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君澤這副睜眼說瞎話的功夫同蘇錦言比起來可是絲毫不遜色的。
秦子衡臉色鐵青,曉得這頓飯怕是要叫他蹭的了,便索性讓了路出來。
劉君澤見秦子衡讓了路,頓時沖他挑釁一笑,抬步就要往院子里去。
蘇錦言站到秦子衡身邊,也把劉君澤打量一回,只見他玉冠束發(fā),身上一件狐毛大氅將整個人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這滿身的貴氣同他們這方泥巴石頭糊的院子格格不入。
不等他進來,蘇錦言便往劉君澤跟前一伸手。
劉君澤腳步一頓,疑惑看她。
蘇錦言便嗤笑一聲:“你說陳姑娘給我捎帶了東西,東西呢?”
劉君澤頓時面皮一抽,他來的時候本來就是臨時起興,哪里就當真準備了什么東西。
但是也沒想到蘇錦言這么較真。
當下就笑:“出門之時略顯匆忙,已經(jīng)讓小廝折回去取了。”
“這天寒地凍的,還是讓我進屋說話吧?”
蘇錦言自個就是個張嘴就鬼話連篇的人,哪里能叫劉君澤糊弄得了。
當下就應道:“這大過年的,你一個外人上我家來蹭我家年飯,你這臉皮就不會覺得發(fā)熱嗎?”
又道:“還有,你是不是對陳姑娘話有所誤解,我跟相公是熱情好客,可不是對所有人都熱情好客的,特別那種嘴上沒個把門,盡說些讓人討厭話的人。”
秦子衡看得蘇錦言一眼,眼角眉梢?guī)Φ睦怂氖郑瑥陀謱⒛抗饴涞絼⒕凉缮砩稀?
劉君澤方才還沖秦子衡挑釁的,這會子臉色倒是繃不住了。
當下也不裝了,抱著手便也沒得好氣道:“蘇吉祥,我說這人怎么那么小肚雞腸,不就說過你幾句,至于這么記仇嗎?”
又道:“女人就該有個女人的樣子,你不能跟柔音那樣溫柔討喜,最少也別跟個潑婦一樣讓人生厭吧。”
蘇錦言臉色一沉,抬腳就朝劉君澤踹過去。
劉君澤閃得快,雖沒叫蘇錦言踹到身上,可外頭穿著的黑色大氅也留下個不甚雅觀的腳印。
“我就潑婦怎么啦?這是我家,我又沒請你來,這大過年的,你就是想上我家來蹭頓飯,也麻煩你把態(tài)度放好點吧。”
蘇錦言氣惱道:“說我潑婦是吧,我還真讓你見識見識什么是真的潑婦。”
松了秦子衡的手,操起門邊的掃把便朝劉君澤掄過去。
劉君澤也沒想到蘇錦言這人當真是說動手就動手的。
一下子避之不及,身上那件大氅倒是越發(fā)看不得了。
當下氣得面色通紅,指著蘇錦言道:“你,你……”
“你”了半天,這才丟下一句:“不可理喻。”
說著一轉(zhuǎn)身便出了門跳上馬車。
蘇錦言把院門摔得“噼里啪啦”的響,上了栓,轉(zhuǎn)身就先行回了堂屋,嘴里還罵得一句:“沙雕。”
秦子衡走在后頭,憋笑憋得臉都通紅的了。
小久久不曉得外頭生了什么事,只聽得一陣吵鬧聲,又見蘇錦言神色不好,便極是乖巧的坐好,也不說話。
秦子衡打后頭進的堂屋,心情卻已經(jīng)好到飛起來,見外頭馬車遲遲傳來聲音,便坐在蘇錦言身邊道:“人還沒走。”
蘇錦言聞言便道:“關(guān)我們什么事啊,咱們過年他來湊什么熱鬧。”
她是當真對劉君澤不喜的,倒也不是因為別的,當真是那張嘴太遭恨了。
秦子衡見蘇錦言氣鼓鼓,一時間竟是還有些同情起劉君澤來。
斂了笑意默了默,這才輕嘆一聲:“要不,還是讓他進來一道吃個飯吧。”
“這大過年的,一個人在外地也確實心酸。”
蘇錦言情緒沒得方才那般高漲,想了想,這才有些不自在道:“那,那就讓他吃了飯就滾,免得在這礙眼的。”
她也是有幾分心軟的,對于獨自一人過節(jié)的感受蘇錦言也深有體會,自從她父母離異之后,每逢年過節(jié)她便沒地可去,瞧見別人家團圓,她卻是不能的。
秦子衡笑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這才轉(zhuǎn)身出門去喚人。
劉君澤沒立時離開也不是真?zhèn)就要吃這頓飯,不過是在馬車里發(fā)脾氣罷了。
雖說他這身份在京都那一群顯貴里頭算不得什么,可好歹也是劉家二公子,何時受過這樣的氣。
那件大氅好幾塊污糟,瞧著就讓人心頭冒火,叫他脫了扔在一旁,還用腳踹上兩腳。
這一同脾氣發(fā)完了,才又恢復如常,正要叫車夫駕馬回府。
秦子衡便又開了院門,隔著馬車便道:“劉公子,這大過年的,要是不嫌棄的話,不若一道進來喝杯水酒。”
劉君澤還當蘇錦言跟這秦子衡一道,車簾都不掀一下,立時就道:“嫌棄。”
秦子衡聞言也沒說什么,只應得一聲:“哦,那劉公子走好。”
說著便打算重新將院門關(guān)上。
劉君澤眉頭一擰,覺得又這么被人關(guān)在門外,這臉上也太難看了,頓時車簾一掀,又違心道:“嫌棄是不可能嫌棄的。”
說著便又從馬車上跳下來,趁秦子衡關(guān)門前,一個閃身便先進了門。
秦子衡看著側(cè)眸看著他的背影,也不說話,只叫那趕車的車夫也跟著進來過個年。
那車夫連連擺手,幾番拒絕,秦子衡這才將院門虛掩上。
回到堂屋,劉君澤卻已經(jīng)不客氣的吃上了。
因著家里人不多,蘇錦言也沒做太多的菜,但每個菜都是極費功夫的。
除了幾個大菜,她還包了餃子,做了兩款點心。
劉君澤一進屋,眼珠子往幾個菜上一掃,便有些看不上,倒是起筷吃起了糕點。
嘴巴沒說,心里倒是贊了兩句。
他隨劉家的老太太,打小就喜好這一口,在京都時倒還好,能人輩出,總能吃到合心意的糕點。
只到了這益州府,卻總不如意,不管是哪兒出的糕點,不是太甜的就是不夠甜的,亦或是別的緣由。
只得蘇錦言這手藝,倒是讓他很是驚喜,年紀瞧著不大,卻能同京中那些老師傅比肩了。
蘇錦言同秦子衡坐在一塊,瞧著劉君澤一個人把兩碟糕點都吃完了,不由得咋舌。
劉君澤吃飽了,倒是越發(fā)不要臉起來了,站起身來就道:“小爺我吃飽了,就不打擾你們過年了,你們隨意。”
跟著便轉(zhuǎn)身離去,院門一開一關(guān),便揚起了馬蹄上,這回是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