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三郎心中驚異,急忙看向孫曉偉,這種情勢,發展下去,就不是尷尬了。
孫曉偉也注意到服務員的反常,轉頭看看趙義遠。
趙義遠已經脫掉羊絨衫,若無其事的解開襯衣,只剩個白色的背心,笑著說道:“穿得有點兒多,熱就脫嘛。”
楊三郎立刻想走,但趙義遠的真實意圖仍未顯露,趙豐又恰到好處地提起大哥來,此時如果真的甩手而去,誰也不能保證以后會發生什么事情,以及要往哪里發展。
孫曉偉一臉茫然,眼前的陣仗,自己也是只聽過沒見過。
聽說上一次動用美女侍宴,還是攻克某位新來赴任,比較強硬的市委一號領導時,摸不著門路,油鹽不進,才出此絕招。
據說效果出奇,一輪酒還沒喝完,新領導便已經背輕松拿下。
不同的是,當時的場面,不是在這臨湖大酒店。
四個美女脫掉旗袍,上身僅穿一件蝠紋紅綢肚兜,下身只有一條快要細成線的黑色小內,繼續上前一步倒滿酒,又退立椅后。
這一進一退,香風拂過,試問有幾個熱血男兒能受得住?
“趙總,這是為何?”楊三郎盡量把視線避開香艷美女,審慎地看著趙義遠。
“助助興,就是助助興,來,繼續喝!”趙義遠舉起酒杯,招呼喝酒。
“恐怕不是助興這么簡單吧?”楊三郎沒有端酒,看看趙義遠,又看看趙豐。
“哎,你這么說不就是見外了么?”趙義遠站起來,舉著酒杯,笑道:“坐著你不喝,那我站著喝啦!”
“趙總有話還是說在明處吧,不然這酒喝不踏實。”楊三郎也站起來,舉著酒杯,看看趙家兄弟。
“這樣吧,咱們都坐下,喝完這杯,你聽我說說。”趙義遠坐到椅子上,仰頭一飲而盡。
楊三郎也坐下,沒有停頓,一口喝完。
孫曉偉見狀,跟著喝完滿杯白酒,不解地看向趙義遠,等他開口。
“我們家老趙,聽說你上次在狗頭嶺幫了大忙,愛惜你是個人才,單純的就想結識你這個朋友,請你管理酒店,一是因為你開過門市,有實戰經驗,二是你大學時候專業課里也有管理學,區區小酒店,對你來說,簡直小兒科。”
“家父和叔伯本來想正式請你表示感謝,知道咱們之間有高中同學這層關系,覺得還是年輕人湊在一起比較放松,就想讓我們兄弟代表,好好請你喝一頓,聊一聊酒店股份的事,你同不同意另說,今晚就是一個小節目,助助興。”趙義遠笑著對楊三郎身后的美女,遞了一個眼色。
纖細的玉手,從后面輕輕搭在楊三郎的右肩膀上,溫柔的捏按起來。
“這不合適,至少在這里不合適,再說,我也沒有這個習慣。”楊三郎撥開身后美女的手,向左側身。
“啪!”身后響起巴掌扇在臉上的聲音。
楊三郎趕緊轉身,滿臉驚訝地看著身后美女右臉上鮮紅的巴掌印,立刻伸手攔住她又要自扇的下一巴掌。
“趙總,不至于此,有話直說吧,既然你我以兄弟相稱,如果我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沖著我來,不要傷及無辜!”楊三郎一手握著美女的雙手,轉身對趙義遠吼道。
孫曉偉驚在一旁,此時已經超出他的理解和可控制范圍了,從趙義遠的話中,孫曉偉已經確定,今晚的局,果然不是趙家兄弟請客那么簡單,背后有整個趙氏家族,甚至,還有更大的勢力。
孫曉偉咽一下口水,把心提到嗓子眼,瞪大眼睛,謹慎地觀察眼前的局勢,唯恐楊三郎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楊哥,你是真誤會了。”趙豐終于開口,緩緩說道:“都說了,只是單純想交你這個朋友,這種好事,可不是誰都能遇到的,難道我們趙家在你眼里,就是這么不堪么?”
此言一出,孫曉偉立刻繃緊全身神經,眼神緊張地快速掃過桌上的三人,他忽然聯想到門外拖地的賀小鵬,和死在礦井里的賀大鵬,不禁后背一涼,冷汗直冒。
一種巨大的壓迫感,從天花板慢慢向下壓來,壓得孫曉偉喘不過氣。
怎么本來簡單的喝一頓酒,竟變得這么劍拔弩張的?
趙豐的一句話,瞬間把楊三郎推到了非此即彼,非友即敵的尷尬境地。
這個平時深居簡出的年輕人,看上去人畜無害,原來卻是如此深不可測。
楊三郎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握著美女胳膊的手情不自禁的發力,只聽美女輕輕“啊”了一聲,表示自己被捏得發疼。
楊三郎被拉回現實,急忙松開手,坐到椅子上,看著趙豐,盡力捋清思緒。
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哎,你怎么跟楊哥說話呢!沒大沒小的!”趙義遠看在眼里,在旁邊救場,笑著對趙豐說道:“快給楊哥道歉!”
“這樣吧,我出個選擇題,楊哥你來選選看,如何?”趙豐并沒有理會趙義遠,迎著楊三郎的眼神,投來異常冷峻的目光。
“你說。”楊三郎平復心情,努力思考趙家的真實目的。
“一、楊哥來做總經理,接受股權分紅;二、楊哥的哥哥來做總經理,享受股權分紅;三、接受美女的服務,繼續喝花酒;四、陪我們兄弟去趟京城。”
“京城?!”楊三郎和孫曉偉同時發出驚問。
只是要楊三郎跟著去一趟京城,用得著繞這么大的彎子么?
