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會越來越長,且每月發作一次,便是吃了藥壓制下去,也一樣叫她痛不欲生。
這東西三年多前她清醒過來的時候就有了,因著受罪也曾私下尋過巫醫有無得救。只可惜,這東西種下去容易,要解,何其難,不然,蘇錦言也不會聽閔千惠的話,非要到南西州的天舒島去尋無知先生。
她算是自私的,這么年輕就死了,也不甘心,若非如此,那會也不會冒著危險非要去鐵騎軍大營中為李俊偷什么行軍布陣圖,無非也就是想活命罷了。
秦子衡對蠱的了解不多,中原人對蠱聞之色變,便是曉得也不過是道聽途說,見識卻是第一回。
他一雙眼緊緊的盯著那條血蜈蚣,半天也不說話,蘇錦言被他看得怪不好意思的,扯了衣袖要遮下來,卻被他一把拽住。
“你干什么。”蘇錦言被他這舉動唬得一跳。
秦子衡指腹輕觸在那血蜈蚣上,眸中滿是憐惜之色,聲音低沉的問:“痛嗎?”
蘇錦言縮了縮手,卻沒縮回來,見秦子衡這神情的模樣,沒得由來的覺得一身的雞皮疙瘩,可還是應道:“這會不痛。”
這會不痛,不是不會痛。
秦子衡垂下眼眸,不敢想象這東西藏在蘇錦言身上三年,給她帶來多少痛苦,只覺胸腔間壓著一股氣,吐也吐不出來,他小心翼翼的給蘇錦言把衣袖攏下來,極是嚴肅的道:“會要人命是嗎?”
“算是吧。”蘇錦言周身不自在,趕緊把手背到身后,深吸了兩口氣,才道:“我也不知道會不會直接要我的命,可間接肯定是會的。”
這東西跟了她三年多,帶給她無盡的困擾,想要擺脫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可是沒有一次是成功的。
每個月就跟定時炸彈一樣爆發一次,吃了藥還能壓制一下,若是不吃藥便連神志都控制不了,做出什么傷人,或者自傷的事也很正常。
蘇錦言說得簡單,可這其中痛苦也只得自己知曉,秦子衡喉嚨梗得發疼,半天都說不出話來,直到情緒平復,這才道:“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兩人行在路上,過得這許久,蘇錦言都不提半句了,他又突然說得一句這么煽情的話來,瞬間鬧得蘇錦言大臉紅,眼眸一垂,好半天也呢喃一句:“等找到了無知先生,我的記憶就能回來了。”
也算是給秦子衡一個安慰吧。
秦子衡費力的彎了彎唇角,什么都沒說,只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從忘川崖上掉下去,能留得一口氣在也是奇跡了,想來養傷的那些日子怕也是吃了不少苦楚的,這種下去的蠱蟲便更不必說。
秦子衡心中壓著一口濁氣,只覺堵得慌,就連一路上往南西州去也沉默了不少。不過,雖是沉默,可照顧起蘇錦言來,卻更加細致體貼,就差喂水喂飯了。
蘇錦言被他這變化鬧得怪怪的,不止一次的說:“舊事不提,現下我沒什么得罪你的吧,你這樣待我,瘆得慌。”
秦子衡就道:“這樣細致體貼的待你就瘆得慌,是不是非得把你抓回大營去認罪才覺得正常?”
蘇錦言……
除卻那三日兩人兜兜繞繞的之外,兩人碰面到如今也一道也行了五六日了,待到得南西州的時候,便已經前前后后加起來,離開河池已經是十一天了。
高麗王的死訊還沒傳來,可高麗內里卻已經亂起來了,都城之中高麗王的那幾個兒子斗得厲害,離都城稍遠之地,已經有那野心大的人揭竿起義打了起來了。
南西州便是其中一處亂的厲害的城池,一入南西州,便可見那些民人組織起來的將士四處蠱惑人心,征兵擴大組織。
若當真是起義軍倒也還好,還有那打著起義軍名號的匪類,燒殺奪掠,無惡不作,百姓苦不堪言。
南西州已經是烏煙瘴氣的了,百姓便是不出門,也難免遭殃,那些匪類就跟老鼠似得,搶了這里搶那里,總能迅速的避開圍剿。
秦子衡將蘇錦言護在懷里,他本就人高馬大的,手里也拿著佩劍,那些個匪類很是有眼力,也不敢輕易上前。
避開那些不堪入目的場景,秦子衡同蘇錦言二人便直奔通往天舒島的碼頭而去。
碼頭已經荒廢了,只得兩三只破舊的漁船的泊在岸邊,兩人要過海上島,便不能帶馬了。
漁船身窄,蘇錦言上了船便不敢亂動,深怕船只搖來搖去的把她給晃下去了。秦子衡不知道從哪里撿了只船桿,用力一撐船只便行出老遠。
“我們的馬就這樣放著不會有事嗎?”蘇錦言看著岸邊那兩只垂著腦袋吃草的馬匹還有些擔憂,心想萬一從天舒島回來,沒了馬可怎么離開。
秦子衡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輕輕一笑:“放心,閃電認主,到底是誰有事還說不定。”
閃電自是說的他那匹坐騎,那是戰馬,跟著他又多年了,若是有他意之人別說近身,只怕不死在馬蹄下都是好的。
船只離岸遠了,那兩匹馬的身形也越發小了,蘇錦言復又看得一眼,跟著便收回目光來,想起一事,便又自言自語的道:“我方才瞧見那城內那般亂,突然就覺得這場景好似經歷過一樣。”
方才秦子衡便是護得再好,可有些污糟還是瞧得清楚,蘇錦言瞧得一回,總覺得不舒服,腦子有稍許亂糟糟的片段一閃而過,但要細想卻又想不起來。
秦子衡手上撐桿的動作不停,聞言看得蘇錦言一眼,便應道:“你原來是經歷過,我離家那幾年,益州府也曾亂過,正是因為益州府也亂了起來,你便拖家帶口的往京都去避難,正好咱們錯過,白白多等了兩年才團聚。”
“是嗎?還有這樣的事。”蘇錦言漫不經心的應得一句,她沒什么印象,自也沒往心里去。
這會子正逢夏日,太陽也曬人得很,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船只行到海中,便更覺得烤得厲害,蘇錦言隨手將包袱頂在頭頂上遮著,正想說句什么,可一抬頭就見秦子衡神色不對勁,忙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頓時瞳孔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