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一眼他始終緊繃的俊朗面龐,殷荃蠕動了一下嘴唇,低聲道謝,后者卻只是微微頷首示意。
“人真多一個小小的村子竟也會有這么多人么”朝門口不斷攢動著的人頭望去一眼,殷荃聳肩,自言自語般嘟囔了一句,未及她話音落定,耳邊徑自傳來了秦念毫無任何起伏的聲音。
“想看熱鬧,就隨在下過來”
說完,秦念轉身便走,也不顧身后兩人是不是跟的上,很快便走上了樓梯。
循著他淺藍的衣袂看去,殷荃怔了怔,隨即垂眸看向黏在自己腳邊的迷你盟主,問道:“你那個秦叔一直都是這副死魚臉的樣子么?”
“什么是死魚臉?”眨巴眨巴眼,百里淵歪了小腦袋。
“就是死氣沉沉面無表情。”
聽罷,百里淵翻著眼珠子想了片刻,隨即點頭。
聞言,殷荃抿抿唇,隨即邁開雙腿朝樓梯走去。待她剛剛走到樓梯口,便瞧見面無表情的秦念正雙手抱臂靠在二樓的扶手邊,那模樣看上去儼然像根木頭柱子。
見兩人走上二樓,原本抱著雙臂的秦念走到兩人面前,未及殷荃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便只覺腰帶突然被他抓住,緊接著身子便騰空了起來。
驚呼一聲像個八爪魚一樣攀附在他身上,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和迷你盟主已經被秦念給雙雙帶上了青瓦鋪就的房頂。
站在房頂上,殷荃朝身旁面無表情的藍衫男子望去一眼,遂很快收起視線。
原來他方才所說的那句話,便是這個意思么
看不出來,他一個超凡脫俗的天機門弟子竟也會在意別人的看法么
“總之,謝了”視線定格在人聲熙攘的街道上,她蠕動了一下嘴唇。
“你也不像表面看去那么沒有同情心沒有愛心。”
“彼此彼此,姑娘也不想表面看去那般無理取鬧惹人厭煩。”
毫無起伏的冰冷聲音在耳邊響起,頓時像一根芒刺般狠狠戳進殷荃心底。
她扭頭瞪他,滿目流火。
無理取鬧?!惹人厭煩?!
他是在說她?!
她什么時候無理取鬧了?!
尼瑪,他真的不是故意這么說的么?!
只覺周身氣息似乎陡然變得滾燙灼人起來,秦念挑挑眉,轉臉朝一旁的殷荃看去,當即被那雙幾乎要噴出烈火的黑眸給燙到。
抿直唇線,他負手瞧著她,心中不解。
她又生氣了
怎么又生氣了
女人,真是不可理喻,毫無邏輯。
眼看著殷荃的神情因為怒火而變得猙獰恐怖,百里淵膽戰心驚的松開了原本抓著她裙擺的小手,與此同時朝著秦念挪了挪小身子,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
見狀,殷荃腦中轟然一響,一手按住迷你盟主那細小的肩膀,笑瞇瞇的問:“你躲什么?”
后背遽然一冷,百里淵小小的身子登時僵住。
“連你也覺得姐姐我,無,理,取,鬧,么?”依舊維持著那副不變的笑靨,殷荃刻意在“無理取鬧”四個字上加了重音,聽上去著實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被她笑意深深的美眸看的心悸,百里淵抓住秦念的衣擺拼命搖頭。
見狀,殷荃眸光一冷,正欲開口,卻被樓下街道上突然爆發的呼喊聲給生生打斷。
眉心皺起,她扁扁唇,循著呼喊聲的方向看去,只見一輛通體暗紅極盡奢華的馬車正緩緩朝這邊駛了過來,馬車四面以淡金色的薄紗輕輕籠罩,車內坐著一個纖細的人影。
隔著淡金色的薄紗,看不清那人影的長相,但從身形輪廓上看去,卻能看出是個身段曼妙曲線玲瓏的女子。
馬車由四匹棗紅馬拉著,馬身上披著純黑底繡著金色祥云紋的錦緞,錦緞邊緣綴著一圈金色的流蘇,華貴且不失大氣。
朝那馬車看去一眼,殷荃很快收起視線瞥向身旁兩人。只見秦念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般的淡淡神色,百里淵卻很激動。
切,小色鬼,見著更漂亮的就把她給撇到一邊兒去了么
得好好教育教育!
正腹誹間,只聽“哐當”一聲,許是百里淵見著這樣的場面有些激動,一時間沒注意腳下,當即順著屋頂的斜面滾了下去。
驚呼一聲追著他跑了過去,殷荃也跟著腳下一滑,頓時“乒乒乓乓”的朝前蹭去。
眼疾身快的朝兩人飛掠過去,秦念一手一個,將兩人撈住,正正落身在街道正中的馬車前。
淺藍的衣袂紛飛如雨,車內的鐘家小姐萬萬沒想到,天下竟會有如此冷絕出塵高貴如神祗般的男子,一顆少女春心當即蠢蠢欲動了起來。
氣質出眾的公子她不是沒見過,甚至見過不少,只是像眼前這位翩然若謫仙般的男子卻如同從遙遠仙界走入凡塵的天神,只一眼便令她再也挪不動視線,一顆心瞬間被那古井無波般的淡然視線給全數填滿,再容不下這世間的任何男子。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被秦念抓著腰帶的殷荃眨眨眼,一瞬不瞬的瞪住眼前那四匹看上去結實壯碩的棗紅馬,腦中一霎空白。
啥米?!
