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里?怎么會看到那么血腥的畫面?那是誰?
天好陰霾,烏云黑壓壓地逼近,明明是盛夏的天,卻吹著刺骨的寒風。
駛往郊區的高架上,一輛黑色奔馳沿著匝道飛馳,開得很快很快。它的身后,幾輛車交錯著朝它撞去,毫不留情。
黑色奔馳車快得如離弦之箭,似乎想要擺脫那四輛車,然而就在高架分道的地方,它被右側那輛車擠到了圍欄邊,因為速度快,它無法控制地撞向了圍欄。
轟!
天際一聲炸雷爆開,閃電如利刀般劃破天際,把那輛下墜的車劈得直冒火光,車燒起來了。大雨滂沱,卻根本澆不息車上的烈火。
驀然間,車門忽然被撞開,一個滿身血的男人抱著個女人翻滾出來,跟著熊熊燃燒的轎車直線下墜。
女人在尖叫,歇斯底里的。那個男人抱緊她,安慰著她,直到重重摔在高架下,宛如破碎的頑偶般裂了。
男人滿身是血,卻始終不曾松開懷中的女人。她的手臂斷了,骨頭戳穿了手臂都露出來了,血淋淋的。但這根本比不得男人那支離破碎的身體,他渾身都冒著血,五官更是血肉模糊。
他用最后的力氣,對著女人說了一句話,“小諾,好想……一直陪你走下去……”
“不,晟浩,晟浩你堅持下去,你別死,求求你……”女人哀求著,哭喊著想喚醒已經毫無聲息的男人,但沒用。
殷紅的血影順著雨水流淌,把地面染成了一片血紅。
遠方,幾個幽靈般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來,一番檢查后,很快就抱起了男人,她想要阻止,想去抱住男人,但最終卻只抱了一手的血。
大雨依然滂沱,卻無論如何洗刷不了她一手的血,殷紅的血……
“不,不,晟浩,晟浩!”
我從夢中驚醒時,一身全是汗水,濕漉漉的。
心疼得快要裂開,呼吸都疼。我捂著胸口,死死忍著那股無法言喻的痛楚。臉上還有水滴在滴落,我分不清是淚還是汗。
我怎么會做那么真實的夢,真實得令我肝腸寸斷。
晟浩死了,死的時候還跟我說要陪我走下去。他還被人帶走了,是誰那么壞,他摔成那樣都要弄走?為何我一點沒看清楚夢里那幾個帶走他的人的模樣。
腦袋好痛,沉甸甸的。
頸窩也疼,生疼,我記得昨天凌梟一個手刀打暈了我。那時候我情緒非常激動,腦海里全部是血淋淋的恐怖,像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可我實在想不起。
這會更想不起了,腦袋疼得跟要爆炸似得。
我好久才緩過氣來,回頭看了眼窗外,天亮了。一夜過去,天已經放晴了,太陽光刺得人眼睛花。
凌梟不在,但被窩里有余溫,他好像剛起床不久。我坐了起來,瞧見手背上敷上了紗布,已經不那么疼了。
是他給我包扎的嗎?他去哪里了?
我掀被下床,滿屋子去找他,樓上,樓下,書房,沒有他的蹤跡,連李嫂都不在。偌大的一個房子,就我一個人,好怕。
感覺我眼底所見的地方全是晟浩支離破碎的樣子,怎么拋都拋不掉這畫面。
我連忙回到床上,抱著被子蜷在那里死死抱著頭。不想去回憶,但那些畫面如放電影一樣接踵而至,我避不開。
怎么會這樣,我怎么了?
“叮鈴!”
忽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把我嚇了一跳,我拿起一看,是張赫打過來的。終于能聽到人聲了,我連忙接通了電話。
“張董你好,有事嗎?”
“諾諾啊,你把設計提案帶過來我公司一下吧,我們一起分析分析。”
“好,我馬上送過來。”
“公司地址你知道的吧?要不要我派司機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開車過去就好。”
張赫一個電話,掃去了我心頭詭異的陰霾。那些可怕的畫面終于沒有了,我連忙起床匆匆洗漱好,換了一身干練些的套裝,這樣像個白領麗人。
設計提案在凌梟的公司,我得先去拿。而且張赫說要分析討論,這么重要的事情,我還得叫小淡一起去。
我收拾好下樓時,李嫂正買菜回來,看到我笑瞇瞇地走了過來。
“小姐,你要出去啊?先生早上走的時候還特別囑咐讓我別打擾你,說讓你多休息一會。”
“我要去趟公司,他早上走得很早嗎?”