孫曉偉不解,楊三郎一時也很難理解。
楊三郎搞不懂,今晚的這場鴻門宴,與京城有什么關系?
“啪!啪!啪!”
這回,四個美女同時自扇起耳光來,越扇越響,好像楊三郎思考多久,就會扇自己多久。
這根本就是不給楊三郎思考的時間。
“夠了!我選!”楊三郎大吼一聲,站起身來,張開雙手,歇斯底里地喊道:“進京!”
孫曉偉愣住,雖然不知道趙家要楊三郎陪著進京城,背后到底有什么企圖,但是,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選擇喝一頓花酒,都會顯得比較無傷吧?
孫曉偉并不知道,此時,今晚這場酒宴,已經被藏在暗處的高清攝影機,多方位全程記錄下來,就像上次楊三郎與亡靈代表談判一樣,幾乎每一個細節,都沒有放過。
“多謝楊哥!”
趙豐如釋重負,笑著對四個美女揮揮手,美女們立刻轉身去把旗袍再穿到身上,繼續正常服務。
楊三郎心中充滿怒火,很想發作,看見對面孫曉偉焦慮的眼神,又慢慢壓下去,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來:“還接著喝么?”
“你覺得呢?”趙義遠滿臉高興,笑著看向楊三郎。
“喝!痛快地喝!”楊三郎看看孫曉偉,終于把怒火壓下,舉起酒杯,又是一飲而盡。
硝煙過后,四個人推杯換盞,楊三郎和孫曉偉心里,卻再也沒有酒肉朋友湊在一起的輕松。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大概就是現在這種狀態和心情。
在名利場上,每個人都有利用價值,沒有誰會毫無緣由地請一個不相干的人吃飯喝酒,哪怕喝一口白開水。
精于算計的人,能夠把天氣情況,門外的路人,都轉化成為有宣傳效應的事件,最后轉變成真金白銀的收入。
楊三郎也好,孫曉偉也好,能夠出現在今晚的酒宴上,充其量,也只是二枚有可挖掘利用價值空間的棋子罷了。
楊三郎最后選擇進京,正是這場設計這場酒宴的主旨。
幕后策劃的人,早已算準楊三郎的答案。
狗頭嶺驅鬼,楊三郎重新成為敏感人士,雖然孫正義沒有察覺楊三郎有什么過人之處,但是通過多方信息匯總,以及對談判錄像的反復觀看,有人得出一個比較難以信服的結論。
此人便是趙豐,為了驗證自己的結論,今晚這場酒,以及接下來的京城之旅,都是精心設計好的。
并不是每個富二代或者官二代,都是在家游手好閑,充當紈绔子弟的,大部分有實力且有遠見的家族,都會提前培養家族事業的接班人,提前篩選,提前規劃,提起布局,一切的一切,都會悄無聲息又循序漸進地進行。
這樣,當結果出來的時候,就不會顯得出人意料。
趙義遠這么年輕,就能當上礦長,便是經歷了一套完整的家族成長計劃。
趙武家里,是二個閨女,趙義遠有個妹妹,趙豐有個姐姐。
官場這條路,即便現在在司法局上班的趙武大女兒趙怡,能混出個名堂,運作得當,青云直上,老趙家也不會把她當做接盤政途的指望。
女兒嘛,畢竟是外姓人,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
趙武的二女兒,性子比較野,也非常叛逆,既無心從政,也不想經商,最大的愛好就是談戀愛。
一個高官的女兒,喜歡談戀愛,換男朋友玩,在青遠市,是很大的笑話,但也只是笑話而已,因為歷屆男朋友,都會收到友情提示:露水情緣,兩不相欠,管好嘴巴,健康長壽。
趙豐雖然精于算計,但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好色。
英雄難過美人關,是從政的大忌。
這種生理上的困難,是最難克服的,也是最容易失控的。
老趙家當初對趙林的態度,延續到趙豐身上:只要不闖禍,聽之任之。
趙義遠當上狗頭嶺金礦的礦長,趙豐第一次有了危機感,便越發沉寂。
趙豐平時除了看各種各樣的書,就是上網看電影電視劇,有需要的時候,便會找雙海大酒店客房服務部經理宋小鳳,要其派幾個會玩的美女服務員到家里開心一下,閑暇也喜歡研究一點玄學心理學。
因此,趙豐和黃四海之間,就有了共同話題和興趣,相對于趙義遠,二人就顯得比較熟絡和隨意。
黃四海曾經給趙豐算過,夸他有大將之才,韓信之風,放在過去,就是當之無愧的“無雙國士”。
這種稱贊,趙豐很受用,便在暗中開始關注青遠市各界情勢,分析對策,指點江山。
殺傷力爆表的美女喂食,正是趙豐和宋小鳳共同研發出來的“無敵公關術”。
黃四海大為贊嘆,此術一經試用,所向披靡,倒在石榴裙下的重點攻關對象,數不勝數,為礦企聯合會解決了不少難題。
因此,黃四海沒少向身邊的人盛贊趙豐。
趙林當然聽過一些風言風語,心中不免生出一些對兒子未來地位的擔憂。
圍繞提高趙義遠影響力的計劃悄然實施,趙林要用逐步提高黃金開采數量的辦法,慢慢擴大趙義遠在眾礦的影響,再通過其他輔助,將其培養成為眾礦集團董事長的接班人。
至少,相對于徒有虛名的礦企聯合會,眾礦集團,是正兒八經的實業集團。
回收礦權,投資礦用設備,建森林公園,建仿古景區,整體規劃廟北村,開發第三產業,經過多年的經營,無論是現在手里握的資源,還是未來的發展,眾礦集團都已經在事實上成為青遠市倚重的支柱產業集團。
未來,手握眾礦集團才是最實惠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