯住王默問:“倒是你趕緊給個準(zhǔn)話呀?從我知道這件事都有一個月了,你小子一點動作都沒有,想急死我啊?”
“誒呀,這不是馬上就要有動作了嘛!”王默敷衍道。
方玲玲凝眸想了想,恍然大悟。以為親兒子臨時撇開自己是想借旅游的時候玩爛漫、向李蘇心求婚,不禁心中暗喜。
但再想想,這么重要的時刻,自己卻偏偏看不到,不免遺憾,抓心撓肺的難受。
“兒子啊,要不,我偷偷跟著你們?nèi)ィ俊判模乙欢ǘ愕眠h(yuǎn)遠(yuǎn)的,絕對不會打攪你的好事”
王默苦笑,心想,李蘇心之所以和自己去石家莊,其實是為了尋找趙倩。會發(fā)生什么還不知道呢,你去了還怎么找趙倩?肯定就不能找了,間接導(dǎo)致李蘇心不去石家莊。
“媽,我不跟你說了,李蘇心還等著我?guī)ベI東西呢。”
有了媳婦忘了娘,方玲玲算是真真切切的感悟到這句話的真實性了!
看著親兒子撇開自己奪門而去,她的心里五味雜陳,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再看看堆在沙發(fā)上的一大頓衣服,她甚至打包好了行李箱。
老太太無奈的苦笑,越想越無力,躺沙發(fā)上唉唉呻吟。
……
另一邊,王默敷衍了親媽,就屁顛屁顛的跑去李蘇心的出租屋。她已經(jīng)在這里住半個月了,生活起居都很適應(yīng),把家里打掃的一塵不染。
這天穿了一身松垮的衣服,頭發(fā)盤在背后,像極了一個家庭主婦。
拆下石膏的她仿佛獲得了新生,明明走路還很吃力,卻偏要倔強的來回走,滿屋子轉(zhuǎn),連桌腳底下都要挪開了抹上三遍。
“王默,你怎么這么早就過來了呀!”李蘇心嫣然一笑,一瘸一拐的走去廚房,給電水壺裝水。
廚房里傳來嘩嘩的水流聲,屋子里有濃濃的香味。
“王默,我們還是下午去買東西吧,中午你就留下來吃個飯,我今天燒啤酒鴨給你吃。”李蘇心忽然從廚房探出頭來對他說,說著很甜很甜的笑了笑,笑的花枝招展,百媚叢生。
看著她那顛倒眾生的傾世笑顏,王默幾乎要淪陷了,哪里還記得她所做出來的飯菜是世間少有的難吃。
所以王默點了點頭,看一眼靠在沙發(fā)一端的拐杖,問道:“你現(xiàn)在走路還痛嗎?”
“好多了!”廚房里傳來她的聲音說。
“那也得注意點,待會還是要帶上拐杖的。”
“不用。”她果決武斷的說。
說完從廚房走出來,一瘸一拐,手里端著水果拼盤。
“王默,你先吃點水果”
放下果盤,李蘇心又歪赤歪赤的走去房間里,拿出一個便箋。
“王默,雖然我們這次去石家莊是為了找趙倩,但因為是自駕,我又是蹭你車隨行,所以我就全然當(dāng)是公費旅游咯?”
她說完伸出手,遞上便簽道:“吶,這是我能想到要帶的東西,下午咱倆就按照這個采購,你看看有什么是需要補充的。”
王默抓抓頭皮,苦笑道:“需要這么鄭重其事嗎?石家莊又不是偏遠(yuǎn)山區(qū),要什么都可以買得到呀!”
李蘇心抿了抿唇,點點頭道:“是的,你說的一點沒錯。但我去了可能就一門心思找玩的,時間都不知道怎么安排是好,哪里有時間找商店購物呀!”
其實她的理由說的牽強,但王默也不會較真,心里知道,她也是激動,畢竟這禁足的一個月快把她憋壞了!
見王默點頭,李蘇心嫣然一笑,笑的傾國傾城。
按了按便簽,李蘇心看一眼手機,言道:“也已經(jīng)不早了,我抓緊做飯吧,早吃了早出門。”
說完去了吃飯,各種呯嗙呯嗙的聲音傳來,不一會兒,一桌子菜做好了。
“王默,你嘗嘗我今天的手藝!經(jīng)過近一個月的實戰(zhàn)摸索,我覺得我的廚藝已經(jīng)爐火純青了呢!”
李蘇心說著遞上筷子,臉上綻著傾倒眾生的笑容。她笑的很美,美眸深陷鬢發(fā)飛揚。那欺霜賽雪的皮膚白凈粉嫩吹彈即破,讓人好想親一口……
王默干咽了咽喉嚨,不敢多看,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美食’上。
呵!
你以為經(jīng)過這一個月的油煙練制,李蘇心得廚藝就有了飛躍性提升嗎?
當(dāng)然沒有!甚至這盤啤酒鴨空無前例的難吃。
“哇!真好吃!”王默依舊昧著良心說話,但對他而言,咀嚼這類東西倒也沒那么抵制了,可能現(xiàn)在讓王默嚼塑料皮,他都能嚼吧嚼吧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