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近一個月,夏清許再沒見過葉黎,也許是之前的話起了作用,對方?jīng)Q定不再糾纏——不過這都和他沒什么關系了。
迎新晚會的那天,阮林蔚還專門從熟人那里搞來了二樓的票,分了夏清許一張。后者在當電燈泡和湊在一樓的人群之中徘徊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了前者。
林瞿一早就出了門。臨走前夏清許還疑惑地問了一句:“你晚上去看晚會嗎?”
“不去了,有什么好看的節(jié)目你給我直播就好。”
林瞿只是隨口一說,誰想著夏清許卻當了真。
他在后臺翻著夏清許給他發(fā)來的消息,只覺得心里被填得滿滿當當,再容不下其它。林瞿下意識地就牽著嘴角扯出了一個笑,旁邊的幾個女孩看見了,紛紛打趣是不是男朋友發(fā)來的消息。
林瞿熄了屏幕,把手機放在了包里。
“還不是。”他說道。
沈意調(diào)侃:“那就是快了?笑得這么甜……”
“是上次一起來練舞室的那位嗎?”beta女孩問道。
林瞿沒有說話。
他們是第八個節(jié)目,等前邊合唱用的臺階和話筒撤下,就陸續(xù)走上臺去找好了位置。舞是排練了許多遍,林瞿這段時間早出晚歸基本都是在和他們摳動作,雖然效果比不上正規(guī)女團的,但在她站起來的那一刻著實是驚艷了一把,引起了一陣呼聲。
夏清許拿著手機拍了一張照,發(fā)給了林瞿。
·X:她們跳得比我上次的更好了。
·X:【圖片】
林瞿沒有回他,上邊的那道備注框也沒有動靜,夏清許猜想對方應該是有事,不能及時回復。
樂聲到了高潮,瞿牧牧跳完最后一個動作,后退一步給沈意讓出了位置。她今天沒有戴帽子,抬手聊起的是耳側(cè)的頭發(fā)。如同練舞時的一樣,這一次她也沒有wink,但是卻對著臺下的人群笑了一下,微微聳起了肩。這大概是她最后的掙扎了。夏清許想。
但是這個笑真的很奪目。
就如打著籃球的白衣少年是許多女孩少時夢中惦念的存在,這樣的瞿牧牧大抵也是她們心中向往的存在。有的人仿佛自帶光芒,省去了不少后期的辛苦費,走到哪里都算是焦點,叫人止不住地把目光投在他的身上。
這場舞在六人對凸位選手的簇擁下散了場。
帷幕落下,禮堂重回黑暗。
夏清許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是林瞿給他發(fā)來了消息。
L:回去給你跳更好看的。
夏清許覺得有些好笑,不由地也給他回去了消息。
·X:你怎么樣都沒有人家女孩子好看啦
L:……
晚會的節(jié)目大多是中規(guī)中矩,表演結(jié)束后演職團一起出去舉了個餐,夏清許也被阮林蔚拉去了學校邊上吃了頓夜宵。林瞿因著中途逃脫回了蔣明川家換衣服,回來的時候恰巧和夏清許撞上。
“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不是早就結(jié)束了嗎?”林瞿皺了眉,但在昏暗的月光下,他的面部幾乎都是一個顏色,看不出什么東西來。
夏清許解釋:“被阮林蔚拖去吃東西了。”
他自顧自地開了柜門翻找著衣服,見林瞿沒有說話,不由地又起了一個話題,“你不是說要回來給我跳舞的嗎,燈都熄了,我看什么?”
“你不是說我跳的沒有女孩兒好看嘛……”林瞿走進了,那個兒化音像是一根羽毛一樣,撓在夏清許的耳后,叫他的手都停頓了一秒,才僵硬地拿出了自己的衣物。也不知道最近是個怎么回事,對著林瞿的時候他總會有些不自在的感覺,做什么都有顧忌似的。
夏清許一度以為是自己出了什么毛病。
也許是因為林瞿的身高也給了他壓力?
“你一個beta就不能長矮一點嗎。”夏清許小聲抱怨道。
林瞿不明所以。
“那還不是要為了幫你們撐著天?”