“恩,七點多就出門了,好像有什么急事。”
“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李嫂,午飯可能會應酬,就不回來吃了。”
“好,你要回來給我打電話。”
我點點頭,拿著車鑰匙走進車庫,開著車就迅速出門了。我怕張赫久等,他如今是我的財神爺,我得供著。
我快到公司的時候給小淡打了個電話,叫他帶著設計提案盡快到馬路口等我。掛了電話后,我不過五分鐘就到路口了,卻是凌梟在路邊等我,手里拿著文件袋。
我緩緩把車停下,他拉開車門坐了上來,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脖子還疼嗎?昨天下手太重了,對不起。”他伸手捏了捏我后頸窩,還拉開領子看了一下,“還有點紫,等會我再給你揉揉。”
“沒事,已經不疼了,我剛接到張赫的電話,叫我拿設計提案過去分析。我尋思帶小淡去,沒想到你下來了。”
我開了導航,去張赫的公司我路不太熟。
“坐過來,我來開!”
凌梟放下檔案袋,探過身把我直接抱在了副駕駛,自己坐到了駕駛室上。我也沒堅持,因為早間做了噩夢,精神狀態也不是很好。
張赫的公司并不是他的總公司,這只是一個分部。他主要的生意還是在山西,目前正在積極投入房地產,如果轉型成功,就可能把總公司搬過來了。
我一路上又溫習了一下提案內容,我怕等會遇到有人提刁鉆的問題回答不上。我決不允許自己在熟悉的行業掉鏈子,這很丟臉。
“別緊張,你可以的。”凌梟見我抱佛腳,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我的臉笑道。
“可以也不能掉以輕心,張赫那么狡猾,我得小心點應付。”
“你這一點執著勁倒還跟當年一模一樣,沒變。”
“……你說什么?”
我怔了一下,收起檔案袋認真回憶了他剛才那句話。說我跟當年一模一樣?他知道我當年是什么樣的嗎?
“凌梟,你曾經見過我嗎?”我狐疑望著他。
“傻瓜,既然我想讓你做我的女人,不了解一下怎么行?你以為我口味那么不講究,在夜店隨便遇到個女人就想往家里帶?”
他不以為然地解釋道,但我分明在他臉上看到了一絲故作鎮定的亂。雖然是一剎那間,可我應該沒看錯。
我疑惑地盯著他的臉,不太相信他的說辭。他淡淡睨我一眼,伸手故意揉亂了我精心裝扮的發型。
“看你傻呆呆的樣子也挺可愛的。”他邪笑道。
“討厭,我今天去人家公司展示的可不能是傻呆呆的樣子,要精明。”
我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拿出包找到小梳子,對著車里的鏡子撥弄了又撥弄。于是剛才那點小插曲也隨之淡忘了,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我們到張赫公司的時候快十點了,我上樓前給他打了個電話確認,他說叫秘書下來接我們。
凌梟把車停在了公司樓下的停車場,我下車時又認真整理了一下儀表,確定端莊無誤才拿著檔案袋朝大門走去。
“看不出,你也挺臭美的。”凌梟忍俊不禁,在身后打趣我。
“美貌有時候也是打開職業大門的必要條件之一,既然我有,為何不加以利用?”
我說這話絕對是經得起科學調研的,這世上要說不以貌取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人說長得丑就要勤奮努力,那是相對而言。
誰都曉得,同樣一個工種,如果應聘人水平都差不多,那多半會選長得順眼的那個。還有的地方甚至只要容貌好,有沒有專業知識不重要。
像張赫這般閱人無數的人, 我覺得打扮打扮很有必要的。
我們剛到大門口,一個較小豐滿的女子就已經在那等著了,她穿著小西裝,典型的office lady造型。手里還捧著文件夾,特別專業的樣子。
但我看她略顯媚態的眼睛,感覺她應該不是個專業的秘書。
“請問是秦小姐和凌先生嗎?我叫陳玲,董事長讓我來請你們兩位上去,這邊請!”她微微頷首,領著我們朝電梯走了過去。
張赫的辦公室在十八樓,但這秘書摁的是十五樓的會議廳,不曉得他要做什么。
“秦小姐,凌先生,請你們現在會議廳等一會,董事長正在會客室,大約五分鐘就到。”
我們進會議廳后,這秘書又說了一句就離開了。我看到會議桌上已經擺好名牌,都是此次競標的公司代表。我和凌梟也在其中,這是什么意思?
我看了凌梟一眼,他似乎也很莫名。按理說,競標會沒開始之前,是不會把競標公司的代表聚在一起開會的,這張赫是要干嘛?
我看了下名牌,還有蘇峰和連金勝的,這讓我更加疑惑了。
“凌梟,他這是什么意思?連金勝不是已經宣布退出競標了嗎?”
“不知道,靜觀其變吧。”
凌梟拉開他所在的椅子坐下,翻起面前一份簡介來。這簡介是對于世貿雙子樓的規劃說明,表示這以后會用來做什么,以及如何運行等。
我走到窗邊張望樓下,看到大門口不少車輛緩緩駛來,下來的人都朝著大樓走去。
遠遠的,有一輛我眼熟的車開了過來,我仔細看了眼,發現車里的人竟然是蘇默飛和蘇峰,我的心忽然就提起來了。