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蘇錦言神色大變,忙上前將秦子衡扶起,她也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秦子衡將身體重心都挨在蘇錦言身上,人倒是還清醒,捂著腹部上的傷口道:“先找個地方處理一下。”
蘇錦言連連點頭,忙將秦子衡架起,又將他手上的佩劍接了過來,因著傷勢在腹部,也不好騎馬,便只得費力的半扶半架的在南西州找了有人居住的民宅。
天舒島整個島上的人都被滅了口,南西州雖也有匪類流竄,可到底稍微好些,不至于走到哪里都是尸體。
不過,南西州大亂,百姓們能逃的都逃了,沒辦法逃的便還留下,只有勞動能力的男人們被半哄半強行的征入起義軍中,剩下的便都是些老弱婦孺。
蘇錦言連著敲了幾家門,都無人敢給她開,眼見秦子衡意識越發模糊起來,當下也跟著著急,喚得一聲:“閃電,給我把門踹開了。”
原也只是又急又氣的想嚇唬嚇唬院子里的人,也沒想過一匹馬能聽懂她的話,并且還服從她的命令,哪知話音一落,閃電鳴得一聲,當真一揚馬蹄將那扇破舊的院門給踹開了。
院子里也不過一個老婆婆帶著兩個十歲上下的男孩子,被這踹門聲嚇得不輕,抱在一起矜矜戰戰的縮在院子角落看著來人。
蘇錦言面上有稍許尷尬之色,片刻又平復開來,輕咳一聲用高麗話道:“婆婆,我夫婿被那些匪人中傷了,想借住一下。”
那婆婆抱著兩個孩子,先是看著半死不活的秦子衡,心里盤算一回,可又瞧見蘇錦言手上的佩劍,還有她身后那匹能踹門的馬,盤算好的心思又收了回來,顫抖著手指了指左手邊的屋子道:“隨便。”
丟下這么一句話,便又一溜煙的帶著孩子們躲到屋里頭去。
蘇錦言面皮扯了扯,也沒解釋,忙拖著秦子衡往那婆婆指的屋子行去。
高麗的風俗禮儀同大禹的不一樣,屋子大多都是木制的,尋常百姓家屋內也不設床榻,那婆婆雖指了間屋子給蘇錦言,可屋內也沒什么東西,空蕩蕩的,唯一的一點好便也只能算得是干凈了。
幸得這會還是夏天,不是寒冷的冬天。
蘇錦言把秦子衡安置下來,想給他看看傷,只才一動就被他一把拽住:“把你包袱里的短刀取來,再讓人燒點水,得把這箭拔了才行。”
蘇錦言擰著眉道:“你自己拔嗎?”
秦子衡面色蒼白,唇上也沒半絲血色,卻還忍不住輕笑一聲:“你覺得我能自己來嗎?我等著你救我呢。”
說得這一句,便好似體力不支一般,連手上的力氣也都小了不少。
蘇錦言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也沒遇到過這樣的事兒,讓她下手,要是一個不主意反把人給捅死了可如何是好,可見秦子衡這般,自己不救的話,又能等誰來救。
猶豫半響,終是一咬牙道:“你堅持會,我立馬就來救你。”
這院子里就這么幾個人,蘇錦言沖出屋外,就見那婆婆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屋里出來,手里拿著長擔子對著正在到處找吃的閃電一副戒備之色。
蘇錦言看得一愣,半響無語,幾步上前同那婆婆交談起來。
便是近三十歲的人了,但聲音依舊似少女般清脆,秦子衡翻了個身,一手枕著腦袋,一手探了探扎入腹部的短箭有多深,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哪里還見方才的痛苦之色。
他這人在戰場上待久了,身上的大傷小傷無數,早就習慣了,這點兒傷痛還算不得什么。
蘇錦言舍了三片銀葉子下去,那老婆子才放下戒備來,叫了孫子出來把馬拉到一邊去,又進廚房把熱水燒上,將蘇錦言要的剪刀,烈酒和干凈的布帛找了來。
東西都準備好了,燒開的水也放涼了,蘇錦言拿著剪刀小心翼翼的將秦子衡身上的衣衫剪開,可對著那還扎著短箭的傷口卻有些手足無措。
秦子衡道:“把箭頭挖出來,再上藥包上就是了。”
這話聽起來簡單,可真要動起手了,卻又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蘇錦言取了短刀來用烈酒消毒,對上他腹部的傷口,卻艱難的咽了咽口水,又見他身上好些陳舊的傷痕,便道:“你常受傷嗎?身上那么多傷?”
秦子衡閉著眼睛應得一聲:“這大帥也不是那么好叫的,都是用命博來的,嗯……”
蘇錦言趁他說話的功夫,咬著牙將傷口上的短箭用短刀剜出來,只見那傷口上的血不斷的涌出來,又嚇得心慌意亂,一邊用干凈的布帛擦拭一邊將秦子衡隨身攜帶的金創藥撒在傷口上,好一通慌亂的處理好了傷口包扎上,兩人都是一身的汗。
蘇錦言手上滿是血跡,就是一旁水盆里的水也都是紅色,然而她面色卻是比秦子衡還要蒼白難看。
便是如此她倒還撐著一口氣,將血水捧出去倒了,又重新盛了干凈的來,絞了布帛給他細細的抹了回身,換上從那老婆子那買來的舊衣裳。
秦子衡被蘇錦言這般伺候著,心里也有點矛盾,既是有些心疼,可又覺得高興。
原來在半坡村那會,他腿腳受傷,大多時候也是受她照顧的。
兩人從天舒島回來時辰就不早了,又折騰了這么一番,天都暗了下來。反正也住到這戶人家家里來了,蘇錦言也不客氣,見那婆子做飯也要了兩人的分量來。
雖不好吃,可總好過餓死,兩人也不講究,有得吃便吃了。
夜里頭蘇錦言便守在秦子衡身邊,就怕他半夜有個高熱什么的。
她也累了一天的,將壁櫥里的被子都拖了出來,小心翼翼的給秦子衡蓋好,自個也跟著在他身側躺好。
隔壁屋子還傳來那婆子教育兩個孩子的聲音,蘇錦言交代一句:“要是不舒服或者有什么事別硬撐,記得叫我。”
轉身便呼吸勻長睡沉了,等一覺睡醒已經是天亮時分,一睜眼就瞧見秦子衡那半敞的衣襟,才發現自己整個人都被他抱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