夏清許:“注意用詞謝謝,他們,不是‘你’。”
林瞿輕笑了一聲。
桌子上充當擺設的鬧中噠噠地跑動著,秒針轉(zhuǎn)過了一圈又一圈,三根針終于在“12”上匯合。窗外響起了一聲巨響,煙花的亮光照進了宿舍。林瞿回過頭,借著外邊的光看清了夏清許光裸著的腰腹。
像是鍍了一層釉。
“20xx年到了。”夏清許拉下衣擺,望向窗外,說道。
“新年快樂。”
“又不是除夕……元旦快樂。”
·
元旦三天假結(jié)束不久,就是萬惡的考試周。
是以元旦這三天,夏清許和林瞿都過得并不是很愉快。
他倆學的雖不是文科,但專業(yè)課里卻是有不少需要背的東西,順便還要加上一個通識的政治——也不懂他們這屆走的是什么運,往年開卷的政治到了今年直接變成了閉卷,讓他們不得不把大半的時間都花在背書上。
而況林瞿還有一科線代。雖然他下半個學期認真聽完了線代課,然而作業(yè)卻是一個字都沒有寫,約等于前面的課白聽了。線代課一周兩次,聽完一星期什么都不記得。
夏清許把兩人的時間安排得充分,甚至簡單地給自己和林瞿都制定了一個復習計劃。
不過我們都知道,計劃這東西,多半都是沒有實施的那一天。
第一天是照常進行了,到了第二天就全憑感覺來了。
本來指望著兩天背完的政治,硬生生地背了四天,順便還混進了一點后面的專業(yè)課。
作為一個純理科生,夏清許背書背到頭大,就如同林瞿學線代學到頭大一樣。
所幸他們還提前復習了,真要等到考試那幾天,指不定要怎么熬通宵。
某一日的下午,正背著書的夏清許突然聽見旁邊傳來了一聲響動,而后就是林瞿急促的腳步和宿舍門開啟的聲音。他出去了沒多久,回來的時候手上卻多了兩杯奶茶。
“三分糖的。”林瞿放了一杯在他的桌面上。夏清許恰好也復習累了,便也沒怎么拒絕。
但嘴上還是要說:“你是不是想賄賂我讓你偷懶?”
“你說呢?”林瞿瞇了眼睛,“我頭都快學禿了。”
“可是奶茶不能讓你不掉頭發(fā),也不能讓你長頭發(fā)。”夏清許毫不留情地說道。
“但是糖分有助于我的思考。”
行,繼續(xù)編。
“我高中的時候每次做理綜都靠它們。”林瞿義正言辭地說道。
夏清許靜靜地看著他,然后咬著吸管小口地嗦了一下。
林瞿在他的目光下投了降,轉(zhuǎn)著椅子坐回了自己的書桌前,說道:“我馬上就開始。”
誰能想到這一休息就是一下午。
夏清許看著眼前趴在卷子上的林瞿,用筆蓋在他的頭上輕輕戳了戳。
沒有半點反應。
夏清許挪開他剩了半杯的奶茶,怕他手臂一個橫掃就把杯子打翻了。
冬日的陽光掃在林瞿的頭發(fā)上,金燦燦的,像是鋪了一層碎金。北風夾雜著微末的冷意從窗間趔趄跑過,卷起了卷子的一角,掃在林瞿的后腦勺上。
夏清許椅子挪到了林瞿的旁邊,側(cè)著身盯著他的睡顏看了好一會。
他的視線從林瞿的下顎描摹而上,走過他微張的薄唇、高挺的鼻梁,落在他的眼皮上。
這個距離,他幾乎可以看清林瞿的睫毛。林瞿的睫毛又長又密,像是兩片小扇子。他曾經(jīng)聽夏清源的女朋友抱怨過自己的睫毛短,說是上睫毛都沒有別人的下睫毛長。他想林瞿大概就是那個下睫毛的主人了。
夏清許情不自禁地把目光定在了上邊,莫名其妙地就在心里默數(shù)起來。
等他數(shù)到了二十,才從這個愚蠢的行徑中幡然醒悟。
奶茶不會有助于他的思考,只會把他變得更加愚蠢。
夏清許在心里下了個結(jié)論,逃跑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桌前,拿起專業(yè)書塞到自己的眼前。
卻是一個字都進不去了。
是因為林瞿。
他的腦海里還浮現(xiàn)著林瞿的那張臉,怎么也揮不去。他有意地讓自己保持著這個動作不去回望,但頭還是忍不住地往那邊偏去。
夏清許后知后覺地明白了過來。
或許他最近面對林瞿時的不自然行為,在聽到他說自己有了喜歡的人后的奇怪感覺,不是出于別的什么東西,只是因為喜歡。
忍不住地去看,忍不住地去想。
會因為他的一個眼神不知所措,會因為他的一個動作慌亂非常。
他已經(jīng)不是什么十幾歲的青澀少年了,沒有那么多心里的小九九和不明了。
可林瞿有喜歡的人了。
夏清許嘆了一口氣,有點想為自己這場還沒開始就要被硬生生掐滅苗頭的喜歡默哀。
后來的復習夏清許幾乎是夾雜著一點混亂的心思,效率雖然沒有降得明顯,但卻不比之前,尤其是教林瞿做題的時候格外心不在焉。
后者也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可轉(zhuǎn)念一想,還是什么都沒有問。
考試周在一個星期后姍姍來遲。夏清許發(fā)揮正常,估計過去是全科通過。林瞿的線代可能會有些危險,不過大多題目都是夏清許給他講過的,混個及格應該沒多大問題。
“過年有想好去哪里玩嗎?”
臨行的前一天,正在收拾行李的夏清許聽林瞿這樣問道。
整理行李箱的手停了一下,夏清許思索片刻,才語氣平淡地回了話:“大概率是待在家里,因為我弟還要高考。”
“嗯。”林瞿盯著他因著彎腰露出的一截腰,眼色晦暗,“那要明年見了?”
夏清許回頭看了他一眼,生硬地笑著:“明年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