剛剛到底都發生了些啥
方才她還在屋頂上,這會
這會怎么就跑到這里來了?!
未及殷荃回神,腰間的力道忽就被人抽離了開來,雙腳重新踩在地面上,她偏過視線朝秦念看去,忽就回想起方才發生的一切,心中頓時生出一種胸口碎大石的憋悶。
看著那小色鬼順著房頂滾下去,她也是本能就追了上去,全然忘記自己壓根兒不會武功,更忘記了身旁還跟著個絕對不會令那小鬼頭遭受一點危險的天機門弟子秦念。
扁著嘴,殷荃很惆悵。
突然出現在街道正中的秦念令街道兩旁的百姓瞬間陷入了空前的安靜,眾人顯然沒有想到,竟會在這種時候有人從天而降,攔住鐘家小姐的去路。
百姓們紛紛屏住了呼吸,一雙雙眼睛在秦念古井般毫無任何波瀾起伏的冷峻面龐上定格,沉默了片刻后開始竊竊私語。
眉峰微聳,秦念顯然對此有些嫌惡。
驀地,就在此時,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朝他走了過來,先是向他略施一禮,隨即開口道:“敢問公子可曾婚配?”
聽罷,殷荃當即張了張眼眶。
這么直接!
這鐘家小姐得有多恨嫁?!
“與你無干。”眼瞼微垂,秦念朝那老者睨去一眼,沉默半晌后冷冰冰的回應。
聞言,老者身形微微一僵,顯然沒有料到看上去冷絕俊雅的秦念竟如此冷漠無禮。
“公子,我家小姐”
盡管驚怔于他的淡漠,老者卻似乎并不想輕易放棄。
并不理會老者,秦念只一手抓住殷荃的腰帶,緊接著縱身躍上房頂。
“站好,否則在下不會再救你第二次。”
瞪著他冷冰冰的神情,殷荃心中猛地騰起一蓬怒火。
她也不想滾下去的好么!
要不是為了那個小色鬼她根本就不會滑下去!
越想越覺得憋屈,她忽然伸手捏住他清瘦的臉龐,兩只手朝外一扯,怒吼:“你丫有話不能好好說,非得是這種茅坑一樣讓人討厭的態度么!天機門弟子了不起啊!”
她動作突然,秦念被她扯了個猝不及防,黑眸頓時變得陰冷。
瞧見他陡然浮現一抹怒火的黑眸,她飛快松手,向后退了退,指著他低喝:“我沒錯!不許發火!”
聽罷,秦念原本還頗有些慍怒的情緒忽就轉變成一種無奈。
一言不發的盯住她,他抿直唇線,繼而將視線從她身上挪開。
坐在馬車內朝房頂上的三道人影望去,鐘家小姐自然將百里淵那個可有可無的小鬼頭給忽略了去,眼中只剩神祗般冷絕出塵的秦念和身裹翠綠夾襖的殷荃。
命人將馬車停在客棧門口,她在眾人的注視中下車走進客棧,在前堂坐下。
“小姐,那人”
“七叔,你不必勸我,我認定他了。”
聽了自家小姐的話,老者無奈的撫上了灰白的胡須。
瞧見那鐘家小姐朝客棧走了進來,殷荃扭頭朝秦念望去一眼,勾起唇角:“現在怎么辦,人家小姐進來了,恐怕有人要傷心了,嘖,真是藍顏禍水”
“姐姐,為什么有人要傷心?”仰著小腦袋望向殷荃,百里淵不解。
聞言,殷荃伸手在迷你盟主的腦袋瓜上摩挲了一下,垂眸答:“有漂亮姐姐喜歡你秦叔,可你秦叔不喜歡人家,漂亮姐姐自然要傷心。”
“秦叔,你怎么能讓漂亮姐姐傷心?”聽罷,百里淵立即嚴肅的板起了一張小臉瞪向秦念。
面沉如水的朝殷荃掃去一眼,秦念抿直唇線,直接對兩人不予理會,徑自躍下房頂,將兩人留在了上面。
“別走啊,你走了我們怎么下去!”沖著他的背影好一通喊,殷荃沒把他給叫上來,反倒把顧樓南給叫了上來。
“你怎么”
“為夫來陪娘子你看風景。”笑瞇瞇的湊到她跟前,顧樓南邊說邊伸手想去摟她的腰。
“慢著,夏侯嬰呢?你該不會對他做了什么吧?”身子一偏躲開他不老實的手,殷荃瞇起雙眼。
被她這么一看,顧樓南流光溢彩的眸子頓時暗了暗,緊接著發出一聲悠長嘆息,嘆息中含了滿滿的無奈:“小荃荃,在你心里,我就是這種人么”
“你是啊。”不假思索的點頭,殷荃神情認真。
瞧著她正經八百的模樣,他聳肩,垂了垂視線,正欲開口,卻赫然被一連串突如其來的劍影給逼到房檐邊緣,險些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