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舒島上已是烽火狼煙，秦子衡的船只還沒靠岸，便見前頭的海水染著紅色。

待行得近了，更能清楚的瞧見岸邊橫七豎八的倒了不少尸體，顯然是經歷過一場殺戮。

兩人對視一眼，秦子衡首先便道：“這島上怕也不安全。”

不安全是絕對的，可無知先生在島上也不知如何，若是就這么走了，萬一錯過，那日后可是要去哪里尋他。

蘇錦言知道秦子衡擔憂什么，咧嘴一笑就道：“你不是能保護我嗎？我們上去看看，不對勁就走。”

秦子衡眉心蹙起，可也沒反對，點點頭應下，如今整個高麗只怕也沒有哪里不亂的了，把蘇錦言一個人丟下，他也不放心。

靠了岸，便將船只撈上來，藏在一處隱蔽的焦巖后頭，兩人這才往島上去。

這島上的情形比兩人想的還要慘烈，除了岸邊那些橫七豎八的尸體外，島上各處也都是尸體，用血流成河來說半點不夸張，就是空氣中也散發著血腥味。

秦子衡將這些尸體翻看了一回死因，一轉頭就見蘇錦言扶著墻一個勁的吐，吐得黃疸水都出來了。

他這才想起自己見慣了尸橫遍野的場景，可蘇錦言卻沒見識過，原來在半坡村的時候，她還曾因為瞧見一句腐尸，吐了好幾天。

神色間的肅色頓時就散了不少，行到近前將腰間別的水囊遞過去。

蘇錦言看著他，總算緩和不少，接了水囊，也不管是不是秦子衡喝過的，猛的灌了口水，先是吐出來，再又咕嚕咕嚕的喝了幾口，這才又將水囊蓋緊還給他，捂著心口道：“實在是忍不住，太惡心了。”

秦子衡應得一聲，一把將人人撈進懷里，摁著她的腦袋就道：“別看了，跟著我走就是了。”

蘇錦言還沒來得及說話，秦子衡便已經抬步。他人高，手上也有力氣，雖說是帶著蘇錦言走，可也差不多是提溜著她走動的了。

空氣中的血腥氣總算淡了不少，口鼻間都是他身上特有的味道，蘇錦言忍不住猛吸了兩口，竟還覺得挺好聞的，不僅好聞，還有些上頭。

整個天舒島并不算大，也就同半坡村差不多的范圍，秦子衡摟著蘇錦言跑了一圈，聽得她吸鼻子的聲音，還低頭瞧得一眼，問道：“你在干嘛？”

蘇錦言想也沒想就道：“你身上什么味道，那么好聞？”

秦子衡輕笑一聲，眸中滿是寵溺之色：“還不都是你的味道。”

他這些個撩人的話張口就來，越發順溜了，蘇錦言面頰微微泛紅，輕輕啐得一聲，忙轉移話題道：“怎么樣？”

秦子衡道：“島上沒一個活口了，好些屋子里都有被翻的痕跡，值錢的也好，米糧也罷，都沒有了，想來是那些匪類。”

蘇錦言皺了皺鼻子：“這些人這么狠毒，就算求財也不至于把整個島的人都屠盡吧。”

跟著又有些為難起來：“我也沒見過什么無知先生，連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曉得，那他，到底是遇害了還是沒遇害？我還有沒得救啊？”

找不到無知先生，她身上的蠱就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解，如今找來了，搞不好也死了，眼看著日子差不多，身上的蠱蟲又要出來搗亂了，想想就有些心憂。

秦子衡安撫的順了順她的腦袋：“別怕，世間之大，就算這個無知先生死了，我們還能找到別的無知先生。這里到處都是死人，想探聽點消息也不可能的了，那些匪類也不知走沒走干凈，咱們還是先離開再說。”

蘇錦言也不想待在這里，此處不安全，到底都是尸體，駭人得很，聞言便點點頭。

秦子衡大概辨別了一下來時的方向，還是摟著蘇錦言，飛快的離開。

將藏在焦巖后的船只拖出來，蘇錦言正把撐船的長桿拿在手上，忽而就被秦子衡帶著撲倒在地，短箭“錚錚”兩聲，扎進一旁的礁石上。

不遠處傳來喊殺聲，蘇錦言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便被扔進窄小的漁船里，秦子衡拾起船撐，猛的一用力，漁船便離了岸。

“怎么回事？”蘇錦言被摔得七葷八素的，問得一句便作勢要起身。

秦子衡手中船桿往她身上敲去，聲音里帶著幾分冷意：“聽話，別動。”

蘇錦言的背脊被敲得疼，可聞言當真聽話的沒敢再動。

秦子衡一手撐桿，一手執劍，擋在蘇錦言身前將那些飛過來的短箭一一截斷。

那些短箭用的是用弓弩，力道也極大，因著隔得不遠還頗有威力，震得虎口發麻。

短箭截開，有些沒入水中，有些扎進船身上，蘇錦言看得心驚肉跳的，直到船只離岸老遠了，脫離了弓弩的范圍內，兩人這才松口氣。

蘇錦言也不敢隨意動，弱弱的問得一句：“我能起來了嗎？”

站在她跟前的秦子衡這才失笑一聲：“起來吧。”

蘇錦言這才重重的呼出口氣，坐起身來，疑惑的問道：“這些人有點奇怪啊，好像對我們也是一副趕盡殺絕的模樣，不會，是針對你來的吧？”

秦子衡背對著她，佩劍同劍鞘都隨意的扔在船上，應道：“不是，若是針對我，也不用將整個天舒島的百姓都殺絕，這高麗只怕比我們想的還要亂。”

方才那些人的架勢可不是做做樣子的，只怕是以為他跟蘇錦言是天舒島上余留下的活口，這才攻勢極猛要殺人滅口，想來這些人也不當真是匪類，這天舒島上當是還有些不為人知的事。

不過也不關他們什么事了，現下無知先生怕是尋不著了，當務之急，還是得想法子找到高人給蘇錦言身上的蠱解了才是。

船只靠了南西州的碼頭，蘇錦言先行跳下去，不過往前幾步，果真瞧見秦子衡那匹叫“閃電”的馬還守在不遠處，可自己那匹卻是不見了蹤影。

嘴巴一扁，正要罵一句，身邊卻猛的傳來一聲悶響，一轉身就見秦子衡倒在地上，腹上還扎著一支短箭，湛藍的長衫早已是大片的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