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去的秦家,初二便是去的蘇家,到得初三,蘇錦言便在桂花村請了飯,把蘇家跟秦家的都叫過來吃了頓飯。
到得初四初五的也不過往王嬸子跟大順娘那走走,便也沒得什么事了。
初六是一早就說好去桃源鎮(zhèn)朱家的。
蘇錦言做這個決定,也是同小久久說了的。
小久久當時也沒有太明顯的表現(xiàn),只點一點,應了一聲。
可到得初五晚上她便有些睡不著了,蘇錦言挨著秦子衡都睡沉了,小久久還在默不作聲的翻身。
等天色一亮,她便又是第一個起身的。
蘇錦言睡得迷迷糊糊的,半瞇著眼兒看見小久久在穿衣裳,還含糊道:“再睡會子吧。”
小久久乖乖巧巧的應了,可穿衣裳的動作倒是不停。
秦子衡醒了來,見蘇錦言還困著,便給她掖了掖被角:“你再睡會。”
跟著把小久久抱過來,給她穿衣穿鞋。
兩人穿戴好,便撩簾出去把灶膛的火燒起來。
蘇錦言人已經醒了,睡也睡不著了,賴得會子床這才起身。
秦子衡燒了熱水正給小久久洗臉,灶上還蒸著昨兒特意做來當早飯的花饅頭。
見蘇錦言起了身,便道:“怎么不多睡會。”
蘇錦言就笑:“我要再多睡會,估計有個小娃娃都要哭鼻子了。”
又喊得小久久一聲:“久久,你說是不是?”
小久久手里抱著年初一那日蘇錦言給她買的瓷娃娃,聞言直搖頭:“不哭鼻子。”
蘇錦言笑一笑,也不逗她,只趕緊打水洗漱一番,又另外燒水煮了個蛋花湯。
花饅頭熱了,湯也好了,蘇錦言端著往堂屋送,就見秦子衡站在屋檐下朝她招手。
“快過來梳頭發(fā)。”
蘇錦言應得一聲,把東西一放,便乖乖坐到板凳上。
秦子衡手上又輕又柔,先把她的長發(fā)梳順了,這才又動作利落的給她挽個發(fā)髻,用那支吉祥云的銀簪固定,髻上還多添了一朵絹花。
蘇錦言最是信得過他的手藝的,梳好了頭發(fā),連摸都不摸一下,就睜著眼兒夸:“相公,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秦子衡將木梳上纏著的幾根頭發(fā)掄下來裝進隨身帶的那個舊荷包里頭。
聞言就笑:“你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也越來越厲害了。”
蘇錦言咯咯笑,轉頭見他把自個掉的頭發(fā)都裝起來,便又奇怪道:“收這些做什么,直接燒了不就是。”
秦子衡也不同她解釋,只將荷包口封好,岔開話:“先吃早飯吧,久久都望眼欲穿了。”
到底是在朱家長大的,同秦子衡跟蘇錦言住得幾個月,可曉得要回家去,還是很高興的。
吃了早飯,蘇錦言撿了幾樣點心,一大早的又割了條肉,準備帶去朱家。
都要出門了,小久久便也抱了個小包袱過來。
小心翼翼的問蘇錦言:“舅娘,我想給爺爺,奶奶帶東西,可以嗎?”
那小包袱叫她抱在手里也不大,卻是鼓鼓的。
蘇錦言還愣了一下,想了想便應道:“當然可以呀。”
她蹲下身子去,同小久久平視,詢問道:“那久久送給爺爺,奶奶的東西能不能叫舅娘看看?”
小久久緊了緊手里的包袱,神色間有兩分慌張,見蘇錦言面上沒得半分惱意,這才猶豫的點點頭,應道:“好。”
她把小包袱遞給蘇錦言。
其實打開來,里頭也沒什么東西,有兩個油紙包,一個是京八件里頭的福餅,一個是平日里零零散散給她的糖。
也不曉得攢了多久,竟也有十幾粒。
除卻這兩樣,還有一個瓷娃娃。
蘇錦言把那瓷娃娃拿到手上便問:“這個餅跟糖給爺奶吃,那這娃娃呢?”
小久久跟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垂著腦袋。
她也沒哭,只沉默了一下,這才道:“我想送給奶,她想的時候,看看小寶就跟看到我一樣。”
年初一那日,蘇錦言給小久久買了一套兩個瓷娃娃。
拿回來小久久便喜歡得不得了,還給她們取了名字,一個叫小寶一個就叫小花。
小久久生怕蘇錦言不開心,又道:“那,我不拿去可以了嗎?”
蘇錦言瞧她這小心翼翼的模樣,就忍不住鼻尖泛酸,勉強一笑,應道:“你想送給奶奶那就送給奶奶。”
動作利落的將包袱重新系好,這才又道:“奶奶瞧見你送給她的小寶,也一定很開心的。”
說著便替她把包袱背起來,牽著她的手往外頭去:“趕緊走吧,一回坐不上車可就麻煩了。”
小久久提起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秦子衡將方才一幕都看在眼里,也沒說話,只落在后頭把門鎖上,這才帶著東西跟上去。
去年小久久生病往桃源鎮(zhèn)去的時候,還有人的牛車直接到那邊。
今兒個卻只能先坐牛車去百林鎮(zhèn),再從百林鎮(zhèn)坐去往桃源鎮(zhèn)的牛車。
等到了六眠村的時候,日頭都已經升高了。
小久久穿著那日吳氏送過去的小裙子,脖子上掛了陳柔音給的小銀鎖,梳著兩個小鬏鬏還戴著頭花。
她本就生得白,眼睛也圓溜溜的,這些日子面上也養(yǎng)出些肉來了,邁著小短腿走起來,便更添幾分可愛。
蘇錦言跟秦子衡走在后頭,瞧見這一幕,當真是恨不得能有個相機,能把小久久這模樣給拍下來,然后再發(fā)到朋友圈去得瑟一下。
只可惜,也就想想。
小久久打小就在六眠村長大,便是離開了幾個月,可也認得回家的路。
偶有六眠村的村民經過,她認得的便也會主動開口叫人,只是對方不大認得她了,盯著這一家三口看了半天,也沒瞧出個名堂來。
沿著小道行到朱家門前,小久久這才頓住腳步。
朱家這宅子還同蘇錦言第一回來的時候一樣,泥巴房,外頭圍著籬笆,最西面的屋子塌了小半邊,院子里頭種著蘿卜,
但也有些許不同,便是這院中張貼的紅底黑字的雙喜字。
小久久還沒想到是先喚奶奶,還是先喚爺爺,便叫里頭摔碗的聲音嚇得一大跳。
隨即便聽得一個女子尖銳的聲音罵道:“愛吃不吃,老娘嫁進你們朱家,可不是伺候你們這些老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