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女士的哭聲慢慢的停了,變成了小聲抽泣。
樞姨一開始有些悲憫的神情,消散了,臉上呈現(xiàn)的是一種沉寂。只是當她聽到醫(yī)生在和趙默生說起趙明波的病情時,她短暫的頓了頓,然后下意識看了眼趙女士的方向,很快就收回了視線。
手術(shù)室再再次恢復了沉靜。
就在這時,一道急切的聲音忽然闖了進來,眾人視線都齊齊看過去。
徐錫蘭滿是急切的樣子出現(xiàn)在他們視線里,她看了眼手術(shù)室大門,然后下一刻目光鎖定在趙默生身上,一副十分急切的模樣,“默生,伯父怎么樣了?我在家里看到新聞便趕緊過來了。”
趙默生抬頭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淡的頷首,“還在等。”
聞言,徐錫蘭似乎愣了一下,隨后才意識到其他人也在場。她首先注意到姜子涵,一頓,就淡淡的點了點頭。才轉(zhuǎn)頭和趙女士趙旭熹她們打招呼。
大家心里都裝著事,對她的出現(xiàn),沒有表現(xiàn)得過多意外,含糊的打了招呼就作罷。
姜子涵本有些累,今天又受了奔波,所以很是疲倦,也沒管她。只是靠在趙默生懷里小憩,并沒有睡著,只是讓眼睛休息一下。
這時,從外面買水回來的莫然回來了,她第一個看到徐錫蘭,卻反應很大。
直接就奔到徐錫蘭面前,語氣十分不善的說,“你來干什么?”
徐錫蘭也沒料到會在這里見到她,怔了一下,很快就毫不示弱的回擊過去,“你都能在這里,我為什么不能。”
聽到聲音,姜子涵緩緩的把眼睛睜開來,趙默生感覺到她的身體動了動,低頭看了她一眼,溫聲對她道,“還睡一會兒,或者去蘇醫(yī)生辦公室休息一會兒,那里安靜,你和孩子都需要休息。”
話是對姜子涵說的。卻不輕不重的落入了其他兩個人的耳朵里。
她們同時一怔,一時間竟然也止了聲。
姜子涵仍然靠在趙默生的肩膀上,她輕輕的搖了搖頭,聲音還是十分綿軟,“沒關(guān)系的,我已經(jīng)好多了。爸不出來,我不放心,也還是睡不好。倒是你,去忙你的吧,估計你還有好多事要做,這里有我們在呢。”
“什么事情比得過你重要。那你再瞇一會兒,你就這樣子我不放心。”說著,趙默生把她又往懷里拉了拉,抱緊了一些。
溫暖依舊,姜子涵混混沌沌的,又靠著淺淺的入睡了。
徐錫蘭和莫然難得默契的對視了一眼,識趣的沒有再爭鋒相對下去,乖乖的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手術(shù)一直持續(xù)了五個小時,期間,護士在手術(shù)室里進進出出,看起來情況不太妙的樣子。而待在手術(shù)室外的這些人神色復雜,心思各異。
終于在快天亮的時候,手術(shù)燈熄滅了,姜子涵幾乎同時間坐了起來,十分緊張的盯著大門口。然而主治醫(yī)生從里面率先出來,神情看起來不太好,他看向趙默生的方向露出了一個惋惜的樣子。
一個眼神,早已說明一切。
接踵而至的是趙女士的嚎啕大哭聲,連同趙旭熹一起,讓氣氛拉入了死一樣的沉默。
趙默生沉默了良久,才緩緩的站了起來,他走向趙女士面前,站了很久,才慢慢蹲下身,終于開口說了一句,“媽,姐姐,我們?nèi)ヒ姲职肿詈笠幻姘伞T搧淼氖冀K會來的,去見一見吧,不管愛與恨。”
一句話,再次加大了悲傷的程度。
就連姜子涵,也都眼眶濕潤了。樞姨臉上的平靜淡定也猛的消失了,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幾乎不可置信的驚叫了一聲,眼淚也隨之掉了下來。
莫然被她嚇了一跳,趕緊趁她要奔潰之前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身,聲音也在哆嗦,“媽,你聽我說,沒事的,都會過去的,你不是常說嗎,總有離別的那天的,趙叔叔一定不想看到你難過的。”
但是樞姨無動于衷。比起趙女士的情緒失控,她只是靜靜地淌著眼淚,過了一會兒才吐出幾個字,“那又怎么樣,他還是離開了。到最后,他才是徹頭徹尾的壞人,可是為什么,明明不愛,還要假裝深情呢。”
最后一句話,不知道她是說給誰聽的,或者她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說完,樞姨忽然笑了,十分苦澀,笑中卻帶著大顆大顆的眼淚。
姜子涵一時間有些恍然如夢的感覺,趙女士撕心裂肺的哭泣聲,趙旭熹的哭聲,還有等等,所有人的悲傷,仿佛能傳染一般,她記憶一下子清醒了。
是啊,這種感覺,她也經(jīng)歷過得。
趙女士哭了很久,趙默生也單漆跪地了很久,比起趙女士的情緒失控,他仍然一臉默然,只是眸深不見底。
由于姜子涵懷孕。所以并沒有讓她去見趙明波最后一面,徐錫蘭也沒有進去,她被趙默生囑咐留下陪著姜子涵。
她頓了頓,最后還是點頭同意。
兩人并肩坐在椅子上,誰也沒有說話,姜子涵的心里說不上難過,可是姜父的去世以及現(xiàn)在正在經(jīng)歷的,讓她喘不過氣來。
徐錫蘭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陪她坐著。
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他們出來了,姜子涵趕緊扶著肚子站了起來,最先出來的是面如死灰的趙女士,隨后是樞姨和莫然,最后才是趙旭熹姐弟兩。
該做的,該說的,已經(jīng)是徹底結(jié)束了。
周家父母欲言又止,但實在也是不知該說什么好,所以惋惜的搖了搖頭,和趙女士說了一聲,就離開了。
而趙女士從出來起,就像個木偶人一樣坐在那里,一言不發(fā)。
姜子涵見了,她心里也跟著酸澀起來,這種感受她理解的。當年她和姜女士也同樣的經(jīng)歷著這樣的離別。
趙女士目光呆呆的看著醫(yī)院的天花板,眼淚無征兆的往下掉,腦海里全是趙明波一臉蒼白的躺在那里的情形。
愛過嗎?
回答,肯定是,愛過的。
但是她真的太驕傲了,除了在娘家勇敢承認一定要嫁給他時說了愛,就再也沒有說過了。
再說,也沒人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